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余师傅默默地把饭盒合上, 把筷子轻轻地搭在了饭盒上面, 脸色发着青色,太阳穴的青筋,一蹦一蹦的。

    胡五福没有说话, 余大嫂却是故意地大大地冷“哼”了一声,

    “你这个女人,我们余家可从来没承认过你,你在这里耍什么妖风呢。”

    胡五福看了眼余大嫂,完全和平常温和的性子不一样。现在就像受刺激了。

    余大嫂从自己的斜挎包里, 掏出一撂信纸和一支钢笔,摊放在了余师傅媳妇面前。

    余大嫂冷冷地笑了起来,

    “我们余家遭了难了, 眼见着现在是爬不起来了, 家业也让人封了。现在你又来这一出, 想跟我们断绝关系啊,可以呀。”

    余大嫂是一副随时可以断的样子,胡五福看了眼余师傅, 就见余师傅现在脖子上的青筋都气得发鼓了。

    胡五福还真担心余师傅出点啥事呢, 就见余师傅伸手把桌子上的信纸往余大嫂跟前一推。

    余师傅的脸色, 比昨天还要难看,

    “没有什么断亲这回事,我的工作要是真的没有了,我就搬回镇上去住了。”

    余大嫂马上就顺着说,

    “那好呀, 小叔,我和余大夫给你把镇子上的房子打扫干净的。”

    余师傅很随意地“嗯”了一声,余大嫂还高兴地“哼哼”两声。

    胡五福又看了看余大嫂,明显就是故意的吧,要不然之前一直强调说要天天来,为的就是碰上余师傅媳妇的。

    这头余大嫂很高兴了,而余师傅媳妇却不高兴了。

    余师傅媳妇眼泪又“刷刷”地往下流,不过她手里拿着块白手绢,自己擦了擦泪。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现在余师傅的态度,明显一下就软和下来了。

    余师傅媳妇脸色也不好,余师傅的脸色是发青,她是发白。

    余师傅媳妇只是无声地流泪,余师傅刚才还有点脑的脸色,一下又变得特别地着急。

    余师傅媳妇只是哭,不说话。

    胡五福觉得这是因为火候没到呢,这个女人还不想把余师傅得罪狠了。

    余师傅媳妇应该没把她有身孕的事,告诉余师傅。

    胡五福没想过这个女人会放过余师傅这颗庇护伞,而是要等机会。

    胡五福动了动嘴角,要机会嘛,她给来一个吧。

    胡五福“咳咳”了两声,轻声地说,

    “余师傅,因为你不能说明你和蒙厂长在作甚呢,暂时都不能回去呢。”

    余师傅听了明显就是一愣,连忙就问胡五福,

    “什么叫不能说明?”

    胡五福立即就换了个说法,

    “不能证明你俩当时是不是在谈私事呢?”

    胡五福也不是胡说,现在厂里已经把余师傅被误关的事,传得特别邪乎。

    其实余师傅未必不能回厂,她下次和庄斯南说一声就行。

    但是这个事,胡五福谁也没有和说,连胡二哥都没说。

    所以胡二哥听说厂里的一些不好的流言,都是关于余师傅的。

    但是,这个传流行背后的黑手嘛,胡五福用眼角扫了下余师傅现在的媳妇。

    乌贵搞的事,这个女人肯定是知道的。

    俩人都在外面弄了房子,过着另一种的“夫妻”生活。

    可现在这人呢,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种很惊奇的表情,她还问了一句,

    “胡家闺女,你说的是啥话啊,我们家老余根本不是那种人。更何况,蒙厂长那么老个女人了。”

    胡五福直接就“咳咳”了几声,特别没好气地说,

    “人家蒙厂长也长得很漂亮的啊,就是她每天要带着全厂的人,要走社会主义光明大道,哪有时间涂脂抹粉的。”

    余师傅媳妇被胡五福直接呛了一句,就在她想把话圆回来的时候,又被胡五福把话给截住了。

    胡五福的眼神明显就是瞧不起人的样子,

    “哼,心里有鬼的人,看别人都是鬼。我说的余师傅和蒙厂长的私事,就是外面现在到处在传的,余师傅想做机械总厂的厂长,让蒙厂长帮忙呢。”

    胡五福转过脸对着目瞪口呆的余师傅说,

    “余师傅,你现在还有这么个麻烦事呢。你前脚被人误抓了,虽然还在调查中,但是却被很多人举报了。”

