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瓮中捉鳖
春深日暖, 阳光照在妍妃雪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 勉强为她增添了一丝生气。
从得知自己的精心谋划不过是一场笑话之后, 妍妃就两眼发直, 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
李泰没办法, 只能强行把妍妃带走,亲自策马带她一起离京。
只要离开燕国的国都,天地广阔, 他们未必没有机会逃出生天,东山再起。
只是谢庭川和燕婉他们筹备了那么久, 又怎么会给他们逃脱的机会呢?
看起来乱成一片的京城中, 早已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更不用说从妍妃一出宫起,就被琼因阁的人所跟踪。
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说起琼因阁,燕婉也是在找宁王帮忙,请他助自己出宫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在此之前,谢庭川一直都不知道琼因阁的存在。
这还要从他们上一辈、甚至上上一代的恩怨说起。
当年赵国从燕国独立出去之后, 因为兵强马壮, 一度风头无两。在赵国大军将燕国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之后, 当时的皇帝、谢庭川的祖父没有办法, 只能忍着屈辱派使者议和。
除了割地、赔款之外,议和的条件之一, 就是以燕国皇子为质。且赵国皇帝点名要了燕国皇帝的嫡子,也就是谢庭川的父亲。
谢庭川的父亲去赵国后,所有人都以为他注定有去无回, 逐渐开始拥立谢修的父亲、当时的宁王。
不想在燕堂的帮助下,谢庭川的父亲竟然在赵国存活下来,还好端端地回到了燕国,以嫡子的身份夺回了太子之位,并且顺利登基为帝。
有这么一层渊源在,老宁王和先帝的关系,自然说不上有多好。
老宁王不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琼因阁拱手交给先帝,也就并不奇怪了。
不过如今的宁王,与当初的老宁王是完全不同的。
他和谢庭川只是堂兄弟,并不存在强烈的竞争关系,而且两个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感情很是不错。
经燕婉这么一提,宁王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对谢庭川有所隐瞒。
所以在燕婉离宫之后,皇帝向他“问罪”的时候,宁王便将琼因阁的情况托盘而出,表示自己愿意将琼因阁拱手让出,为皇帝效力。
短暂的惊讶之后,谢庭川欣然接受了宁王的好意,并且对他表示了感激。
没有一个皇帝不喜欢权力,没有一个皇帝不喜欢臣子对他的坦诚。宁王这么做,极大地取悦了谢庭川,也令谢庭川十分感动。
不过他并没有贪心地直接将琼因阁收入自己麾下,而是交待宁王继续掌管琼因阁。只是在有需要的时候,通过琼因阁帮朝廷做一些事情,比如查探高丽细作,跟踪妍妃、李泰等人。
宁王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在他们的通力合作之下,妍妃和李泰还没有到城门口,就已经被宁王带兵围堵,重重包围起来。
因有妍妃在侧,李泰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带着妍妃全须全尾地离开,他又不可能丢下妍妃一个人逃走,只能无奈地放弃了抵抗。
这一招瓮中捉鳖,将心怀不轨的妍妃、阳奉阴违的高丽质子、以及上百名埋伏在燕国多年的高丽细作一网打尽。
同时又因高丽军无故犯境,高丽的军事权力被进一步剥夺,彻底失去了抵抗燕国的能力。
解决掉高丽这边的后顾之忧后,谢庭川正式颁旨,废除延续了多年的贡女制度,将送高丽贡女入燕改为赔款和送粮,并且开放口岸,允许燕国商人在不被收取高昂税金的前提下到高丽经商。
将燕婉接回宫后,谢庭川笑吟吟地和她说起此事:“别的不说,高丽的水土还不错,大米还是挺香的。”
燕婉点头表示赞同。
妍妃等人落网之后,谢庭川迫不及待地出了宫,亲自将燕婉从宁王安置她的院子里接了出来。
得知燕婉回宫的消息之后,画屏气了个半死,端庄娴雅的伪装差点坚持不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既然已经清理完了高丽细作,燕婉这个真正的萧婉儿又已经回来了,谢庭川留着画屏在宫里也没有什么用了。
他早就想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了,只是想着她毕竟曾经是燕婉的人,还是交给燕婉处置最为妥当,就一直把她留着,等燕婉回来亲自收拾。
可笑的是,画屏还满心以为燕婉只是单纯地回了宫,并没有拆穿画屏的真实身份,以为谢庭川心里相信的人还是她。
尽管心里很是嫉妒,还有说不清的慌乱,画屏还是装作很大度的样子,主动上门“探望”燕婉。
画屏特意挑了个谢庭川在永宁宫的时候来,故意想在谢庭川面前表示她这个“未来皇后”的宽容和贤惠。
姿态优雅地行过礼后,画屏抬起头来,温和地看向燕婉道:“娘娘能回宫来,真是太好了。不管怎么说,娘娘都是我的故人,过去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以后咱们还当亲姐妹一样相处,好不好?”
