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次日,又逢周末。
格拉格无论男女老少一早装束齐整,汇聚到村中心的白顶教堂里,安静肃穆地聆听满头白发的托克老神父讲道。结束时众人双手交叠胸口,向东方鞠躬,以示对伟大光明神的崇高敬意。
最后,由教堂的义工逐一发放圣食。大人们的是洁净的清水与黑麦面包,孩子们的清水则换成了牛奶,咕噜噜几口喝完,啃着面包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商量去哪玩。
——周末是默认的休息日,不是太严厉的家长都会允许孩子玩上个一天半天,向来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日子。
圣祭结束,大多数家长都被神父叫去了教堂后面,不知商议什么。没了笼头的孩子们争先恐后涌到老大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对今天行程的建议。
本习惯这一切的布雷迪头一次感到有点厌烦,他示意菲尔顶上他的位置,自己突破重围,犹豫地走到了莎拉呆着的角落。
费里曼姑妈和她丈夫也被神父叫去了,走前让家里的孩子自己玩。两个表哥都过了十岁,和小女孩玩不到一起,于是一如既往剩下莎拉自己孤零零坐在石阶上。
她捧着热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任身旁的人转来转去,就是不理他。
布雷迪实在没办法了,像只大狗似的蹲在她身边,挠头郁闷。
“好吧,都是我的错,不该想着伊莱是从城里来的就找他糊弄你。”
见她还是不说话,他有点着急。
“可是我只让他说些城里的趣事儿逗你开心,没让他骗你啊!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
莎拉气鼓鼓地打断他:“你就有!你是大坏蛋,伊莱是大大坏蛋!”
“好好好,我是大坏蛋,那你还要不要跟大坏蛋去玩儿?还去老磨坊那,伊莱可是特意准备了道歉礼物,就等你去了。”
“哼,我才不要大大坏蛋的东西!”
莎拉傲娇扬头,看得布雷迪心底发笑,小丫头平时闷不吭声的没想到脾气倒是不小。不过只要肯开口之后的事就好办了,他连忙一顿顺毛捋下来,终于磨得她勉强同意。
两人慢悠悠的走往老磨坊,莎拉拿出面包啃了一口,随口问:“今天周末,怎么伊莱哥哥没来教堂参加圣祭啊。”
布雷迪漫不经心,“外村人不准参加本村圣祭的,你不知道吗?”
手上一顿,她想起什么,默默把面包放回了袋子里。
*
老磨坊后面是一片山坡,少有人至,野草茂盛,绿茵茵的好像铺了一层绒毯,五颜六色的小花星星般洒落其间。
伊莱枕着双臂悠闲地躺在树荫下,脸上盖了一片大叶子,看起来睡得正香。布雷迪走过去,毫不留情地踢了踢他。
“欸伊莱,莎拉来了,你的礼物呢?”
大叶子一动,滑落到地上,露出底下那张惺忪的俊脸。伊莱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靠在树根上,表情和声音都懒洋洋的。
“那儿,喜欢哪个自己拿吧。”
四只眼睛刷地看过去,好一堆……凌乱的野草。好吧仔细看看不仅仅是草而已,而是一堆经过残忍蹂.躏折扭成各种奇形怪状的草。
布雷迪拿树枝在里面好一通拨拉也没找到个稍微能入眼的,暗骂着这家伙果然不靠谱!简直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对上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
莎拉的确不高兴,却没像他想的那样哭出来。她噔噔噔跑到树根下那人的旁边,大眼睛瞪着他不说话。
伊莱眼眸半眯,好一会才慢吞吞从身后拿出一只草编兔子。
“唉,唯一成功的一个,本来还想留着呢,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没听他说什么,莎拉直接抢过小兔子翻来覆去地研究。
这只小兔子足有她两个巴掌大,肚皮鼓鼓鼻头圆圆,短短的小手作擦眼睛状,通体翠绿唯有长耳朵下别了一朵紫色的小花,精致漂亮,她简直看直了眼。
想要两只手捧着,才意识到另一只手还提着东西呢,她停了会,扭扭捏捏地递出去,“……给你。”
伊莱有点惊讶,接过来打开,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黑麦面包乖巧地躺在袋子里,顶上还有一个小巧的牙印。
他眸光熠熠,弯唇看过来,莎拉不好意思了,挨他坐下低头玩着小兔子。
布雷迪转过头看到这幕,一下子想起来,懊恼道:“啊,我忘了给你带吃的了!”
“没关系,有这个就够了。”晃了晃手上的面包,伊莱笑眯眯地一口咬在那个牙印上。
吃完面包,三个人挨着坐在大树下,四周绿草如茵,光影斑驳,如果有故事听就再好不过了。
恰好他们中有一个人很会讲故事,仍是接着昨天的话开始,莎拉和布雷迪都听得入神。
“……花梗街之所以叫做花梗街,是因为这条街道狭长曲折好似花梗,共分为八节,每节街道都卖与花有关的物品……有的花店招呼客人的不是人,而是一种背生透明双翼的小精灵,这种小精灵只有巴掌大,容貌精致,通常寄居于花朵中……”
布雷迪听得惊叹,“精灵!传说中的精灵!”
把玩着草茎的伊莱莞尔。
“这种小精灵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精灵’,只是一种肖似精灵的魔法生物。它们不会精灵语也不会人类的语言,智商只相当于人类的三四岁,唯独外表精致如精灵,算是女孩子们最喜爱的宠物之一……莎拉,你说是不是?”
他转向左边,莎拉爱惜地抚摸手上的小兔子,用力点头。
“对,小精灵可漂亮啦!还会自己用花瓣做成小裙子穿在身上,笑起来就像是铃铛草的声音,特别好听!”
第一次见到花店里的小精灵她就特别喜欢,央求着妈妈给她买一只,可是那时候妈妈说他们的钱不多了,必须省着点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她想什么就买什么……
想着想着,莎拉有点低落。忽地头上一重,抬眼对上一双蜂蜜色的眼瞳,明亮通透,仿佛蕴藏着整个世界的阳光。
眼瞳的主人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弄得小辫子都乱了,“莎拉也想要小精灵对不对,等回城哥哥就给你买一只!”
“你有钱?!”
布雷迪这下真的吃惊了,怀疑地打量他,实在不相信这连面包都吃不起的家伙竟然有钱。
伊莱倒很坦然,双手一摊,“现在没有。”
“但是以后我可以挣啊。莎拉啊哥哥告诉你,哥哥会的东西可多了……”
连莎拉也撇撇嘴,“我才不信,伊莱哥哥最会说谎了!”
伊莱便作势要挠她痒痒,莎拉左躲右躲躲不过,禁不住咯咯地笑了。
看着他们玩闹,布雷迪不知怎么心里酸酸的,好像完全插不进他们之间,这样被冷落的情况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他猛地站起来,突然喊道:“光坐在这太无聊了,要不咱们去小树林捉兔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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