    胡五福无奈地叹了口气,“余师傅,说不好这两天,就会有别的调查组来调查你呢。”

    等胡五福和余大嫂从公安局里出来后,余大嫂连车都顾不上推,立即就拉着胡五福跑到了一个角落里,用特别低的声音和胡五福说,

    “胡家闺女,你刚才把我小叔给吓坏了,他脸色都发白了。”

    胡五福的眼角正好看到余师傅媳妇也从公安局大门出来了,胡五福立即就放大了声音说,

    “余大嫂,都是真的,蒙厂长和余师傅的事,都被传开了。”

    胡五福又和力咬着字说,

    “思想有问题,工作态度有问题,这都是影响生产和工人阶层进步的大事啊。”

    胡五福说完这些话后,抬起头的瞬间,就看到余师傅媳妇快步地离开了这条街道。

    胡五福盯着余师傅媳妇那要扭上天的屁股,暗骂了一声“祸害”。

    余家是遭受审核打击的,本来是富庶的家庭,现在必须得装成要啥没啥的感觉。

    日子过得憋屈,而且事事还得小心。

    所以胡五福的话,把余大嫂吓了个够呛。

    余大嫂伸手用力拉着胡五福的胳膊说,

    “那咋整,这事变得更严重了。”

    胡五福悄悄地在余大嫂耳边说,

    “这就要看付得启的本事了。”

    余大嫂是忐忑不安地回了余家,胡五福心情愉快地回了自个儿家。

    今天也算是斗智斗勇了,胡五福晚上就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大清早上,胡五福是被院外很用力的敲门声吵醒的。

    “砰砰砰、砰砰砰……”

    门外的人也不说话,像是知道家里有人呢,甚至可能是猜到胡五福还在睡懒觉,就是要用力敲门,敲到睡觉的人醒来了。

    胡五福一看外面的天,确实很亮了,太阳也挺大的了。

    但是,今天胡五福不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她很不高兴。

    胡五福有些恼,打开了院门,就在院外看到了她意料之中的人。

    胡五福脸色更不好了,斜着眼看着门外的曹公安,

    “你看看你,大早上不去上班,还歪着个帽子,一脑子汗,你这是要干啥?”

    而且曹公安手上还推着一辆自行车,“呼呼”地喘着粗气。

    原来曹公安不是不说话,而是喘着粗气,缓不过劲来。

    曹公安直接把自行车推进了胡家的院子,胡五福把门就关上了,奇怪地看着曹公安。

    “旁边就是你家,你不回去了?”

    曹公安摆了摆手,一副还在喘的样子。

    胡五福看他好像赶了挺长的路,就赶紧找茶缸子,给他从厨房空间站,接了一杯凉爽的山泉水。

    “咕嘟、咕嘟”曹公安就跟牛饮水一样,一共喝了三缸子水。

    而且还大喊了一声,“哎呀,活过来了。”

    胡五福看着曹公安像是跑了很远的路似的,就问他,

    “你干啥去了?”

    曹公安“呼”地吐了口气,终于他的肺不憋了。曹公安是找胡五福来拿东西的,而且他还要胡五福一件大事。

    曹公安看了眼院门,是关着的,像是放心了一样,竟然还压低了声音和胡五福说,

    “老付,噢,我们付大队长啊,他不知道听了哪个眼瘸家伙馊主意,他居然打人了。”

    胡五福在听到曹公安说到那个给出主意的人时,就觉得自个儿眼儿在跳,太阳穴发凉。

    而且听曹公安的意思,他是刚从市里骑自行车“飞”回来的。

    而曹公安还在那说,

    “老付这辈子干过最大的事,就是拿眼睛斜人两眼,现在倒好,居然打人了,还打女人?”

    胡五福是明白了,付得启居然真的动手了。

    虽然这主意是胡五福给出的,但是听到付得启真把人打了,打的还是一个女人。

    胡五福能想到的只有蒙厂长,心里还有点紧张。

    而曹公安还在那继续说,

    “噢,老付说你那有好药,让我拿点,给余师傅也擦擦。”

    胡五福一听,咋跑出来余师傅了?不由地嘴唇就一哆嗦,

    “余、余师傅?”

