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牡丹吐露珍如珠,蓝溪笑挽花枝好。闲来相争发娇嗔,无情却被多情恼。”
实乃当局者尽兴、而旁观者惘然之症。
魏无羡见二人吵嘴斗舌、调风弄月如若无人之境,有感而发,幽幽叹道:“蓝氏好兄弟,泽芜蕴含光。忘机避尘世,裂冰朔月藏。云生云梦子,陈情亦为情。此生不恨生,兰陵有其芳。蓝氏有连璧,大郎与小郎。大郎多奋勇,金麟窃瑶琴。琴音知琴意,朝曦伴君心。小郎独爱莲,采荷莲花坞。春浓思春荡,暗通亦含情。忒忒又昏昏,静室难静心。吾生多劳苦,通宵复达旦。日日又夜夜,长叹何艰辛!”
说着,他凑近蓝忘机的耳边,戏谑道:“蓝湛,你说......兄弟本是同根生,为何你哥就知道甜言软语哄人,而你只会欺负我呢?”
蓝忘机未置可否,反问道:“我如何欺负你?”
魏无羡痛心疾首道:“二哥哥,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每天晚上都折腾到三更半夜,说好的亥时休卯时作呢!想不到含光君堂堂君子,竟是‘沽名钓誉’之徒,不仅整日颠三倒四,还食言而肥!你真是坏透了......哎、哎,蓝湛我警告你,君子不动口,也不能动手啊!”
蓝忘机的手悄然抚上某处难以言说之地,指尖微勾,轻轻点按了一下,魏无羡被他摸得差点蹦起来,大惊道:“我的老腰!”
一声穿林,两人相顾。半阴半晴半云暮,惊起雅雀无数。
金光瑶终于将蓝曦臣伤口处的血止住,闻声茫然道:“你的腰怎么了?”
我的腰、腰......
魏无羡若无其事的将手背在身后,趁其不备狠狠地在蓝忘机胳膊上拧了一把,坏自心头起,笑从双脸生,道:“没事,刚才不小心扭了一下,现在好了。是吧,蓝湛......啊,啊!”
蓝忘机的手若有似无流连在腰间,面颊素净如雪,神色不动,行若无事,甚至有些欲盖弥彰道:“还疼吗?”
魏无羡咬着牙,愤愤道:“疼,啊。”
金光瑶被云缎上的血痕夺去大半心神,也没细究这对冤家又弄出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花把戏。他扶着蓝曦臣从地上站起来,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曦臣,你感觉如何?”
姑苏蓝氏缘起伽蓝,美音妙叹,颂德广目,虽不专精岐黄之术,但亦有解毒清瘴之妙法。蓝曦臣服下丹药之后,耳目清明许多,尸毒的症状稍减,但在众人......(妄言、妄言),应说是“夫人”面前,依然是一副弱不禁风的伤重模样,摇摇欲坠道:“阿瑶,头昏......”
金光瑶脸色刷白,也不管聂明玦落水之后踪迹何寻,当即要拉着他折回不净世,惶然道:“二哥,我们去医馆......不、不行,清河这边也没什么信得过的郎中,不如回姑苏......我马上带你回姑苏!”
蓝曦臣见他方寸大乱,终觉玩笑过了头,于是轻咳一声,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不如我们先......”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抢白了去。金光瑶瞪他道:“闭嘴!头昏还话多,若是尸毒侵体怎么办?”
“噗——”
魏无羡看的热闹,以往总是泽芜君瞧他的笑话,如今正好反过来。于是心中飘飘然,十分快意,结果得意忘形一时没憋住,差点当众大笑出声。然而下一刻他就被一粒天外飞石击中袍角,立即从善如流地拐了声调,正色道:“大嫂无需担心。大哥中毒不深,又服了灵丹圣药,自然逢凶化吉、药到病除。”
言罢,只见蓝曦臣足间微动,又一颗石子飞中蓝忘机的小腿。
静默半晌后,蓝忘机开口道:“兄长......身强体壮,此毒尚微,难以撼动根本,因此......不必过于忧虑。”
蓝曦臣满意道:“无羡和忘机所言极是,我的身体并无大碍,阿瑶且将心放回肚子里去。你心烦,我也心烦,还是莫要担忧了。”
金光瑶未注意到三人暗通款曲,但亦有串供之嫌,将信将疑道:“当真没事?”
