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四文和庄斯明,都是庄家的孩子。
这件事情, 胡五福不能理解, 而且她很快就意识到, 这件事对于庄四文来说, 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连庄斯东这种算是经历过一定风浪的人, 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胡五福把庄四文的脸看了又看,然后说了一句她自己都不太能相信的话,
“你和庄斯明是双胞胎么?”
这个猜测马上就被庄四文给否定了, 庄四文很确定地说,
“我和他根本不是亲兄弟。”
庄四文和庄斯明不是亲兄弟?
可庄四文和庄斯东觉得又是亲兄弟,而庄斯东也是和庄斯明是亲兄弟的。
这么绕来绕去, 除了庄四文和庄斯明是双胞胎一种可能了。
胡五福就像是无意识地“呵呵”了两声,
“现在的检测手段还没那么准确,不过你们这种情况,让我觉得庄斯东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的,哈哈。”
胡五福说完这种话的时候, 自个儿竟先笑了,
“其实还是挺奇怪的, 你俩都有血亲的感应,四文你和庄斯明却感应不到。”
“既然想不明白,要不然去找余老头吧。”
胡五福说出这话的时候,好像想到了一件事,庄四文兄弟都没找到余老头呢。
胡五福又想到之前庄斯南嚷着去找余老头,结果是抱着自己儿子去的, 他为图好玩儿,可当时要是拉着庄四文去的,那就可能不一样了吧。
胡五福一提到余老头,连庄四文也不由地心中一动。
摸骨摸皮,摸皮探运。
一般比较讲究的摸骨都是这样的,余老头是从医学角度来进行摸骨的。
放到后世就是妥妥的遗传学研究大师,而余老头是通过摸骨赤确定血缘关系。
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的遗传还是不贩,余老头那双手厉害着呢。
庄四文也想通了这件事,就和庄斯东说了下情况。
庄斯东听了后,反而不想去镇上了。
庄斯东有他自己的考虑,他和庄四文说,
“镇上人多嘴杂,你明天不是要去买驴吗,顺便把余老头接过来。”
庄四文稍微把思路整理了一下,用稍微犹豫的口吻说,
“我们是亲兄弟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把余老头接过来住两天,你是想证明什么呢?”
庄斯东没有说话,胡五福也没有再问庄四文,小车车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像是凝固了一样。
就这样一行人无声地回到了胡家,胡五福去了厨房,庄四文把车车直接就进了他们自己的房子那头的院子。、
这会儿已经听不到胡妈妈在闹腾了,胡五福把蒸好的大包子装了好几个大的布袋子。
刚装好了,庄四文停好车进厨房来了。
庄四文一眼就看到在柜子上放的几个大布袋子,他上手一摸,就摸到布袋子里面的又胖又软的热包子了。
庄四文不由地夸赞了胡五福一句,
“你想的真周到。”
胡五福调过头看着有些疲惫的庄四文,胡五福又不由地说了一句,
“假、假如,噢,也不算假如了。你和庄斯明是同年出生的,又不大可能是亲兄弟,那庄斯东又和你是亲兄弟,那不就是说,庄斯东是别人的孩子了?”
这也是庄斯东一直不说话的原因,在血亲的感应上,庄四文和庄斯东、庄斯南都有感觉的。
如果凉师傅说的是真的,庄斯明就是庄家老二的孩子,那庄斯东、庄斯南和庄四文,他们三个又是咋回事呀?
要说是从别人家拣来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还是拣了俩个,扔了一个
而且凉师傅因为要去证实庄四文是庄家的孩子这件事时,被庄家老二给弄到了村里面劳动,相当于把凉师傅给调开了,不让她继续查。
胡五福觉得脑袋有点晕,
“凉师傅很肯定你和庄斯明都是庄家孩子,那你俩又不是双胞胎,这到底咋回事?”