画屏故意说自己“不计较”,就是想要激怒燕婉,让燕婉在谢庭川面前失态。
让画屏感到十分得意的是,燕婉果然入了套。
她冷着张脸,不屑地骂道:“谁和你是亲姐妹?没皮没脸的东西,你也配?”
“皇上……”画屏委屈地看向谢庭川,眼中含着盈盈的泪光,“臣女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元妃娘娘好好相处的,可您看她……她这般对待臣女,臣女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一起侍候皇上了。”
画屏以为自己前段时间在谢庭川脆弱的时候安慰了他、规劝了他,所以谢庭川才会迅速地振作起来,及时应对高丽的反燕势力。
她在生活中如此善解人意,大事上这样拎得清明,还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这个皇后吗?
画屏觉着,她自己若是个男人,都想立即娶了自己。
她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谢庭川多少会斥责上燕婉一句,却没想到谢庭川嗤笑一声后,竟然极为冷漠地对她说:“侍候朕,你也配?”
画屏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庭川,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来。
她哆嗦着嘴唇,情绪激动:“皇上,不知臣女、臣女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这样说我?”
“你一口一个臣女,却不知你究竟是哪位大臣的女儿?”谢庭川寒声道:“你还想继续欺君吗?朕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乃一屠夫之女,父亲与人当街打架,意外身亡,赔得的银两花光之后,母亲便将你卖入了萧府为婢。你的自称,应当是‘奴婢’才对吧!”
画屏怔了怔,突然卖力地摇起了头,拼命否认起来:“皇上,您说的那是画屏、是元妃娘娘的身世,不是我的呀!我是萧婉儿,是、是您的卷卷!不信的话,您看我的头发!”
画屏说着就要动手拆自己的发髻,然而谢庭川并没有一丝兴趣。
“住手,朕不想看。”
画屏抓着自己的头发,愣住了。
燕婉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摇头笑道:“画屏,我本以为你能冒充了我这么多年,应当是有些脑子的,可你怎么会这么蠢?”
画屏警惕地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燕婉语气轻松,如同与人谈天一般自然:“你难道没听说,燕时、也就是姜石哥哥已经醒了吗?你和我,究竟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
提起燕时,画屏难免心虚。
只是……
她分明记得,当年姜石一家出了变故之后,姜石与萧婉儿只极为短暂地见过一次面。
那个时候萧婉儿才多大?
画屏记不清楚了,但最多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她能被选入萧府,就是因为和萧婉儿看起来有几分相像。
说不定……燕时也弄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萧婉儿呢?
抱着这一丝侥幸心理,画屏装作很有底气的样子,理直气壮地对燕婉说:“我当然知道了,姜石哥哥还活着,我比谁都高兴!”
“你还好意思叫他哥哥?”燕婉忍不住笑,“未婚夫你要抢我的,表哥也要抢我的,你就这么想要我所拥有的一切吗?”
画屏咬了咬唇,做出一副不愿意与她争执的样子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燕婉本来想直接传其他证人上来的,不过看画屏这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就没有将他们已经找到宫中旧人的事情说出来,只道:“既然如此,不如让阿石哥哥过来认一认,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萧婉儿。”
事已至此,画屏只能咬着牙,十分硬气地道:“好啊。今日我们就辨个清楚,今日以后,我不想再听到有人质疑我的身份了。”
强弩之末所爆发出的惊人生命力,都叫燕婉觉得应该给她的对手鼓鼓掌了。
她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做了。
鼓了几下掌后,燕婉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妙啊。”
她这般反应,把画屏给气了个半死,却又碍于萧婉儿的身份不好发作出来,只能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强行憋着。
……
燕时过来的时候,画屏表面上看着还算平静,实际上内里已经支离破碎,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但她想着,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仁,身体里便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能量,催动着画屏主动对燕时说道:“阿石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婉儿呀。”
燕时只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平静地开口:“启禀皇上、娘娘,臣并不认识此人。臣只知道,元妃娘娘才是臣当年冒死救出的表妹。”
坐在上首的谢庭川和燕婉还没说什么,画屏先不依了,情绪激动地朝着燕时大喊起来:“阿石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就能确认她才是真正的萧婉儿?”
“这位姑娘,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燕时转过头,终于正眼看向画屏,看着燕婉时向来温润的双眸却仿佛含着雪子一般,冷漠如冰:“当年萧家遭难,我尚且年少,不足以抵抗燕堂之力,只能拼尽全力,冒险救出表妹一人。当年我救的人,正是元妃娘娘。至于你……你应当并不知道,我曾经救过婉儿吧。”
画屏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但好在她所犯下的错误并不致命,还有找补回来的余地。
“阿石哥哥,我当然知道当年是你救的我了,我心里对你感激得很啊!只是,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画屏的容貌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你怎么就能确定她才是你的表妹呢?”
画屏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枚玉佩来,“你看,我还留着当年的玉佩呢,你还有印象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掉落10个红包~
月底啦,有营养液的小天使投喂一下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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