胡五福又提着小挎篮慢悠悠地离开了余家, 她还迈着小腿儿去了一趟居委会。
又同居委会大妈说, 卖给余家的房子又转手回来了,她还得麻烦王大妈继续帮忙的。
胡五福也不会让王大妈白帮这个忙,给王大妈送了一小布袋的大枣和甜蜜蜜的红薯干。
王大妈接过胡五福的东西时, 就把胡五福拉到了院子里,角落里没人。
王大妈一副要好好谈谈的样子,胡五福立即就竖起了耳朵。
虽然现在没啥人,但是热心的王大妈还是压低了她的声音,
“那房子现在都出了那些事了, 你咋还要呢?”
胡五福却是满脸带笑,
“余嫂子白送我了, 我都把门锁换了, 大门重新漆了。”
王大妈明显是一愣, 喃喃道,
“原来是白给的啊,那还成。”
王大妈又用更低的声音说,
“我听说那天那个当兵的, 家里挺有势的, 把那个叫白青的, 也给弄走了。后来, 他们没找你麻烦吧?”
胡五福摇了摇头,“我当时也不在那头,是邻居要借房子请朋友吃饭,我就借了。”
王大妈这才算是明白前因了, 还是提醒了两句胡五福,
“以后那房子还是不要住人了,风气不大好。”
胡五福点了点头,
“嗯,我以后也用那院子请人得了。”
结果王大妈一脸的吃惊,失声着说了句,“还请人啊,哎呀。”
那院子给王大妈留下了挺大一片阴影的,而且王大妈就是管这片的,对于那天的事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当时用大斧子把锁子敲开,我是头一个进屋的,天呃,他俩光着在炕上躺着的。”
“是我给那女的叫醒的,然后她又给那男的穿上衣服的,啧啧,这都是啥事啊。”
王大妈这么一说,胡五福才知道,原来庄斯明被王大妈早就给看光光了。
胡五福笑着安慰了一句王大妈,
“我见过的当兵的都是好的,就像我家四文,您也见过的吴军,都是好的。”
王大妈也是点头,
“当然啊,最可爱的人嘛。”
王大妈永远是上进口号的传播人,又把当兵的大夸特夸了一顿,不过知道胡五福明天又要请人时,拉住胡五福的胳膊,使劲地叮嘱,
“千万不要再招那不要脸的人来了,这一条街的老街坊老邻居,都被他们臊得不行。”
胡五福立马就点头,
“是我二哥在市里上班的工友,还有余师傅俩口子,没外人。”
王大妈一听就放心了,这才放了胡五福回去。
胡五福在回去的路还想着一个事呢,白青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脸还在市里呆着。
别看镇上离市里也不近呢,但是骑自行车也很快的。
而那些个流言,却要比自行车还要快呢。
胡五福一把先前庄斯明和白青的事悄悄地同胡二哥说了,胡二哥立即就大跳了起来,
“呀呀,太不要脸了吧,你三哥呢,他知道不?”
虽然胡三哥已经完全不稀罕白青了,但是不代表听了这种事心里头会不难受。
胡五福耸了耸肩膀,笑嘻嘻地,
“我没让他知道,而且他现在沉迷于做数学题呢,别的事情都进不了脑子里。”
胡五福就给胡二哥举了个例子,
“我三哥那天吃面,真的把面条给捅鼻孔里了,二哥,我还以为这种事是当笑话说的。”
“哈哈……”
胡五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有点夸张的大笑。
胡五福慢慢地转过头看着院门口,对着穿着一身绿军装的庄斯南直咧嘴,
“你咋又来了?”
