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阮研究生毕业后, 进入B市艺术馆工作。
半年来,她先后办了三场慈善艺术展, 前段时间还和非洲一些比较落后的乡村合作,帮助当地人利用地域优势制作手工艺品贩卖, 反响不错。
孟阮虽没能实现律师梦,但还是找到了自身的价值。
周末,孟阮约苏妙言逛街。
如今的苏妙言可是熬出头,她因为在一部大火的清宫剧里扮演了一位心狠手辣却用情至深的妃子, 成功圈粉众多迷妹。
昔日,大壮给孟阮放风;现在,孟阮给大壮放风。
“我拜托你下回给我个暗号,好不好?”孟阮抱怨,“你站在我身边那么久, 我都没认出来你!”
苏妙言扯下口罩露出奸笑, “由此可见我乔装技术的精妙。”
“……”
两人准备到常去的几家店逛。
路过男装店时, 孟阮又忍不住想给沈夺选。
“万一有狗仔的话,我还活吗?”苏妙言说, “标题得怎么说?说我给神秘男人选衣服!”
孟阮嘟着嘴离开。
走着走着又路过母婴店。
苏妙言想起什么,忽然又道:“你和你老公那位好朋友的老婆是不是快生了?我前几天听励昊提了一嘴。”
这说的是朱晋东和小凌老师。
“听说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孟阮说,“也是该给人家小宝宝准备礼物了。”
孟阮抬脚要进去逛逛, 苏妙言一个眼神杀, 两人又当即调转方向。
“要我说啊,你和你老公怎么不生一个呢?”苏妙言随口问。
关于育儿的话题,孟阮和沈夺几乎没怎么聊过。
一是两人结婚才两年, 二人世界根本没过够;二是沈夺年初拜商融老先生为师,成为商融老先生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如今转战建筑设计业正是事业爬坡期;三就是孟阮也刚工作不久,属于事业起步。
“我们俩还年轻,不急。”孟阮笑道。
苏妙言点头,可想想又说:“不急是不急,可你老公应该很想要孩子吧?之前岚姨生日宴上,你哥朋友参加带着那个肉嘟嘟的小女孩,瞧你老公和人家慈眉善目的。”
确实。
孟阮都没见沈夺用那样的目光看过自己,像是一种染着光辉的温柔。
具体的,孟阮也形容不出,但就是不一样。
“哎呀,怎么光说我啊?”孟阮挽住苏妙言的手臂,笑得狡黠,“你和我哥什么时候公开啊?你说我哥也三十好几的人了,他才着急吧!”
苏妙言老脸一红,咳嗽两声,说:“不乐意等就散呗,反正我得拿了影后才考虑公开。”
孟阮心道她老哥怕是要投资影视业了。
闺蜜俩逛完街又去餐厅吃饭。
之后商量着去做美甲,快要拐弯时就听两个女人在吵架。
“你说你连看孩子都看不好还能做什么?”年轻的女人喊道,“这个家现在是靠我养着,而我要不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会让你白吃白喝?做事动动脑子吧!还拿自己当阔太太呢。”
年轻女人将哇哇大哭的孩子塞回婴儿车,推着离开,留下年长的那个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是程漪。
孟阮拉回苏妙言,摇头道:“等会儿再过去。”
“你看过那女的的微博?”苏妙言问,“这女的衣品不怎么样啊。”
孟阮没明白。
原来刚才大喊大叫的年轻女人就是刘世杰的女儿。
家道中落后,刘世杰的女儿成为一名时尚穿搭的博主,在网络上小有名气,挣了些钱。这两年来,刘家基本就是靠着这笔钱维持体面和生活。
去年,刘世杰的女儿和一个开潮服店的男人结婚,婚后立刻生下一子,由程漪照料。
如今的程漪已经沦为刘家的免费保姆——想走,没有资本;留下,忍气吞声。
孟阮望着程漪的窘境,后悔自己躲起来,她应该上去打声招呼。
可想想,打了招呼之后呢?并不是她把程漪想得太坏,而是她不能再冒着风险让沈夺为此受到任何伤害。
人各有命,路都是自己选的。
***
结束约会,孟阮回到玫香水岸。
沈夺还在加班没有回来,孟阮洗完澡后又洗衣服,八点半了,沈夺还是没回来。
孟阮打开电视,窝在客厅沙发上等他回来……
沈夺将近十点半到家。
看到一楼落地窗隐隐跃动的光影,他便猜到孟阮十有□□在等他,并且十有□□已经睡着。
沈夺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果不其然,她睡得正甜。
沈夺脱掉大衣,搓着手过去将人轻轻抱起,刚触到那温软的身躯,下一秒就被她紧紧抱住了脖子。
啵!