胡五福完全想不明白,其实要是后世把他们都摁着查一下DNA就清楚了,可是现在没这么先进的医疗手段。
而庄四文却忽然说,
“这是件大事了。”
胡五福晚上睡得不太踏实,一个炕头上睡的蒙冬月,一直是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大早,胡五福起来的时候因为晚上没睡好,头都有些发晕。
庄四文让胡五福在家呆着吧,他先去买驴子,并且把余老头接到这里住两天。
胡家村的空气不错,后面老林子里有的是草药,都没有人采。一些简单的常用的草药,估摸着年份也不低呢。
胡五福想了想,自己也没啥事,不过她还提醒了庄四文,记得坐九伯的驴车去,要把大酱刘给接上。
庄四文答应了一声就去村口坐驴车了,胡五福晕晕乎乎地回屋补觉去了。
等胡五福睡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旁边有人,胡五福被吓了一跳。
“啊”了一声惊醒的胡五福,看到自己炕头上确实坐着人。
不是一个人,是俩人。
俩熟人,胡五福长吐了一口气。
是胡姥姥和胡奶奶,俩人正无声地坐在炕桌跟前面对面正笑呢。
胡五福看着这种诡异的气氛时,就立即从被窝里爬了出来,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爬到了炕桌跟前,两只手扒在炕桌上,眼睛来回地扫着俩个老太太。
胡五福终于露出了点笑,
“奶奶,姥姥,你们这是有啥事啊?”
胡五福现在无比希望自己新房赶紧晾好吧,大雨不要再下了。
现在外面倒没下大雨,却是稀拉的小雨,胡五福坐在屋子里,都能感到顺着雨水飘进屋子里的一股股凉气。
胡奶奶先是看了眼胡五福,然后就叹了口气,
“福宝啊,你姥姥准备躲咱家呆几天,你咋想的呢?”
胡五福现在想着的是,噢,原来自己是一家之主,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胡五福耸了耸肩膀,
“呆就呆吧,咱家也能挤下的。”
胡二哥和胡三哥都没回来,他们住的那屋空着的。
胡五福是比较了解胡姥姥家的事的,胡姥姥要来自家住,那平常默不作声的胡姥爷肯定也会跟过来。
胡五福这个一家之主立即就拍板了,大喊了一个字,
“住。”
胡姥姥立即就露着一脸的笑,顶着小雨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胡姥姥高兴地出去了,胡奶奶却忽然地忧愁了起来,
“福宝啊,你姥姥是被你大舅二舅给气的,你三舅性子软,干不过你俩个大舅,就装孙子。”
胡五福听着胡奶奶是一口气不带喘地一通说,也知道是咋回事了。
还是因为那个能作的大舅妈,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眼红胡五福和胡妈妈了,胡姥姥说大舅妈已经到了发癔症的阶段了。
大舅妈一个劲地说,说胡五福就是一个小学二年级的,能找庄四文这么好的女婿,她闺女胡小柳是小学三年级,一定能找更好的。
胡五福听胡奶奶这么说的时候,直接就“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奶,咱家全是文化人,他们家能比么?”
胡五福心中暗暗地说,她可是名校毕业的,专业学厨师管理的,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够不要脸的,居然敢和她比。
胡奶奶连忙拍了两下腿,
“是呀,就胡小柳长得那黑,哪能跟咱家的福宝比呢。”
胡家大舅妈就觉得胡五福是个没福的,还能找到像庄四文那么好的男人,简直是老天爷不长眼。
这位大舅妈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是胡妈妈刚和她打完已经回去了,胡姥姥心里的那口气还没下去呢。
然后胡家大舅妈就迎来了胡姥姥一顿暴打,自嫁进胡家村来,是从未有过的,被打得都站不住了。
胡姥姥是气狠了,但是胡大舅不干了,亲妈把自个儿媳妇修理得过头了。
而本来是嫌胡妈妈和胡大舅妈瞎闹腾的胡二舅,这个时候站出来说,
“大哥,这个事你看着办,我都听你的。”
胡二舅也不管胡姥姥有没有被气坏了,他撂下话就回自己家了去了。
而胡大舅在扶着大舅妈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气,
“妈,你是要把我媳妇打死么,她也没说啥啊。小柳不就是想找个好男人么,你咋非要拦着呢?”