庄斯南扶着胡家开着的院门儿,笑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正经地说,
“小弟妹,我来看你啊。”
之前是知道庄斯南去忙着,这也没过几天,咋又来了。
但是胡五福可以肯定,这家伙就是来蹭饭的。
胡五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时候却听到一个比较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
“小弟妹,你好。”
胡五福顺声音看过去,原来在庄斯南后面,还站着个人。也是一身绿军装,只是胡五福还以为庄斯南带的战友,却没有想到的是,这人居然是庄斯东。
胡五福使劲看着庄斯东的脸,不由地有点失望,
“你还是和庄斯南长得像。”
和庄四文长得比较像的,估计就是那个早过去的庄家老太爷吧。
庄斯东从胡五福的也看出来她是咋想的,却告诉了胡五福一件事,
“我在头一次见庄四文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我亲弟弟。”
胡五福一只手捂着嘴,吃惊地“呀呀”了两声,
“你比庄斯南聪明啊,那么早就知道庄斯明不是你亲兄弟呀。”
庄斯东微微点点头,手里握着胡五福给端来的茶缸子,就回忆起了当时的事,
“当时吴军在任务时,受了点轻伤。庄四文就去看吴军,我正好要考察练兵的情况,就见到扶着吴军晒太阳的庄四文。”
胡五福还挺佩服庄斯东的眼神的,只是就那么扫了一眼,就看出来庄四文的不同了。
庄斯东的音色里,有些飘乎乎的,
“四文长得太像我太爷爷了。”
庄斯南这时候却补充了一句,“血脉相连的感觉,和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胡五福用手挠了挠脸蛋,她感受不出来什么血脉相连,因为她的亲人都在她身边呢。
一旁的胡二哥同样是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他也感受不出来。
不过胡二哥却是眼睛里都带着笑,看着胡五福,
“福宝,你肯定是咱家亲生的。”
胡五福当然知道了,直接就白了一眼胡二哥。
胡五福立即就站起了身,
“我去弄饭。”
胡二哥要帮忙,被胡五福给制止了,
“二哥,你要不去打点酒吧,我做点好菜,你们一会儿到后院来吃。”
“别,不喝酒,不用酒。”
庄斯南头一个站起来,说不喝酒。
胡五福点点头去后院了,现在后院也装了个灯,就挂在厨房门口的一根长杆子上,横插在厨房顶的。
这根长杆子头上就吊着一个灯泡,而且拉灯的线,就在厨房门口的墙上。
这几天曹公安太闲了,看胡五福总在院里吃饭,居然还点着洋蜡烛,就主动地给装了个灯。
最近胡五福吃饭晚,天擦黑了才吃,主要是为了凉快。
胡五福把烤的雷胁排上的牛肉切成了薄片,又切了卤的驴板肠,驴肉,卤猪蹄,炒了个豆角和烧茄子,主食是米饭和馒头,又煮了鸡蛋西红柿汤。
大部分菜都是半成品,包括烧茄子的茄子,都是之前炸过了的,放在系统厨房的仓库里的。
胡五福感觉当兵的可能喜欢吃粗粮,又添了几块玉米发糕和黑面发糕。
这两种发糕是胡五福演示菜谱时,就在自家的“上古厨房”做的,录好视频,就放到了她的“古法食谱店”。
所以胡五福在做好这两种发糕后,还没来得及吃呢。
今天算是吃的头一顿吧,端着个小盆,就把黄黑两种发糕放在了饭桌上。
现在菜都上齐了,胡二哥和庄家俩兄弟,都来到了后院。
庄斯南眼睛尖,一眼就看到胡五福弄的发糕了,直接上手就拿了一块。
庄斯南一边吃一边点头,
“好吃,甜的,还有枣味。”