女孩亲了他脸颊一口。
“你是不是以为我又睡着了?”她得意地弯起小鹿眼,“我设定闹钟了,每二十分钟响一次,不信抓不住你!”
男人听后蹙起眉头,“下回困了就睡,别等我。”
孟阮缠住他脖子不放,撒娇道:“谁叫你最近那么忙?我都看不见你,想你呀。”
沈夺笑笑,像树袋熊妈妈似的抱着他的宝贝上二楼。
“今天工作顺利吗?”孟阮问,“听我舅舅说,商老先生想让你加入B市这次在中心广场地标建筑的设计。”
沈夺“嗯”了声,回答:“还在商讨阶段。不过在C市的项目即将开工,明天需要我过去。大约一周回来。”
孟阮听到“出差”瞬间蔫儿了,窝在男人颈间不说话。
沈夺知道她舍不得却也无法。
“这一周,回家陪陪爸妈。”他低头轻吻她的鬓角,“每晚我们视频,乖。”
孟阮闷闷地点头。
两人回到卧室,沈夺将人放下本想让她先睡,结果孟阮又跳下床跑进浴室给他放洗澡水。
沈夺解着领带在浴室门口看着她忙乎,一身的疲惫消了大半。
“今天我和妙妙去逛街路过母婴店,”孟阮开口道,“等哪天我们是不是去给小凌老师的宝宝看看礼物啊?”
沈夺微微一愣。
孟阮没注意,又说:“真没想到啊,朱晋东会是你们这几个人里最早当爸爸的。他们结婚一年吧?简直是神速了!难道不想过……”
她说着,扭头看去。
男人嘴角牵引起似有似无的笑意,暖暖的、柔柔的,眼里更是带着一种类似憧憬又类似期待的目光。
难道沈夺真的想要个孩子?
可结婚这两年,他一次都没和她提啊。
沈夺刚刚脑子里浮现出给几幅画面,一时没听见孟阮的话,现下回过神道:“等我回来就去。”
孟阮点了下头,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放好水,孟阮想着再去卧室为丈夫拿来睡衣,把贤妻的身份焊得死死的。
结果贤惠没三分钟,她脚底下一滑差点跌浴缸里,幸亏沈夺拽了她一把,只是溅起的水花让两人衣服湿了大片。
“我洗完澡刚换的!”孟阮气道,“我去客房的浴室整理下,你……”
沈夺抹掉下巴的水珠,盯着她。
男人胸膛前湿了大片,衬衣紧贴着,显露出完美强壮的胸肌,至于靠下一点的腹肌则是若隐若现,反倒是更加勾人。
孟阮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刚要开口,男人吻了过来。
浴室里的温度瞬间飙升。
吻了好一会儿,孟阮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在了地上……
沈夺将她抱起迈进浴缸,哑声道:“这里也能整理,别去客房。”
***
清晨。
孟阮哈欠连天地起来准备早餐。
她的厨艺十年如一日地不开窍,可好在西式的一些简餐不成问题,有时候小露一手也算是换换口味。
夫妻俩吃好早餐。
孟阮再次为沈夺检查行李箱,确认无误后又帮他系好领带,这才开车送他去建筑设计事务所。
“你回来我去机场接你吧。”孟阮说,“单独让助理他们跟所里的车也不算什么不好的影响。像今天,我直接送你去机场多好嘛。”
沈夺说:“你今早不是还要开例会?下次订机票,我让他们注意时间。”
孟阮差点儿忘了例会这事,笑笑蒙混过去。
距离事务所还有一个路口时,沈夺看到街边那家糖炒栗子开门了。
之前是老板扭伤不得不关店一段时间,孟阮几次说想吃都买不到,现下正好。
“我去买。”沈夺说,“你在拐弯那边的车场停车等我。”
孟阮看了眼糖炒栗子,说:“算了。我先送你去,待会儿我回来自己买。”
这附近不好停车,到时候她一个人还要走好一段距离,“听话,去车场等我。很快。”
孟阮只好遵命。
等待期间,傅女士的电话来了。
“你这孩子,昨晚上都几点了还发微信?我刚看到。”傅岚说,“怎么了?和小夺商量孩子的事了?”
