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阮喝了整整三天花样不同的粥,辅食搭配各种小凉菜。
这么精心地养着,她身体基本恢复,但有个调理肠胃的药还要再喝几天,巩固一下。
孟阮来医院开药。
从家到医院的路上,孟阮总觉得每个看见她的人,眼神都不太对。
可哪里不对?
她又说不上来。
开完药出来,太阳已经落山。
孟阮拎着药袋回家。
路上依旧有打量她的人,还基本都是女性。
她没多想,来到上次买黄桃的水果摊。
这个阿姨正直善良,能在别人偷东西的时候敢于提醒,必须得光顾支持。
眼看再走几米就到了,两个小混混堵在前面。
“我前天不是刚给了五十块?之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们最近也……”
“少他妈废话!不给保护费,我们就天天来。”
“这!这一天才能挣多少钱啊?就是挣个过日子钱,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好不好?”
有个混混看见摊上装零钱的桶便直接伸手去拿,水果摊阿姨去拦,被另一个混混狠推了一把,差点坐地上。
“给钱买清静,懂不懂?下次痛快点儿,别……哎卧槽!”
孟阮扣住拿钱混混的手腕,脚下一个扫踢,对方膝盖打弯,她再借力把人推出去,顺手抄起摊上的家伙。
苍蝇拍。
“……”
好吧,凑合用。
孟阮用苍蝇拍指着两个混混,目光锐利,“人家刚给完钱你们又来要,不给就自己拿,就这点儿品还腆脸说是收保护费,谁给你们的脸让你们这么嚣张?”
一个爷们儿刚才叫个小姑娘踢得乱叫,多少有些没面子,扯着嗓子喊:“操!闲事少管!小心我……”
孟阮一苍蝇拍呼这人嘴上,“嘴巴不干不净,我帮你禁言。”
“姑娘,你还是走吧。”水果摊阿姨说,“这些人不好惹,你……”
孟阮丝毫不怯,直言:“您就是脾气好。这帮游手好闲的社会混子就该抓进派出所里关着,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俩混混愣了愣,看出孟阮不是好惹的,更别说还有些身手。
最终,骂骂咧咧几句,走了。
放下苍蝇拍,孟阮微微一笑,“阿姨,他们再敢来您就说报警。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不能纵着。”
“姑娘,太谢谢你了。”吴淑芬抚着心口,松了口气,“没想到你看着柔柔弱弱的,这么能耐!这些人啊……”
“妈!”
“阿、阿光,你回来了。”
杨光冲上台阶,皱眉道:“那帮人又来找麻烦?我去找他们!”
“没事没事。”吴淑芬拉住杨光,看向孟阮,“多亏了这位小姑娘把他们骂走了。”
杨光随着看过去,一个文静漂亮的女孩冲他颔首。
他连忙道谢,“多亏了您,我这边……呀,您的手流血了。”
孟阮也是后知后觉感到手那里有些痛,应该是刚才扼住混混手腕的时候用力过猛,才长好的口子又裂开了。
“家里有药,我给你喷点儿。”吴淑芬说,“给你添麻烦了,对不住。”
孟阮没那么娇弱,正要拒绝,有人喊了一声“夺哥”。
孟阮一愣,扭过头,就见沈夺脸色飘着股寒气。
自从那天他说有事告诉豆子开始,他们就没再见过面,更别提说话。
孟阮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赌气?
又或者是太敏感、太矫情?
不管是不是,她这三天只要想起那句话,心里就不舒服。
沈夺走过来,视线落在孟阮受伤的手上,沉声问:“谁弄的?”
孟阮觉得他心情似乎很不好。
她下意识往后缩缩手,小声回了句:“我。”
***
水果摊后面的小房子就是吴淑芬和杨光母子的家。
吴淑芬拿出喷雾和纱布,杨光忙着榨果汁,家里难得有客人来,他们热情相待。
孟阮和沈夺坐在小沙发上。
沈夺剪开原来的纱布,动作轻缓地一层层揭开。
看到好了大半的伤口再次裂开,他眉头紧锁,喷药的时候急了点儿,沙得孟阮抽气。
“小沈,还是我来吧。”吴淑芬说。
沈夺抿着唇,攥着药剂瓶子的手松快了些,回道:“我来。”
这一次,他一点点喷,再用棉签一点点铺开,每一次力道轻的像是羽毛拂面。
轻柔至极。
孟阮看他认真专注的模样,没再觉得疼,也忘了其实她可以自己来。
包扎好伤口,杨光端来鲜榨橙汁。
孟阮道谢,欢喜地捧起来要喝,沈夺插话:“你的胃,少碰酸的。”
“……”
清甜的橙香味引诱在鼻间,孟阮怎么拒绝?