胡五福也拿着一块黑面的发糕吃了起来,她把黑面用食物处理器又磨细了些,做出的发糕倒是不喇嗓子,但是却不如玉米面的好吃。
可因为胡五福放了大枣,吃起来还是很香甜的。
庄斯南把玉米面和黑面的各吃了一块,
“这个做法挺好的,就是费糖和枣。”
胡五福不作声了,她在黑面里面放的还是红糖呢,一是为了颜色二是为了甜度。
庄斯东倒是没说话,不过在吃着庄斯南主推的烤牛胁排肉的时候,眼神往院子另一个拐角位置看了看。
那里正是院里之前垒好的烤坑,胡五福在里面放了十来个玉米,刚烤上。
胡五福弄的肉菜多,不过庄斯南吃得最快,一吃完就去厨房拿了个火钩子跑到烤坑那边去了。
把盖着锅的泥用火钩子扒拉了下去,一揭开上边扣着的大锅,一股浓香浓香的玉米味就飘了出来。
玉米是包着几层厚厚的绿玉米皮烤的,外面好些地方都烤黑了,有些烫手。
庄斯南用火钩子在盆里扒拉着玉米的时候,又把胡五福给夸了,
“小弟妹,也就你会想着这会儿烤这个吃,嫩玉米没几个人舍得掰下来吃的。”
这个是胡大嫂带过来的,胡五福笑了笑,
“我家大嫂知道我爱吃嫩玉米,专门给我送了一筐。还说家里地窖已经放着好几筐嫩的,等我回去吃。”
玉米长得很快的,要吃嫩的得赶紧掰,要不然几天就开始发老了,结的老玉米都是将来一年的粮食。
烤玉米晾得微凉时,终于能剥开吃了,庄斯南一口气吃了两个大玉米,拍了拍肚子,满足地打了好几个饱嗝。
庄斯东晚饭也没少吃,不过比庄斯南看着收敛一些,只吃了一颗大的烤玉米。
庄斯东不爱说话,但是吃完玉米的时候,还提醒了胡五福一句,
“小弟妹,这些都是粮食,省着点吃。”
胡五福把庄斯东看了看,就微微点了点头,心里话说,这人看着挺严肃的,没想到说话却是这么的到位。
而庄斯南在同胡二哥聊天的时候,知道胡五福第二天又请人,就决定再住几天。
尤其是上次在给庄斯明弄吃的时候,没有吃到鹿肉和鹿血,就跟曹公安似的,都有点馋。
听着庄斯南说着那些好吃的,却吃不到时,胡五福不得不告诉庄斯南一个事,
“明天是要请我二哥的师傅和工友吃饭,不过不吃太好的,就煮个丸子汤,随便炒两菜,最好的菜是炒鸡蛋。”
那些人都是“外人”,胡五福可不能把自己给暴露了。
尤其余师傅媳妇,不是个正心思的,胡五福怕出事。
庄斯南听了很吃惊,又仔细一问,胡二哥才把余师傅的八卦讲了一遍。
庄斯南“嘶”了两声,晃了晃脑袋,
“这件事真是麻烦啊,小弟妹,你准备直接揭发?”
胡五福摇摇头,
“明天余大嫂也过去帮忙做饭,她会去说明白的。到时候啊,就先看看余师傅媳妇的态度吧。”
庄斯南其实想留着看热闹,却被庄斯东第二天大早就给拉走了。庄斯东去查完粮库,来这里就是认个门,再认识一下胡五福这个未来的小弟妹。
不过胡五福也明显看出来了,庄斯东对庄四文特别好。听庄斯东说一件事就能明白的。
庄斯东就把现在老首长来部队考察的事说了,还说会想办法安排庄四文跟在老首长跟前呆几天,先留个好印象。
庄斯东为这些事,又同胡五福非常认真地解释了一遍,
“当年庄四文为什么就到了陈家村,现在根本也查不出来谁知道这个事,包括庄婆子。”
原来庄婆子也是在庄四文倒了几手之后到她手上的,对于庄四文很多事情,也并不了解。
但是,庄婆子却是拿钱办事,把庄四文养大了,别让庄四文学文化,阻止庄四文各种上进。
另外就是庄四文同庄斯明被换的事,到底有多少人掺和了这些事,庄斯东还在查。
庄斯东很直接地同胡五福说了这里面的困难,
“因为庄斯明长得像我们兄弟,包括我们的父亲,爷爷,都很像,这个人整出这么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图的又是什么,现在没什么太有用的线索。”
这种事胡五福理解,不过胡五福眼神闪了闪,用不太肯定的语气问庄斯东,
“有没有可能庄斯明和你们家哪个亲戚,是有血缘关系的?”
