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心慌意乱
燕婉和谢庭川扯了一会儿闲篇之后, 两人都神奇地发现自己的心情好像平复了不少, 不像先前那样烦躁了。
尽管谢庭川偶尔还是会说上那么一两句欠打的话,可顾忌着他身上的伤,燕婉到底是没再动手。
先前两人心里都有事, 没怎么好好吃饭,现今宁王的事情尘埃落定, 虽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坏到了极点。帝后二人都敞开了胃口,大吃了一顿。
吃饱喝足之后,天色也暗了下来,谢庭川自然地提出留宿。
燕婉瞥了一旁的景姑姑一眼, 有点不自在地对谢庭川说:“不好吧, 你受了伤,又不能做那事, 留下来也不能……”
谢庭川发自内心地不想走,不想一个人回到冷冷清清的乾宁宫中。
可燕婉说的没错, 之前他们同床共枕,都是为了演戏给燕堂的耳目知道,让燕堂知道他们在“努力”。
现在谢庭川什么都不能做, 若是还留宿于凤仪宫的话, 就有点说不清的暧昧之意了。
燕婉嘴上在赶他走, 实际上她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希望谢庭川能再坚持一下,最好能赖着不肯走。
她再假意推辞一下,就会顺势答应了。
可谢庭川在考虑了一会儿之后, 却是站起来说:“好吧,那朕就不打扰皇后休息了。”
燕婉听了心里有些失望,可面上还是挤出个笑来,假装大大方方地对他说:“嗯,皇上快回去吧,回去之后要好好养伤啊。”
谢庭川不舍得走,罗里吧嗦地说道:“皇后你放心,朕会好好养着的。朕怕身上留疤丑,特意让御医配了上好的冰肌膏,几个时辰就抹一次,可麻烦了,不过朕都有在好好坚持呢。”
听他这样说,燕婉不禁想起自己背后的伤疤,神色一黯,勉强地笑道:“那你可真棒呢。”
谢庭川说这些本来是想求表扬的,见她这样,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一头雾水地盯着燕婉左右瞧了瞧。
他正要追问,却被燕婉瞪了一眼,凶巴巴地骂道:“看什么看?既然要走,就别磨磨蹭蹭的。”
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燕婉,再想想当日把自己护在身后时霸气又温柔的燕婉,谢庭川不禁有些怀念。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已经习惯了燕婉霸道蛮横的样子,冷不丁看到她那样温柔的一面,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还会心跳加速。
要是能再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如果燕婉能时时都那样柔声和他说话的话……
只是这么一想,谢庭川就感觉自己的心都酥麻了半边。
这种不受控制的心动让谢庭川感到心慌意乱,不等燕婉再催,他便捂着胸口小跑着离开了凤仪宫。
燕婉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喃喃:“皇上这是怎么了,犯了心疾吗?”
“皇后娘娘。”景姑姑一脸严肃地开口道:“老身伺候您去更衣吧。”
听到姑姑的声音,燕婉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心里发慌,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已点了下头。
更衣之时没有外人,景姑姑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问她:“婉儿,姑姑上次说过的话,你是都忘干净了吗?你我大仇未报,情势越发严峻,现在绝不是你与皇上谈情说爱的时候啊!”
燕婉脸一热,慌张辩白道:“姑姑,我没有!”
景姑姑直叹气,好像她做了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一样:“你还说没有?你当我是瞎的,看不到你和皇上眉来眼去的吗?”
“我……”燕婉只觉自己百口莫辩,“我只是,因为他那日救我,所以……”
景姑姑打断她说:“什么救你?宁王是你的盟友,就算他没听从你的建议、贸然发动了宫变,可他对你并没有敌意,根本就不会伤你。当日若不是皇上莽撞,突然冲了出来,他根本就不会受伤,也不会中了燕堂的圈套,不得不严惩宁王。”
其实燕婉还是可以辩解下去的,可是忽然之间,她就不想替自己辩解了。
她安安静静地听姑姑继续说她:“姑姑真是不明白了,皇上除了长得好看之外,有哪里好,值得你为他分神?难道就因为他的那张嘴巴会说几句软话,这就讨了你的欢心吗?”
“他……”
燕婉想说,他既善良、又温暖,和他相处的时候,她总是很轻松、很自在,更要紧的是在他昏过去之前叫她“婉儿”的时候,让她有了一瞬间的错觉,好像他一直惦念着自己、爱着自己一般。
她是身负血海深仇不假,可她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一个渴望被人爱的女孩子啊!
可是最终,燕婉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知道姑姑说得对,她可能就是一时被谢庭川的外表迷了心窍,其实谢庭川根本就没那么好,只是她太缺爱了,才会不自觉地贪恋那一点点的温暖。
她还年轻,是还处于如花儿一般的年纪不假,可是谁让她不幸地遇到了这样的变故,背负血海深仇呢!
她要狠下心,斩断所有其他的情绪,一心报仇才是啊!
“婉儿,你相信姑姑,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们只会欺骗你,利用你,玩弄你。燕堂如此,皇上亦然。你难道忘了他之前是怎么躲着你,怎么护着妍妃的了吗?”景姑姑提醒她说:“从始至终,他的心里就只有妍妃一个人啊!”