胡姥姥看着这一窝的拎不清的,连连感叹自己都活了七十来年,生了四个娃,咋就没生出个明白人儿来。
胡姥姥一气之下,就跑到胡家,想来住两天。
其实像胡姥姥这种事在村里面也正常的,和儿媳妇吵架,跑到闺女家住几天,都没啥的。
只是,胡姥姥一辈子要强,乘风掌舵了这么些年,在家里从来是说一不二的,居然这个时候要被夺权了。
胡姥姥的一双老眼,早把胡大舅妈的的心思给看明白,她回家后和胡姥爷随便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去了胡五福家了。
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却在整个胡家村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胡爸爸是上门女婿,靠了胡姥姥三十来年,今天突然翻个了。
胡姥姥的的上门女婿,终于有一天能被靠上了。
同一时间,头一个跑到胡大舅家探听情况的,是麦子妈。
麦子妈这两天心情不错,这次胡麦子回娘家还给她买零食了,走的时候居然没有要粮。
这几年到处是吃不饱肚子的事,在城里也一样。
别看是厂里的工人,可供应量是限供的,而且有的时候排一天轮到你的时候,想买的粮食已经卖完了。
在城里什么也要花钱,家里想养个鸡呀鸭的,根本不可能。
胡麦子没有工作,她男人一个月十来块钱,上面还有娘老子呢,家里的日子过得是紧巴巴的。
但是胡麦子回村总是要装成一副她过得特别好,确实让一些大闺女小媳妇的,羡慕得不行,也让很多人不知道她的“过得好”全是假象。
胡小柳也想过胡麦子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不只是胡姥姥告诉她城里不是家家都能吃饱的,胡大舅妈其实也提过,说胡麦子经常挨打。
可胡小柳都听不进去,她就跟入魔似的,一定要找个城里的工人。
现在胡大舅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和胡大舅妈一直关系不错的麦子妈,就头一个来了。
来干嘛呢,其实是来看热闹的。
麦子妈看到躺在炕上“哎哟哟”叫的胡大舅妈,立即就藏起了兴奋的神色,抬手就带着哭腔跑进了屋。
“啊哟,大花妈啊,你真是太可怜啦。。”
说话当中,麦子妈一头就扑在了胡家大舅妈的身上。
就听着“嗷”地一声嚎叫,胡家大舅妈直接就翻了白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头一歪,舌头一 伸,疼得晕死了过去。
胡五福还在和刚搬过来的胡姥姥胡姥爷说着闲话呢,胡大嫂还给他们三个送过来了早饭。
大米粥,酱肉大包子,咸菜。
胡五福看着有些心疼吃食的胡姥姥,她刚说了一句,
“姥姥,吃的东西弄出来就是吃的,不是看的,你……”
胡五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村里传来了一阵子“呜呜”地哭声。
胡五福放下手里的包子要下地去看看,被胡大嫂给拦住了,
“福宝,外面下着雨呢,你和姥姥姥爷吃饭的,我去瞅瞅。”
声音是从村长家那头传过来的,等胡五福把粥和包子吃了,胡姥姥和胡姥爷也吃饱了,胡大嫂拿着个油布雨伞进来了。
胡大嫂还拍了拍被风吹在身上的小雨珠,甩了甩手说,
“没啥大事,就是大舅妈晕死过去了,去村长家借牛车上镇上医院了。”
胡五福一听人喘气的,没啥事,就没再当回事了。
而胡姥姥毕竟和胡大舅妈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就有点担心了。
可胡姥姥这会儿想着,是不是自己下手下重了,别闹出什么事来。
胡大嫂也看出来胡姥姥神情不稳的样子,马上就挨着胡姥姥坐在炕沿上,
“姥姥,你可别去,而且和你也没啥关系。”
“那是咋回事?”胡姥姥还是很担心的,胡大舅妈年纪也不小了,别真不扛打了。
