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明亮跳跃的音符洒满舞池,数十对舞者瞬间加快步伐,女孩们的笑声清脆如歌,旋转的裙裾如同缤纷的花朵骤开骤合。
急速的舞动里,莎拉满眼跳跃的光晕,唯有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温暖眼眸占据视觉最中心。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跳了多久,只觉身体真的像飞了起来,在他的臂弯里轻盈得没有一丝重量。
——是伊莱哥哥,她正与伊莱哥哥跳舞!
心底膨胀的喜悦让她如蝴蝶蹁跹,放肆的笑声融入舞池。望着那人专注深邃的眼睛,她简直想向全世界宣告她最爱的人来到她身边了!
对,伊莱哥哥是她最爱的人!莎拉从没像此刻这么确认这点!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渐止。伊莱抱着舞到脚软手软的莎拉停在边缘。莎拉气喘吁吁,还没脱离那种痛饮了美酒般熏熏然的状态,仰头欲唤,猝然记起这是皇宫,没来及惊惶,那双俯视下来的眼已变回纯粹的深绿。
她的美梦结束了。
时间不多,眼下还没人注意到他们,恢复伪装的伊莱抓紧时间向她附耳,声线还是属于伊莱的磁性。
“不用担心我,我的伪装很牢靠。莎拉,不管你这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一定要记住我们的约定,不忘初心,心向自由……”
“伊莱哥哥会一直在卡提斯学院等着你。”
话音刚落,满厅的光芒骤亮,伊莱仓促后退,硬是扯下流连在她脸庞上的目光。莎拉几乎忍不住想抓住他,迈前一步狼狈停下,她眼睁睁望着他退进人群。
淡色的薄唇最后无声张合,依稀是……我爱你。
**
伊莱哥哥是这个世上她最爱的人,同时也是最残忍的人。
他怎么可以在丢下那么一句话就离开她身边,隔着无数宾客,连遥遥相望都成了奢侈。
莎拉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糟糕的状态让看守她的侍女无法再视而不见。匆匆禀报了菲尔格斯,后者正忙于与国王等人交际,无暇分身,蹙了蹙眉,只能让她先扶莎拉到休息室。
被半强迫地带走时,莎拉犹不甘心地在人群里搜索着那道颀长身影,扫视再三没有收获,她一下垂头,任凭旁人将自己关进最大的那间休息室。
房门锵然阖上。她跌坐在柔软的床榻,心知自己此次的行程已宣告结束,她不可能再回到花厅,更不可能再见到那个人。
房间寂静。她慢慢蜷缩起双腿,本想埋下脸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房间深处忽而传来异响。
那响声听起来,似乎是,女人的呻.吟?
房间深处帘幔重重,响起那短促的一声后再没别的动静。颓丧中的莎拉莫名心头一跳,目光投向身后,迟疑了会还是缓缓走向出声的地点。
说不定是有人受伤需要帮助……她对自己这样说,脚步却不自觉放地轻悄。穿过繁复的帘幔,一幅巨大的油画后还藏着一道隐蔽的小门,露出拇指宽的昏暗门缝。
那个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莎拉站在门前,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几声喘息。她咽了咽口水,轻轻推大缝隙,闪身而入。
这个隐藏在休息室内的房间空间不大,昏暗朦胧,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正中占据了一半面积的豪华大床。
当耳边的粗重喘息猝然分明,视野撞进男人布满汗珠的壮硕脊背时,莎拉直接呆在原处,震惊得连眼睛都忘了挪开。
做得忘情的男人没有发觉她的进入。雪白与黝黑对此刺目,浑厚男声满带着欲.望沙哑,那个男人得意哼笑,“赫赫……小东西,叫啊,你再叫啊!……”
——是格雷公爵在休息室偷.情?
从未经历过这般阵仗的莎拉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快忘了。昏暗里她的脸烫得快自熟,踉跄地扶住墙,转身的时候瞟见一眼歪出床头的女子的脸。双眸紧闭,金色的鬈发凌乱,异常美丽的脸庞恍若映着艳丽晚霞的雪地。
惊鸿一瞥,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过来,莎拉手上的光团伴随她的怒喝狠狠砸在一无所觉的格雷公爵背上。
“畜生快点放开克莉丝汀!!!”
**
“轰隆”巨响,饱受蹂.躏的大床彻底四分五裂。莎拉半个眼神没分给滚到角落痛苦咳嗽的格雷公爵,眼里只有毫无生气地横躺在地上的好友。
“老天,克、克莉丝汀……”莎拉半跪下,简直不敢碰她,只能捂住嘴眼泪抑制不出地从眼里涌出。
她曾高贵美丽如玫瑰花的朋友,帝国的曦光公主,赤.裸的身体伤痕遍布,纤细的脖子上还残留着数道殷红的掐痕。
察觉克莉丝汀的呼吸微弱至极,莎拉顾不得其他,当下极其小心地执起她的手腕输送光明魔力,并一遍又一遍地施展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治愈魔法。
在她倾尽全力的抢救下,克莉丝汀的情况终于好转,鼻翼翕动,美丽的眼眸缓缓恢复焦点。
“是……莎拉?我又做梦了么……”
“是、是我!你没有做梦,”莎拉哭得一塌糊涂,“对,对不起,呜呜我来晚了,对不起……”
克莉丝汀的手艰难地碰到她脸,似曾相觉的烫人粘腻,莎拉将其握住,茫然而惶急。
“咳,小莎拉,哭得真丑。”语声虚弱,克莉丝汀对她无力微笑,“过了这些多年还是这样,真是教了多少次都不管用。”
……曾经,在莎拉刚当上圣女最不能适应的那段时间,只有这个骄傲的小公主,一边口里说着嫌弃一边不厌其烦地教导她有关“圣女的专属礼仪和做法”。
克莉丝汀,曾是七年里她唯一的朋友啊。
“我上次入宫就这样了是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我还以为你在宫里过得很好……”莎拉极力克制着哭意,却掩不住声音的哽咽。
身无寸缕地躺在她怀里,曾无比重视外貌和礼仪的克莉丝汀笑了笑,轻轻说:“我本来就是弃子啊。对冕下没用的,随手丢到一边的弃子。”
“我很小就知道,我只是冕下养在身边的一个玩意儿,缓解他魔气污染的一道药,”克莉丝汀轻而缓慢地回忆,“曾觉得不甘心,后来觉得也不过如此。直到七岁的你来了,一下子抢走圣女的位置,”
“那时,我真的好开心啊。不必再当一个高贵的摆设,终于能像每个正常的女孩一样活着。所以,看着你那时一无所知的蠢脸,我真是同情你啊,同情得忍不住帮你一点,再多一点。”
时至今日,克莉丝汀以为是脱离黑暗前的时光,竟成了她这辈子最快乐无忧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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