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
飞。
蓝曦臣对金光瑶道:“等我。”
金光瑶失笑道:“二哥,你确定不用我陪你一起挨骂?”
蓝曦臣强撑笑意:“挨骂,怎么会。”
“不过是叔父寻常问话,我随意搪塞几句就过了,阿瑶不必陪我一起进去。”
金光瑶乖巧地点了点头,问道:“此话当真?”
蓝曦臣硬着头皮道:“......当真。”
金光瑶了然道:“那好吧!不用面见叔父,我也乐得清闲自在。省得向他老人家解释,昨夜忘机和无羡晚归破禁,不小心踏翻了篱笆,害得叔父刚种下的灵花药草死了大半,救活无望,只能全拔了去喂猪。”
“本来我还在发愁,这件事不好交代,不过......既然二哥亲自出马,自然事半功倍高枕无忧,待叔父问起的时候,二哥只需稍稍美言几句,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魏无羡也不用急着躲回莲花坞了。”
听闻此祸,尚未走远的蓝宗主立即转了回来,佯装惊讶道:“竟然还有这种事?”
金光瑶回道:“自然。”
蓝曦臣:“阿瑶有何高见?”
金光瑶:“没有。”
“没有”二字,回答的斩钉截铁,蓝曦臣又一阵头疼,锲而不舍地哄骗道:“阿瑶方才说,想陪我一同听训?”
金光瑶却翻脸不认账,道:“我只是问一问二哥,又没说一定要进去。”
蓝曦臣叹道:“只是问一问啊......”
金光瑶回身打了个哈欠。
蓝曦臣道:“如此说来,阿瑶舍得我挨训?”
金光瑶道:“不一定。”
蓝曦臣被这三个字噎住,颇为可怜地看着他:“阿瑶......”
金光瑶道:“把你切一切卖了也可以。”
蓝宗主识趣闭嘴。
金光瑶又道:“毕竟长得又白又俊,想来很好卖,说不定还可以发家致富。”
眼见地位还不如一盘白豆腐,蓝曦臣心塞道:“敛芳尊,你卖了我能挣多少钱?”
金光瑶道:“钱多钱少不重要,能挣点是点,毕竟替叔父种灵草,要花不少银子。”
听罢,蓝宗主瞬间由心塞变为心肌梗塞:
“阿瑶......”
金光瑶道:“二哥慢走。”
蓝曦臣道:“那我真走了。”
金光瑶铁石心肠道:“不送。”
素来听训如上坟,只不过往常还有个寡言少语“一根筋走到黑”的弟弟当垫背,倒也不算太凄惨。
可自从弟弟有了家室,就好似断了线风筝,魏无羡那阵狂风往哪个方向吹,弟弟便往哪儿飘,从无二话,绝不食言,经常十天半月跑得不见人影。
蓝曦臣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同家里那朵心有九窍的“小花妖”据理力争:“阿瑶,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如今大难当头,叔父训前各自飞,未免、未免......太伤你我情谊了些。”
金光瑶故意对他的恳求视而不见,笑眯眯道:“二哥,叔父早年走南闯北,又操持蓝氏二十余载,阅历丰富,听他一言胜读十年书,阿瑶昨日刚听完,深觉受益匪浅。二哥一直忙于洞府事务,也有些日子没听训了,若不抓紧一切机会学习,恐怕......要遗漏好多经验和道理,岂不可惜?”
然而,蓝曦臣依旧不屈不挠地“邀请”道:“既然阿瑶觉得受益匪浅,不如再陪二哥听一次。”
金光瑶道:“我怎能抢了二哥的机会?时辰不早了,二哥快进去吧!”
蓝曦臣:......
一步三叹,一叹三回首。
蓝宗主终于不情不愿地挪到了蓝启仁的屋子门口,正待推门进去时,金光瑶突然追上来拉住他的手,气喘吁吁地说道:“二哥!”
蓝曦臣心下一喜,笑道:“阿瑶改变主意了?要陪我进去?”
金光瑶摇头道:“不是。”
蓝曦臣不解道:“那为何......”
金光瑶解释道:“阿瑶不去,二哥也不用去!其实半个时辰之前,我差门生告诉叔父,说魏无羡领着忘机去赌坊长见识,恐怕现在......叔父已经气得头顶生烟,领着弟子下山去赌坊抓人了。”
“......”
蓝曦臣听后一言难尽,忍不住开口问道:“无羡真带着忘机逛赌坊?”
金光瑶道:“自然是假的,是我命无羡和忘机去赌坊抓逃犯。”
蓝曦臣道:“那叔父一去,岂不是穿帮了?”
金光瑶却道:“怎么会,多个人多个帮手。这次要抓的道士身负百条血案,我身为仙督不能不管,正好叔父近日清闲,年纪大了总窝在云深不知处于身心无益,容易闷出病来!不如多出去走走,骂一骂不肖子孙,倒也稍稍排遣些独居的苦闷。”
“......”
能把一计调虎离山用得如此水到渠成,还能将理由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这世间绝对难有第二人。
蓝曦臣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啊。”
金光瑶明知故问:“二哥,阿瑶这么做是不是闯祸了?你......不会怪我吧?”
话虽如此,不过某人的脸上毫无悔过之意,反而有些窃喜之色。
蓝曦臣暗道自己上辈子肯定欠他的,否则今生为何会落个善后顶包的劳碌命!
他从善如流的安慰道:“怎么会,阿瑶就是把天捅了窟窿,二哥也有办法将那窟窿堵上。”
不就是叔父嘛......反正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实在不行,还有个实心眼的弟弟和擅长闯祸的弟婿
所谓难兄难弟,同根“相煎”,不过如此。
在叔父的唠叨跟前,手足之情什么的......不值一提。
眼见天色还早,蓝曦臣反握住他的手,笑道:“下午因为要面见叔父,便推了所有俗务。现在让你这么一搅合,反倒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那......”
金光瑶眼中隐隐有光芒闪烁,提议道:“二哥不如陪陪阿瑶?这几个月你留在云深不知处处理事务,我又忙着各处修瞭望台,你我二人两地分飞,阿瑶真的好想二哥。”
“好。”
蓝曦臣道:“阿瑶想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
金光瑶看着他欲言又止,纠结半晌才慢慢说道:“二哥,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蓝曦臣一头雾水:“我忘了什么?”
金光瑶略失望道:“一个重要的日子。”
日子......
蓝曦臣冥思苦想均不得结果,金光瑶闷闷不乐道:“难道二哥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遇见阿瑶的吗?”
蓝曦臣一抚额头,恍然大悟道:“该打该打,是二哥该打。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金光瑶低声道:“我看二哥是故意不记得!都说人心易变,可再人心再容易改变,哪有二哥这样的,变得那么快......”
蓝曦臣道:“谁说的,阿瑶一直在我心里,教我时时刻刻想着,好像认识了一辈子那么久,可今日经你这么一提醒,才发现不过五六年而已。”
金光瑶高兴道:“二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蓝曦臣道:“过奖过奖。在阿瑶这个老师面前,我不过是班门弄斧、临时现学现卖罢了。要说嘴甜,阿瑶自认第二,恐怕这世上没人敢做第一。”
金光瑶提醒道:“二哥,雅正!”
蓝曦臣将他的手附在自己空荡荡的额头上,柔声道:“阿瑶你看,我没带抹额,叔父也不在,这里山深林静,只有你我二人,何须雅正?”
金光瑶无奈道:“蓝宗主,你就嘴贫吧!小心叔父撞见了,狠狠罚你一顿。”
蓝曦臣自豪道:“无妨,为阿瑶挨罚,是我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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