庄斯东却是摇了摇头,
“没有丁点的线索,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爷爷出面去查。很多老一辈之间的问题,他最清楚。”
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庄大首长,最看重庄斯明,甚至有一度认为庄斯明就是他的继承人。
庄斯东一点也不避讳着胡五福说,
“我们兄弟在自己家,做事既要小心,还要拼着一条命。现在才拼出点成就来,得了这么点权力。”
胡五福知道大家庭比较复杂,可庄家好像更复杂。
尤其庄家大伯,因为身体的事,完全被庄家大首长抛弃了一样。
胡五福想着在几十年前,庄家能把所有财产捐出去,然后全家加入革命行列,这种魄力和勇气,也是少有的。
可是,就这样的家庭,里面的事却是这么复杂。
庄斯南却是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咱们那个爸啊,眼里除了庄斯明就没别人了,要不是他的鼓动,爷爷也不会那么看重庄斯明的。”
胡五福现在才觉得庄斯东和庄斯南还真不容易啊,非常理解地点点头。
而胡五福又想到了庄四文说的一句话,
“庄斯东能独挡一面,做到现在的位子,都是打掉牙往肚里血吞,才有现在的样子。”
胡五福不由地也吞了下口水,她突然想到个事。
也算是送自己这位未来的大伯子一件礼物吧,胡五福回自己那屋,拿出一把很尖的匕首来,不过匕首外面有个皮套子。
胡五福就把匕首递给了庄斯东,
“这也是以前外国人打造的,应该是现在国际上最先进的锻造技术了,特别锋利。”
这种东西平常也用不上,但是要是出任务藏在身上,也多了个保命的手段。
庄斯东轻轻地把手上的匕首拉开,就感觉一阵锋冷的感觉扑了过来。
庄斯东抬眼皮看了看胡五福,这会儿也明白了庄斯南说的,这位小弟妹总让人觉得很奇怪,更多的是神奇。
但是庄斯东却没有说话,而是朝着庄斯南招了招手,庄斯南立即就凑了过来,庄斯东抬了下手腕,听着庄斯南“哎呦”了一声,埋怨着说,
“哥,你咋揪我头发。”
庄斯东面无表情地说,
“就你头发长。”
可庄斯南仔细看了细,他就比庄斯东头发长点,都没有胡二哥的头发长呢。
胡二哥把屁股下面的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刚才庄斯东的眼神还挺吓人的。
庄斯东把手里的一根头发轻轻地碰了一下匕首开刃的那一面,就见头发瞬间就断了。
利器才可断发,庄斯南看了后特别激动,搓着手就要伸手过来拿,被庄斯东给拦住了。
庄斯东把匕首又插进了皮套里,淡淡语气里,多的是对庄斯南的了解,
“你别瞎动,这个匕首太锋利了,碰一下手指,能给你割断了。”
庄斯南吓得手立即就收了回来,而眼神却又看向了胡五福,
“小弟妹,四文也有这种小刀?”
胡五福想着,她应该给过庄四文匕首吧,不过她也忘记了是哪天给的,那天给庄四文带了不少的东西。
胡五福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
“庄四文那个匕首要再大一些,没这个尖。”
庄斯南听了反而松了口气,
“嗯,四文那个醋包,要是知道你没给他备着,搞不好回头找我和大哥的麻烦。”
胡五福听了却有点想笑,庄斯南说得没错,庄四文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庄斯东的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尖匕首,忽然说了一句话,
“要是四文有这种装备,再准备一些好的急救药,我觉得他绝对能胜任这次的任务。”
庄斯南一听,却是不同意,连忙摇头,
“四文还是算了,让他在首长跟前多晃晃,留个好印象,说不定首长想带着他呢。”
这种事,谁也不清楚,不过庄斯东却是有这么个意思。即使不能让老首长带着庄四文,也会比较观注庄四文的。
而与此同时,被庄斯东惦记的老首长,突然一个腿软,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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