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倒打一耙
谢庭川虽然有点吃燕时的醋, 不过他心里清楚得很, 燕时是助他除燕堂的大功臣, 又是燕国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将才。听说燕时苏醒过来, 谢庭川还是很高兴的。
他压低声音, 含笑问道:“太医瞧过了吗,燕时他可是大好了?”
燕婉难掩欣喜之色:“瞧过了。大好还说不上,他现在都还不能下床走动, 说话都很困难。不过起码性命无虞,再静养一阵子就好。”
谢庭川真心实意地说:“那就好。”
燕婉抬眼看着谢庭川, 感激地说道:“这还多亏了皇上力排众议, 将他留在了宫里调养呢。”
先前不少言官上奏,认为燕时一个外男在宫里养伤不合适,不过都被谢庭川给挡回去了。
若是把燕时挪到宫外去,不光燕婉不放心,谢庭川也会替他感到担忧。
毕竟现在京城里散布着不少高丽探子,他们都深恨着曾经平定过高丽的燕时。
在燕时没有醒来、能够照顾自己之前, 谢庭川担心高丽细作会趁机作乱, 对燕时不利。
相对来说, 宫里还是要更加安全一些。
不过现在, 情况有所不同了。
既然燕时已经醒了……
联想到燕婉先前的计划,谢庭川提议道:“卷卷, 等燕时好得差不多了,朕就赐他一座宅邸,让人将他‘抬’出去吧?”
“抬出去?”谢庭川没有将话说明, 不过燕婉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皇上是说,先不让哥哥已经醒过来的消息传出去,等高丽人有所动作的时候,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谢庭川点点头,摸了摸燕婉的头发:“我们卷卷真聪明。”
燕婉轻轻打开他的手,嗔笑道:“皇上怎么总是把我当成小卷儿搓弄?”提起小卷儿,燕婉忽然想起什么,“对啦,皇上现在这么忙,肯定没时间陪小卷儿了,不如把它送过来让我照顾。”
作为燕婉送给谢庭川的狗,小卷儿在乾宁宫的待遇一直很高,甚至还有专门的两个小太监轮着伺候它。
只是谢庭川这个主人现在忙成这样,的确是没有时间陪小卷儿玩儿。
听燕婉这么说,谢庭川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反正他晚上到燕婉这里的时候,还是可以见到小卷儿的。
……
和燕婉匆匆忙忙地说了几句话之后,谢庭川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乾宁宫,上梅学士的课。
下学之后,谢庭川刚要喘口气,喝杯茶,就听宫人来报,道是苏姑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对于这个妄想着麻雀变凤凰的婢女,谢庭川一直都没什么好印象。
甄潇洒:“奴才问过了,苏姑娘说她有重要的事情与皇上说,还是与元妃娘娘有关的。”
“哦?”听他提起燕婉,谢庭川这才来了点兴趣:“那就让她进来吧。”
谢庭川日日都会去永宁宫,当然知道燕婉已经见过了画屏。
可谢庭川故意一直晾着她,对画屏不闻不问。
画屏会沉不住气,主动跑来找他,并不出乎谢庭川的意料。
他书读得累了,正好看看这个女人是怎么演戏的,权当放松一下心情。
让谢庭川感到十分烦躁的是,画屏一进门就伏在地上哭,哭得好像死了亲爹亲妈一样。
谢庭川不耐烦地皱起眉:“行了,不要再哭了。难道苏家人没有教过你,御前失仪乃是大罪吗?”
画屏来之前酝酿了好半天的情绪,这会儿正哭到激烈之处。
冷不丁地被谢庭川这么一说,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忍住了哭声。可她的情绪一时半会儿还收不回去,憋得脸都红了,整个人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谢庭川心里却没有半分同情,只觉得烦躁。
“你来见朕,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如果你只是想痛哭一场的话,朕没有这个时间奉陪。”
画屏没想到,谢庭川竟然对她这个“未婚妻”如此不客气。
想起谢庭川最近专宠燕婉一事,画屏忽然感到十分害怕,担心燕婉已经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谢庭川,所以他才会对自己这样不耐烦。
可是,怎么可能呢?
如果谢庭川当真已经清楚了她是个冒牌货,怎么还会容忍她在宫里头住着,享受着未来皇后的待遇?
画屏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燕婉八成已经找不到能够证明身份的证据。
不然的话,燕婉岂会容她至此?