“自然没事。”
蓝曦臣笑道:“阿瑶信我就好,我不骗你。”
此时天色已晚,东林暮下,风嗖水激,而赤峰尊踪迹全无,似乎整个人都随着清河销声匿迹了一般。魏无羡横笛在手,闲吹落花,殷殷切切地御使着从河底招来的水祟下河捞凶尸,然而忙活了个把时辰之后,竟毫无所获。他收了陈情,摇头道:“凶尸不比水祟,不会游水,入河就得沉底。刚才那几只水鬼连河泥都捞过了,却什么都没找到......糟了,我们有可能被人摆了一道。”
蓝曦臣道:“不如通知怀桑,差人到下游河道去堵。”
蓝忘机却道:“不必。”
蓝曦臣不解道:“为何?”
蓝忘机道:“隐而不发,真假难信。”
蓝曦臣眉头微皱,讶异道:“隐而不发......忘机,此话何解?”
魏无羡道:“我来解释一下,蓝湛的意思是怀桑兄戏没唱完,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清河可是聂氏的地盘,既然赤峰尊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清河大街上出现,那此事定与怀桑兄脱不了干系。所以,让他去寻肯定寻不到......大哥,你看不如这样。我们先谎称拿住了赤峰尊,好诈一诈他,然后再做打算,如何?”
蓝曦臣思忖片刻,叹道:“若是诈出大哥之死与他有关,我和阿瑶又该怎么办?虽说怀桑为人懒散,大哥时时敦促,经常加以苛责,但兄弟相亲却不疏远......我不认为他会做出伤害长兄之事。”
金光瑶道:“也不一定是怀桑做的,但总归他有所隐瞒。既然他不肯说,我们也只能逼他一下,自然肯说了。”
魏无羡道:“大嫂果然聪慧,我和蓝湛正是此意。但当务之急,是要先回不净世。既然赤峰尊在清河出现又在清河消失,那所有的线索都要从清河查起。”
四人对此均无异议,正待离开之时,蓝曦臣突然开口道:“无羡,我还有一事求教。”
魏无羡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泽芜君终于想起来追究他纵笛御尸这档子事,匆忙向蓝湛求救,结果还没抓着蓝二公子哼唧两声,就听蓝曦臣道:“大哥为何......要伤阿瑶?”
翻来覆去活了两辈子,魏无羡早就对敛芳尊和赤峰尊那点陈年旧怨倒背如流。只不过时不同往,蓝曦臣与金光瑶早已不是单纯的结义兄弟,而金光瑶也将辱骂之恨忍了下来,不仅没害过聂明玦一分半毫,反倒更像是被他寻衅欺压的苦主。
魏无羡思量再三,决定婉转而谈,避重就轻道:“赤峰尊已经化为凶尸,怨气冲天,当然要比普通凶尸更勇猛一些。大嫂只是被无辜牵累,下次离远点自然平安无事。”
蓝曦臣听后,摇头笑道:“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实话实说的?吹笛纵尸的事情我既没追究又没罚你,再说我罚你也顶多是让你抄抄书,罚多了忘机又该恼我,至于你怎么抄我又不过问。诚意至此,魏公子却不笑纳,可让我如何是好?”
自改口之后,蓝曦臣再无称呼他为魏公子,如此不抑不扬、不咸不淡、四平八稳的语气,显然是已经带了三分不满。魏无羡嗖地躲到蓝忘机身后,只冒出一个头,小心回道:“大哥哪里的话,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这件事多少与大嫂......有点干系。”
金光瑶哭笑不得,“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与大哥虽不亲厚,但从未对不起他。外人就是想赖也赖不到我头上,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去管他人怎么说?”
蓝曦臣这才点头道:“但说无妨。”
魏无羡道:“凶尸若为枉死,死后怨气郁结于胸,必然出来害人,但不至于凶残到见人就杀,除非遇到阻拦。”
蓝曦臣道:“可我方才与大哥交手,他似乎是直冲阿瑶而去。”
魏无羡道:“这就涉及另一个问题了,也是最关键的问题。赤峰尊怨气这么重,想必死的极其冤枉,所以......”
蓝忘机忽然道:“非偶然而为,而是必然为之。”
蓝曦臣道:“你们的意思是......”
魏无羡道:“他在复仇。向他仇人复仇,或者说......是像大嫂这样、与凶手血脉相连的人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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