胡姥姥打胡大舅妈都习惯了,从来没觉得这个嘴长的家伙,有受不住的时候。
胡五福都看到胡姥姥脑门上出了细汗了,这个时候开着窗,外面下着细雨,屋里是凉快着呢。
胡大嫂先是“呵”地笑了,
“姥姥,是麦子妈,她看到我大舅妈在炕上躺的呢,她一下就扑了上去,把人给压晕过去了。”
胡村长陪着一块去了镇上医院,也不知道是不是牛车特别颠簸的原因,牛车刚到镇子上,胡大舅妈就“噫”了一声,醒了。
这可把旁边的胡大舅舅和胡小柳给激动的,而胡小柳没把持住自个儿的感情,又是一下子,就扑在了胡大舅妈的身上。
胡大舅刚说了个“别扑,别……”,就听着胡大舅妈杀猪一样的叫声,
“嗷……”
胡村长正好转头看到了这一切,也看到刚醒过来没一分钟的胡大舅妈,成功地被胡小柳又一次给压得翻了白眼儿。
胡村长是真怕出啥事,把手里的绳子用力抽了拉车的老牛,用最快速度往镇医院赶上。
胡村长这头有点着急,又下着小雨,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过来一个驴车。
赶着灰驴车的正是大酱牛,而坐在驴车后面的有余家老俩口,庄四文没在这个驴车上。
余家老俩口倒是看到胡村长了,看他着忙地赶着驴车过去了,也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赶着驴车的大酱刘,这会儿又是高兴,又是激动。
就戴着一顶大草帽,身上都不穿雨衣,也不觉得凉。
大酱刘驾着驴车,先去了胡家村。
而在刚才买灰驴的时候,庄四文直接就给了大酱刘200块钱。
庄四文给的是买驴的钱还有之后收菜的钱,而且收菜钱不够了,还会再给。
庄四文告诉大酱刘,不要担心没钱的事,甚至大酱刘做的酱菜和收菜,还会再给一些工钱的。
大酱刘还从没碰到这么大方的人呢,对于财大气粗的庄四文,佩服得不行。
庄四文说的是按照胡五福的要求做酱菜,这些酱要分给几个部队的,虽然量不算大,但都能让大家吃到好吃的酱菜。
大酱刘听了后,还被感动了一把。用力拍了拍胸脯,和庄四文保证,
“我们这些手艺人,不怕苦,就怕没钱吃不上饭。你放心吧,只要想着能填饱肚子,我一定做出最好吃的酱菜。”
庄四文取得了精明的大酱刘无比的信任,就让他先把余家老俩口送到胡家去,他还有点事。
庄四文要打个电话,他转身去了邮局。
庄四文是打给庄斯南的,庄斯南前两天把粮食取走了,就去京都了。
庄斯南要把庄家大娘接到这头市里来住,房子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而庄家大伯庄志仁被上级领导临时安排了个训练任务,他走的时候很匆忙。
庄四文也没有问庄斯南别的,而是问他什么时候到这边,庄斯南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大事,说话还是那么一点也不上心,
“四文啊,我得再处理两件事啊,过两天我带着大伯母,也就是你干妈啊,一起过去哈。”
庄四文并没有和庄斯南多说什么,这货要是知道了有一点点意外,搞不好会给老首长打电话问。
庄四文问到了要问的,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忽然又没挂下去。
“喂,喂,四文你还有啥事?”
庄斯南听着庄四文像是有事,就又问了起来。
庄四文想了想,随即慢慢地问庄斯南,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庄斯东不是亲兄弟?”
“哈?四文,你咋了,说什么疯话呢?”
庄四文又继续问,
“或者,有没有可能你和庄斯东是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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