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原来，这就是当年克莉丝汀会主动示好的原因。
莎拉含着泪努力露出笑容，“可惜我太笨，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学会你教的那些。克莉丝汀，你、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有好多好多关于圣女的事要问你呢……”
“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克莉丝汀缓了口气，低头扫了眼自己不堪入目的身体，碧蓝眼眸里是习以为常的木然，“莎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就因为我是弃子。”她不带感情地讲述，“众所周知，如今的埃斯帝国，皇室直系几乎没有拥有魔法天赋的。以致唯一身带魔法的八皇子被视异类，一直被怀疑血统不纯，饱受质疑，”
“也因如此，越不能得到魔法，这群所谓的皇室才更想拥有魔法，或者，拥有确凿无疑的、有魔法天赋的下一代。”
明白她话里的含义时，莎拉登时毛骨悚然，声音都颤抖起来，“所以，所以格雷公爵才……”
可是克莉丝汀虽是皇室旁系，但从血缘来讲与格雷公爵依然算得上叔侄啊！仅仅为了这么个荒谬的理由，此人就能对自己的亲生侄女下手？简直禽兽不如！！
克莉丝汀掩下眸子，低不可闻地，“他只是第一个。”
她能做的、能反抗的，所有用的法子都用遍了，仍旧落到了现在的地步。本以为脱离圣女的身份便是脱离桎梏，结果却被自己所谓的“亲人”推进更深的深渊。
“……谁让我是光元素亲和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曦光公主’呢。”
克莉丝汀猛地转向她，“所以，莎拉，绝对绝对不要失去自保的能力。不要让自己沦为弃子。”
否则，连个公主身份都没有的你，只会被那群丧心病狂的财狼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莎拉直到此刻，才算真正明白上次入宫克莉丝汀最后告诫她的那句话——这个世界，远比十四岁的她所能想象到的还要黑暗多的多。
她就像被强行移栽到悬崖边的一棵小树，安然懵懂地沐浴雨露，却不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坠入悬崖。何其可怜，何其可笑。
扶着虚弱的克莉丝汀，莎拉松开了咬出血的下唇，目光忽地一凛，电光火石间抱着好友往旁边避闪。
“噗嗤”刺响，全力扎下的匕首深深没进了她们原先的位置。见偷袭失利，格雷公爵的一张方脸青筋偾张，不着寸缕的身躯肌肉鼓动，恍若地狱爬出的恶鬼。
背上的伤口刺激得他怒极反笑，拔.出匕首，“臭婊.子们，还敢躲！不过是养的玩意，还敢爬到本公爵头上了！”
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克莉丝汀护在身后，莎拉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早知道，先前在拍卖会她就该杀了这个畜生！
两相对峙。格雷公爵犹在张狂叫嚣，握着匕首虎视眈眈，莎拉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所有的魔力汇聚右手，脑子里如铺满大雪，盘桓的，只有学习过的唯一攻击术法，光魔法中最初级的火球术。
紧握成拳的右手忽被一股柔软的温热覆盖。克莉丝汀靠在她耳边，低如呢喃。
“……记得，最后那下，由我来。”
**
当夜，休息室失火，所幸火势被控，没有蔓延到宫里其他地方。
在宴会众人惊疑不定地议论从密室拖出来的那具骨架粗大的男性焦尸到底是谁时，无人发现，另有两名遮头掩面的女孩同时间出了休息室，然后被参加宴会的教廷中人严密护送至教皇位于郊外的私人庄园……
马车上，饱经折磨的克莉丝汀就倦极而睡。奔波大半晚，好不容易回了庄园，再三恳求了菲尔格斯主教将好友送回自己的卧室好好照料，她强打精神，在主教无声复杂的目光下踏上自己战程。
“真是只牙尖嘴利的小猫，一晚不见你就给我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映在墙壁上的烛影跳动了下，莎拉直直地站在苦恼揉额的尼奥三世跟前，衣裙上还沾着暗红血迹，形容凌乱，面色疲倦，带着不同寻常的平静。
“您早就知道吧，知道克莉丝汀的处境，知道格雷公爵所做的一切——您知道，并且默许所有的事对吗？”
尼奥三世的动作一顿。抬眸，莫测地微笑，“小莎拉生气了呢。真难得，胆子好像也变大了不少。”
都敢顶撞质问他了？有趣。
莎拉语气没动，眼睛直视他，“是，还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尼奥三世显然不以为意，放松撑腮，俊美脸庞散发亲切的魅力，“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莎拉用不着在意。你的生活里只有我就够了。”
“……您是默认了么，”不再是疑问的语气，莎拉收敛眸子吗，轻道，“我知道了。”
闻言，尼奥三世的耐心顿去大半，心头微生怒意——他的确没骗她，她所在意的一切于他都是无关紧要，至多是推波助澜了一把，默不默许又有什么分别？
难道是这段日子太宠着这只小猫了？他蓝眸陡暗。以为上次他饶过了她就能肆无忌惮地挑战他的底线了吗？看来，该换个关禁闭以外的法子了……
他一动不动，弥散的气势和压力却压得莎拉呼吸一窒。根据从前的经验，她知道他真的被惹怒了。
——即便如此，这次，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退缩半步。
莎拉向他行了只有重大场合才会用到的蹲跪礼，举高右手，一字一顿。
“光明教廷第五十三任圣子，莎拉·亚瑟·菲利浦·路易斯·艾瑞斯特，向尊贵的教皇冕下禀报，我已于昨早感应神迹，聆听神谕，业已完成继承仪式，按照最高法典应该即刻入学卡提斯魔法学院修习高阶神学。”
“在此，敬告冕下。”
伴随她的宣告，曾被“神”握过的右手手背浮现繁复的金色六芒星，耀眼光芒挥散了所有阴霾，刺眼得令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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