“是啊,我怎么忘了,他有喜欢的人呢……”燕婉笑了笑,眼角却有泪滑过,“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吧。”
燕婉抹了把眼泪,对景姑姑也对自己说:“姑姑,你说得对,我要报仇,要为萧家昭雪。等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就会离开,把这个皇后之位让给他心爱的女子。对,我会离开,我早晚都会离开,所以我不能贪恋这宫里的任何,尤其是他……”
景姑姑原本对权势便没有什么欲望,无非是为了报仇才会带着燕婉一起走到今天这一步。
听燕婉这样说,她赞同地点了点头:“婉儿,你千万别忘了,我们进宫的目的是报仇,只是报仇。如果你真的对他动了心,你就要一辈子困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身边了,姑姑不想你那样。”
“我不会,我不会让自己陷于那般境地的。”
燕婉抹掉脸上的残泪,勉强地笑了一下,重复道:“我不会。”
……
夏去秋来,转眼便入了冬。
眼看着燕婉入宫大半年都没能怀上身孕,燕堂心急之下,让燕时给燕婉带话,让她传太医给自己还有皇帝都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太医分别去过乾宁宫和凤仪宫后,燕堂又叫燕婉回燕府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燕堂想要说什么,燕婉来之前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除了催问她生孩子的事情之外,还能有什么要事呢?
果然,落座之后,燕堂没有同她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太医已经替你和皇上把过脉了吧,怎么样?你的身子没问题吧?”
虽说现如今整个后宫都已被燕婉所把持,可燕堂毕竟是外臣,不好明目张胆地跑去问太医皇帝皇后的身体状况,于是便把燕婉叫了回来。燕府是他的地盘,自然是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燕婉实话实说:“父亲放心,没有什么大问题。总的来说,女儿身体康健,皇上也是一样。”
“我就知道,你常年健体,身子一定没问题的。”可对于燕婉的后半句话,燕堂表示不信:“依我看,八成还是皇上的问题。瞧他瘦得跟什么似的,是不是那方面的能力不太行?”
被旁人问及夫妻之事,燕婉略觉尴尬,微微低下头道:“其实……不一定是皇上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我。说句只能同父亲说的实话,当年女儿在乡下时,生活条件不好,曾经受过寒。虽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太医说了,还是要花些时间调养的。”
燕婉这么说,一是不想让燕堂去折腾谢庭川,二来是想让燕堂对她感到愧疚。
燕堂果然面露后悔之色:“唉,要是为父不相信那江湖术士的话,早些亲自接你回府就好了!都是为父的不是!”
燕婉“善解人意”地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父亲不必自责。小时候的日子虽苦了些,但我也学到了不少本事。现在我在宫里带头种地、养蚕,那些妃嫔和宫人们都很佩服我呢。”
“好孩子,难为你是个胸襟宽广的。你说得对,过去的事情已经无从改变,现在条件好了,你可要抓紧时间调养起来!”如燕婉所愿,燕堂十分大方地说:“若是宫里头缺了什么药材,别管多珍贵的,只管从将军府里支取。若是府中没有的,尽管向你母亲支银子,到外头采买,不要心疼银钱。”
燕婉不客气地点了点头:“那就多谢父亲了。”
燕堂深深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婉儿啊,你要理解父亲。父亲年纪大了,却始终后继无人,心里头实在是不好受啊!”
燕婉知道子嗣一事一直都是燕堂的心头刺,但她装作不知,还一脸好奇地问他:“父亲,您想抱孙子、抱外孙,何不给二哥说一门亲事呢?他都已经及冠了,早就应该娶妻生子了吧。”
燕婉其实很厌烦燕堂隔三差五地催她生孩子,她根本就不想生孩子,尤其是在大仇未报之前……
可她不想和燕堂起冲突,所以只能想办法转移燕堂的视线。
提起燕时,燕堂知道燕时和燕婉兄妹两个的关系不错,怕燕婉传话,没敢在燕婉面前直说燕时不是他亲生的,只叹气道:“唉,婉儿你有所不知,你二哥他是被耽误了。原本他与乐陵长公主年纪相仿,我是想叫他尚主的,只是没想到乐陵长公主和鲁国的皇帝私定了终身,硬是嫁去了鲁国。你二哥也是个痴心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走出来。”
“哈?”燕婉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意外。
她可从来都没听燕时提过有关乐陵长公主的任何事情。
燕堂:“你和时儿关系好,有机会也替父亲多劝劝他,大好男儿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燕婉听着燕时的八卦,心里头刚开始庆幸自己成功地转移了燕堂的注意力,就见燕堂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忽然变得暧昧起来:“婉儿啊,皇上没什么本事,又总是追在那个高丽贡女屁股后头跑,你看不上他,为父并不奇怪,更不会怪你。你与时儿是一家人,亲近一些自然是可以的,与旁的男子,就不要走得太近了……”
燕婉这回是真不明白:“什么别的男子?”
她忽然想起宁王,心中一阵恐慌。
可是,不应该啊。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宁王联系过了,如果燕堂怀疑她和宁王有什么关系,不是应该早就怀疑了吗?
那燕堂现在说起让她和燕时多亲近亲近,是什么意思?
燕堂轻咳一声道:“没什么,为父只是觉得旁人都不可信,尤其是他们谢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咱们自家人才是最能信得过的,婉儿你可明白?”
老实说,燕婉不是很明白。
燕堂的话,让她心里发慌。
燕堂进一步解释道:“皇上现在看起来是还算乖顺,可他拼死拦着、不让我杀宁王时我就意识到了,女婿到底是别人家的,身上没有流着我们燕氏的血,就是隔着一层!婉儿……”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燕婉道:“只要你生下儿子,立为太子,为父便随时都可以让谢庭川退位。以后整个后宫,整个天下,便尽数在我们燕家人的掌握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掉落1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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