坚定了信念之后,画屏清了清嗓子,楚楚可怜地说道:“皇上,臣女不是有意要在御前失仪的,只是我这心里实在是委屈、难过……不知皇上有没有听元妃娘娘提起过,前几日我们曾经在御花园中偶遇。”
谢庭川佯作不知:“没有啊,怎么了?”
画屏闻言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来燕婉果然是没有把握,没有证据,所以才会给了她机会,在皇帝面前占据先机。
虽说目前的情况算是对她比较有利的,不过画屏不敢懈怠,打起精神继续表演起来:“臣女也是那日见过元妃娘娘后,才发现她竟然是臣女的一位故人!原来她不是燕堂的女儿,而是过去在萧府中伺候过我的婢女画屏!”
“哈?”谢庭川是真心感到惊讶。
倒不是因为她说燕婉不是燕堂之女,而是惊讶于画屏的厚脸皮。
她这是当真打算李代桃僵,彻底和萧婉儿互换身份了?
可是她想互换身份,总要问问对方愿不愿意的吧。
谢庭川冷笑一声,探究地看着她说:“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谢庭川本以为画屏还要继续狡辩,不想她竟点了点头:“臣女知道皇上日理万机,所以当日没有证据时,不敢冒昧地前来打扰皇上。这几日我托家里人将我小时候的玉佩送入了宫,这才敢来向皇上说明内情。”
“玉佩?”
画屏点点头,拿出一枚玉佩交给一旁的甄潇洒。
甄潇洒将东西呈交给谢庭川后,谢庭川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这玉质地温润,做工精细,样式还隐约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感,的确像是当年的萧婉儿会用的东西。
画屏既然敢拿出来,那这玉佩应当做不得假。
只是就算玉佩是真的,也并不能代表她人就是真的萧家千金。
毕竟当时的萧家乱作一团,萧家千金的婢女照样能在混乱中拿着主人家的财物逃命。
谢庭川心里头这么想着,嘴上却没有多言。
见他沉默不语,画屏如受鼓舞,添油加醋地编了一个故事,将燕婉当初是如何入萧家、如何逃出萧府成为燕堂的女儿,还有几日前和她在御花园中相认的经过完整地讲述了一遍。
画屏言辞恳切、绘声绘色,一番表演下来简直可以说是□□无缝。
如果谢庭川不是早早就知道真相的话,恐怕还真有可能会被她糊弄过去,最起码也会产生一丝动摇。
可他没有。
他完全没有一瞬间怀疑过燕婉。
不管谁的证据更多,谁的故事说得更合理,在谢庭川心里,画屏都与当年的萧婉儿没有一丝半点的重合度。
可是燕婉……燕婉的容貌、性格、爱好各个方面虽然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可是谢庭川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燕婉才是那个真正的萧婉儿,那个让他记在心里多年,沉稳大气,内心善良的小女孩儿。
“去请元妃娘娘过来。”想到燕婉嘱咐过他的话,谢庭川沉着脸对身边人说:“与苏姑娘当面对质。”
画屏闻言心头不由一跳。
与燕婉当面对质,她多少是会有些心虚的,不过谢庭川既然让人把燕婉叫过来,说明他多少已经相信了她编造的这套谎言。
短暂的慌乱之后,画屏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变得越来越自信,几乎连自己都相信了她才是真正的萧婉儿。
……
燕婉来之前,已经将情况大致打听清楚了。
在乾宁宫中见到画屏时,她并不惊讶,只是不屑地剜了画屏一眼。
画屏见了立即低下头去,用帕子抹了两下眼泪,含着哭腔先发制人:“画屏,我自认当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你已经有了皇上的宠爱,难道还不够吗?”
“你有病吧?”燕婉和谢庭川配合着演戏是真,不过在戏内,她照样可以随心所欲地辱骂画屏,“硬要把你的名字安到我的头上,是不是连你自己都觉得你就是天生低我一等的贱婢?”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画屏这回是真的想哭了,抹了把眼泪愤恨地看向燕婉,“画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心里早已将你视作姐妹,我可从来不认为你是低人一等的贱婢啊!”
“哦,那我觉得画屏就是低人一等的贱婢,可以了吧。”燕婉故意当着她的面说:“啧,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的确曾把画屏当做姐妹。可我现在才知道,这个叫画屏的丫头就是个没皮没脸、狼心狗肺的东西!”
见画屏气愤地瞪着自己,双目好像在喷火一般,燕婉好笑地说:“咦?苏姑娘,你不说你是萧婉儿吗?那我骂画屏呢,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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