并没有。
只是孟阮想起沈夺昨晚那个眼神,总觉得……说不上来。
“妈,您觉得沈夺想要孩子吗?”她问,“我是认为我俩都年轻就不着急,而且沈夺也没和我提过。可我又感觉……感觉……”
“他想要孩子。”傅岚笑了笑,“可你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孩子却不和你说,是吧?”
不愧是亲妈。
傅岚叹口气,继续道:“我早就说小夺这性子和你爸很像。我当年也为生孩子的事纳闷过一段时间,想着你爸明明挺喜欢孩子,怎么不计划生呢?后来我知道为什么了。”
孟阮忙问:“为什么啊?”
傅岚咂嘴,“等你先说呗!他们这种大男人责任心强,但是很尊重女性。况且生孩子终究是女人受罪,所以咱们不主动提出来,他们就想着再等等、再等等。哪怕心里早就幻想一家三口了,也都忍着。”
“……”
还真是标准的呆木头的性格——忍出内伤也得忍。
“妈,那您觉得我们现在要吗?”孟阮拿不准主意。
傅岚说:“看你吧。你要是觉得自己还想再玩两年,你大可以和小夺说,他肯定由着你。你要是现在想生啊,咱们家还帮你带不了孩子吗?”
挂断电话,孟阮陷入沉思。
和沈夺有自己的孩子是她的必然目标之一,只是这个时间……
忽然,马路上响起警笛声。
好几辆警车和救护车从孟阮眼前的大马路狂奔而去,孟阮落下车窗巴望,就听路过的两人说胜利路十字路口那里出了严重车祸。
“听说是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为了救小孩,撞出去十来米远!有车子来不及反应又碾压了这个男的!”
“这男的就是买栗子路过,怎们就摊上这事了?还能活吗?”
高个子、年轻男人、栗子……
孟阮脑子嗡的一声!
她急忙取出手机给“老公”拨电话,就听:“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砰!
手机掉进车缝里。
孟阮六神无主地下了车,一路步伐虚浮地小跑到胜利路。
路口围满行人,警方快速地拉起警戒线展开工作,用喇叭喊着请市民配合工作,不要破坏现场,如果受害人家属在场请立刻过来协助。
“不会的,一定不会……”
孟阮抿着唇往前走,刚迈一步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硌了下,她低头一看,满地都是散落的栗子。
孟阮顿时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听着警方一遍遍地在那里广播,她愣愣地擦干眼泪继续向着人群那边走去……
“诶,注意注意!诶?!”
孟阮走在路中间茫然地扭头,一辆电动车正冲着她开过来。
“姑娘,你倒是……”
话没说完,孟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落入熟悉的怀抱。
“怎么不看车!”沈夺眉头紧锁,“哪里伤到没?快!我看看!”
孟阮瞳孔震颤,定住整整五秒后抬手狠狠地揉搓着男人的脸,确定无疑了“啊”地一声哭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呢?”她大喊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你去救小孩子了!我……你出事了,我怎么办啊?吓死我了……”
沈夺一只手拎着栗子还有刚出炉的蛋挞,要不是为了买蛋挞,他早就回去了。
至于手机,大概是刚才信号不好。
“我没事。”他抱着妻子安慰,“你刚才也吓到我了,走路怎么能不看车子?以后一定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孟阮紧紧抱着男人,呜呜直哭。
过后,事故现场清理完毕。
救孩子的男人当场死亡,都没能坚持到上救护车就不行了。他的妻子是附近超市的售货员,得知后跑来抱着男人的尸体嚎啕大哭。
有行人依稀听见女人哭喊着什么都怨她生不出孩子或是什么的,而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这场意外仿佛是孟阮深刻认识到生命无常的催化剂。
之前她总想着时间还很长、很长,她和沈夺有大把幸福的时光可以挥霍,但这次以后,她珍惜眼前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沈夺出差回来后的那个晚上,她躺在他怀里,认真地跟他说:“老公,我们要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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