    “呃,是啊。”

    曹公安又把水缸子递给了胡五福,胡五福立即跑进了厨房,提出一大铁壶的冰爽的山泉水。

    曹公安立即就给自己倒了一大缸子山泉水,喝了两口才顾得上说话,

    “姐,真的,我和你说实话,老付这次名声是臭了。那个叫狠啊,一个人打俩。”

    胡五福坐在旁边凳子上,“呵呵”了两声,听着曹公安说话,

    “老付本来拿了根小鞭子,就是吓唬吓唬蒙厂长,没真抽人。”

    “可是,在旁边老实站着的余师傅,不知道咋想的,直接就冲到了跟前。”

    曹公安翻了个白眼,胡五福还以为他觉得挺无奈的,

    “结果,余师傅‘嗷’地一声惨叫,翻了个白眼,晕过去了。”

    胡五福没想到余师傅这么没用,人家蒙厂长都能说一句,

    “打我吧,我能承受得住。”

    打人之前,付得启都说得很清楚,

    “这大概是能把你们带回镇上的唯一办法了,只要回了镇子,别人的手插不进来。”

    蒙厂长一咬牙,再一闭眼,狠狠地说,

    “你这几下子,不算啥,我从17岁开始,整整被打了十年。我本来以为我会有一天被打死,老天开眼,那个畜生突然死了。”

    曹公安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抹了两滴泪,

    “我也是听老付说的,老付打蒙厂长的声音,都在公安那头传开了。但是,老付说他是为了办案。”

    付得启当时就把药瓶子给了蒙厂长,让她直接喷一喷,一会儿就好。

    可蒙厂长居然不同意,说她要是不让别人看到她鼻青脸种的样子,下一次她有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蒙厂长本来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有人站出来来真正管她的事,也没有人说她是冤枉的。

    单凭那么几个人的嘴,在那“叭叭”一说,然后这个事情,就有可能会被定下来。

    蒙厂长想过最坏的结果,可是她还不甘心。

    只是没想到,出现了奇迹,付得启能帮她,但是得把她打得比较惨一点。

    不过付得启毕竟是当警察的,以前也学过武,知道打哪里看着严重,怎么打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

    付得启的这一行为,已经慢慢地在公安局内部发酵。

    尤其是局长也姓吕,当然和吕师傅一个姓是偶然。

    吕局长在听说这个事情后,也觉得付得启太凶狠了。他和别人想得差不多,觉得付得启是想尽快结案。

    现在已经有一些声音传到了吕局长的耳朵里面,那却是一个吕局长不想面对的局面:

    蒙厂长杀了人,必须要严惩。

    吕局长这样的人,都会觉得付得启是为了让这个女厂长老实一点,有点那么点邀功的意思,表面上当然会说是想推进案子的进程。

    所以付得启凶狠的名声,没几个小时,传遍了市里,又过了几个小时,就传回了镇子上。

    等曹公安拿着胡五福给的带异味的药膏,和另外一瓶止血祛痛药剂从镇上出发时,被好几个人拦住,打听付得启。

    曹公安理都没理这些人,踩着自行车又是飞一样的去了镇子上,而且他的车把上,还挂着一个黑色的大铁壶。

    曹公安一口气就冲到了市公安局,把药膏和止血药剂从他的挎包里掏了出来,都一起递给了付得启。

    不过付得启只接过了药膏,让曹公安把止血药剂装好了,以后有用。

    随后付得启又去了打人那屋,一进屋,立即就拔开了盖子,一股清奇的味道冲进了鼻子。

    付得启立即把手里的药膏的盖子给盖上了,他根本不想再闻第二次。

    坐在地上的蒙厂长,把胳膊抬了起来,

    “给我吧,余师傅休克的时间有点长了,我不怕臭。”

    付得启把刺激味特别重的药膏递给了蒙厂长,然后立即就出了屋。

    其实余师傅这会儿却是睡着了,他一翻白眼昏死了过去,没一会儿自个儿就缓了过来。

    这几天一直没睡个好觉,尤其是心里,被折磨得有点不行了。

    怪不得胡五福觉得余师傅性子太软了,一直搞技术的,不操外心,别看都45岁了,人还有点天真。

    余师傅睡得死死的,突然梦到他掉茅坑里了,而且那个臭臭的味道,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余师傅胡乱地伸出了一只手,正好就抓住了一只有手,紧闭着眼睛就大喊了一声,

    “媳妇,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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