她看向沈夺,比划了个“1”,又赶紧改成“2”,商量道:“就喝两口。”
沈夺想了想,“两小口。”
“……”
坐在他们对面的杨光看着这一幕,明白了。
估计这位大美女,就是朱哥最近的“眼中钉、肉中刺”,是那位传说中的夺哥的女人。
“小姐姐,谢谢你帮了我妈。”杨光说。
孟阮咽下橙汁,说:“别客气。我叫孟阮,你叫我名字就好。”
杨光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今年不过十六岁,还是个大男孩,干净秀气,稚气未脱。
“那我叫你孟姐姐?”杨光嗓音柔和,十分亲切,“夺哥是我大哥,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孟阮看了沈夺一眼,笑道:“好啊。”
沈夺本就是来杨光家吃饭的。
由于孟阮的临时加入,再加上某人坚持认为她的胃没好彻底,只好麻烦吴淑芬单做一碗清淡少油的鸡丝面。
孟阮过意不去,就说帮忙打打下手。
可她根本也不会。
“小孟,你去外面坐吧,很快就好。”吴淑芬问。
孟阮说:“您有什么活儿交给我,就是得告诉我怎么做。”
吴淑芬看得出孟阮的家庭条件很不错。
这并不是指穿衣用度有多好,而是谈吐礼仪以及内在气势,与一般人不同。
“小孟,你是来夕江旅游的?”吴淑芬问,“在这里租了房子是吧。”
孟阮点点头,“也不能说是旅游,但确实会小住一段时间。诶?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租房子的?”
吴淑芬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其他。
小镇无秘密。
不过瞧这意思,当事人倒是全不知情。
吴淑芬向外望了一眼,没想正好和沈夺的视线撞上,他立刻弹开目光,试图掩盖,可吴淑芬是过来人,很多事一眼便能看穿。
“我想和你说件事,你别嫌阿姨多嘴啊。”吴淑芬笑了笑。
***
在杨光家吃完饭,孟阮和沈夺一起回家。
夕江的夜灯灯光昏暗,照在古旧的街道上,旁边的月江随风堆起层层波纹,闪着细碎的光,处处带着虚幻的柔和。
“沈夺,我有件事想问你。”孟阮停下脚步。
沈夺:“嗯。”
孟阮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在为小镇上的传言烦恼?”
沈夺愣住。
孟阮低下头,没看到他眼里闪过的恐慌和失落,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我还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要是我早知道的话,我一定……”
“知道了。”沈夺打断她,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甲死死抠进肉里,“我会找人解释清楚,你放心。以后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不用……”
“你说什么啊?”孟阮疑惑地抬起头,“你为什么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是邻居啊。”
沈夺喉咙干涩紧绷,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一句:“我搬走。”
孟阮:“……”
她不明白这天怎么就聊成他要搬走了,她也顾不得想,因为某人又开始转身就走模式。
孟阮追上去。
沈夺躲避她的眼神,躲避她的堵截。
谣言刚开始传播时,他并没有想太多,因为他知道他和她本质就是陌生人,让兄弟们去澄清,事情就过去了。
可她成了他的邻居,离自己那么近。
谣言再起,他心慌也心虚,却又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做些掩人耳目的事情就可以囫囵过去……
现在,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最迟明早就搬,你继续……”
“沈夺!”
孟阮提高音量一喊,沈夺不动了,无力地垂下头。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在意,也不知道小镇上原来都是这么传的。你生气我可以理解,我也可以去解释。可你为什么要搬走啊?要搬也是我搬,是我害了你。”
沈夺茫然地皱了皱眉,不太敢相信地问:“我在意?”
孟阮心里莫名酸涩,“你不在意,为什么不让我给你送保温桶?为什么让我有事找豆子?豆子就是个小孩,我能和一个孩子说什么啊?”
所以,这样做肯定是想减少不必要的接触,也就可以减少谣言。
而且芬姨也说了,“小沈这孩子啊,不善于表达,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会吭一声。”
孟阮很愧疚。
沈夺一次次帮她,可她却坏了人家的名声,还让人家没处说,这不是憋屈死?
“我跟大家解释,我们是同学。”孟阮低声道,“对不起。”
夜风微凉,吹动着女孩细软的发丝,搅动起空气里的薄荷香,让周遭变得沉静。
沈夺慢慢理解了她的话。
刚才刹那间急剧的所有情绪因为这一句话归于了平静。
“我不在意。”沈夺声音沙哑,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孟阮一怔,“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送……”
“你病着。”他说。
“……真的?”
“真的。”
三天的郁闷一下子疏解了。
孟阮抿着唇笑,觉得自己之前就是有毛病,“下次再有人说,你就告诉他我们是同学。”
沈夺看着她的眼睛,点头。
从头至尾,他在意的都是她在意。
***
洗完澡,孟阮一头扎在床上。
发了好久的呆,她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信,又盯着那个纯黑头像继续发呆。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孟阮编辑消息:[杨光说的BBQ周末办好不好?我每天喝粥,好想吃鸡翅。]
过了几秒,传来回复:[好]
孟阮心情好到起飞!
她爬下床拉开衣柜,现在就想为那天聚餐做准备,她都好久没参加社交活动了呢。
挑了一轮,孟阮又想起什么,发消息问:[我需要带什么?我有时间采购食材。]
对话框上的“沈夺”和“对方正在输入”一直来回切换,孟阮以为他可能是在列购买清单,干脆直接拨语音通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起。
“要买什么你直接告诉我,我手头有笔。”孟阮说。
沈夺握着手机,半天没言语。
“沈夺?”
“我在。”他微微叹气,“阿光会准备食材。我是……我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替换‘不用’两个字。”
孟阮没听懂,想了会儿,捂着嘴笑起来。
他怎么这么可爱啊。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