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然刚冲到二楼的时候,就感觉到阵法又稳固起来,天地罡气重新聚集,愈来愈盛。
一颗心跟着落回去。
看来,姜淮无大事。
“姜淮!”苏小然迈上三楼楼梯,急声喊人。
浓到凝滞的黑暗里,微光若隐若现,那是她的骨笛。
“我在。”男人淡冷好听的声线,清晰传来。
苏小然箭步迈入黑暗中,手机照过去,看到了手机碎裂在脚边,单手握着骨笛,站在卧室门口的姜淮。
他身姿挺拔,傲然而立,看不出什么异常。
苏小然上下打量,见他除了面色稍有些苍白外,没什么大碍。
“你没事吧?”
姜淮颔首,强压下身上的痛,平静叙述:“我见到另外一个恶灵了,是个阴胎,它攻击过几次,逃掉了。”
言简意赅的话,一笔带过苏小然在楼下时,楼上的惊险。
苏小然扬起小脸夸赞他:“你居然撑到了我布好阵。我刚才还以为生门这里出了事呢。你很棒哦,非常厉害,要是一般人早就吓哭了。”
姜淮黑到纯粹的眸,望向苏小然,薄唇微不可查弯了弯。
苏小然说:“骨笛给我吧,接下来你站在我旁边就好了。”
姜淮抬手,把骨笛递给她。
可是,干净修长的手指因为攥的太紧,肌肉紧绷,没有松开。
苏小然扯了一下,没有扯动。
察觉到他力气非常的大。
这才发现不对劲。
她诧异问:“啊,你右手受伤了吗?”
姜淮蹙眉:“没有。”
他只是,手指不知道该怎么活动了。
苏小然明白这是由于太过紧张,导致的僵硬。
小手拍上来,安抚的摸摸姜淮手背。
姜淮眸色暗沉,感觉到苏小然温暖轻柔的小手,喉结滑动两下。
苏小然用哄小孩的语气,认认真真哄他:“你放轻松哦,已经没事了。不用抓的这么紧,轻轻放手,有我在。不用怕哦,我会保护你的……”
姜淮:………
苏小然一边拍,一边哄。
他低头,凝视眼前只到自己肩头的‘小苏先生’,僵硬的手指,倒是真的松开了。
骨笛掉入她掌中。
苏小然眉眼一喜,抿唇笑出来,宝贝似的摸摸笛身。
姜淮眉梢一挑:“你,嘴边是什么?”
苏小然仰起头,抬手用袖口擦着嘴边,看到了一抹刺红。
“哦,没事,刚才被陈颜逼急了,我喷了她一脸血,哼哼,小伤!”
小伤?
她说话都开始有些大舌头了。
姜淮退开生门的位置,由苏小然补上。
“现在,要怎么做?”
苏小然说:“什么都不用做,守在这里就好,阵法罡气越来越强了,陈颜跟那个阴胎,很快无处躲藏,会被绞杀干净的。”
姜淮说:“就这么简单?”
苏小然点头,“是呀,本来就是这么简单。其实,原本应该更简单的,送走灵体就好。只是你们家这个业务,有点出乎我意料的棘手。”
姜淮顿了顿,又问:“那个阴胎,是我大哥的孩子吗?”
苏小然摇头:“不是的。”
姜淮脸色稍缓,“嗯”了一声。
苏小然又问他:“现在,你要不要坦白来跟着我说说,陈颜为什么自杀?跟你哥有什么关系?”
姜淮问:“这很重要?”
苏小然点头:“当然重要啊,不管陈颜生前再不堪,到底是一条人命。她还怀着孩子。我帮你们家打发掉两个恶灵,你也该坦诚一点吧。”
姜淮沉默不语。
手机的暖光在他轮廓明晰的脸上刷了一层釉般。
苏小然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这张娱乐圈新晋男神的脸,还真是好看到过分了。
不愧是电视上的大明星啊!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她催促。
姜淮看着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苏小然,淡淡道:“其实我大哥从很早就提出要跟陈颜分手,是陈颜不同意,一直在纠缠。后来,陈颜因为经常在外面乱来,玩的很开。染了病,才选择了自杀。”
苏小然挠挠头,“得了病就去治啊,多大点事儿啊,还用得着自……”
姜淮深深望她,目光莫测,欲言又止。
苏小然蓦地睁大眼睛,回过味来了。
“你你,你是说陈颜得了那种病?艾、、艾?”
她被惊到,“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姜淮点点头。
苏小然抿了嘴,不吭声了。
姜淮说:“谁也不知道陈颜死时,已经怀孕,更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至于陈颜纠缠我哥,应该是放不下吧。”
苏小然无言以对,陈颜这样完全就是自己一手作出来的。
外面花花世界纵使千万般好,也比不上真心对自己的人。
它这半个多月一直都没有伤害姜潮,估计是因为死后才后悔,心中还爱着姜潮吧。
两个人说话间,别墅里的楼下,传来陈颜的惨叫声,还有阴胎的哇哇哭声,不绝于耳。
阵法内的罡气达到最盛,陈颜跟阴胎自顾不暇,已经没办法来攻击他们。
只不过楼下的哭叫声十分惨烈,听得人心中发憷,不难想象是怎么样的画面。
姜淮动了动,想要下去看看。
苏小然拉住了他,摇摇头:“不要去看哦,很吓人的。”
天地间最纯正的罡气,对灵体来说,是最残忍最危险的。
而灵体被一点点撕裂、绞杀的画面,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甚至还有点可悲可叹。
纵使那些邪祟再怎么强大邪恶,修炼的再久,也没办法对抗纯阳之力、天地之气。
这是人世天道。
是苏小然身为阴阳先生第一天起,奉为信仰的东西。
苏小然跟姜淮并肩而立,两个人皆是默默无语。
听着楼下传来的惨叫声越来越低。
阴胎的哭声最先消失。
很快。
陈颜的声音也几乎要听不见。
就在这时。
楼下的陈颜,竭尽全力、爆发出一声响彻别墅的哭喊:“阿潮!!!”
而后。
一切,归于寂静。
有风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吹来,吹起了苏小然耳鬓的几缕碎发后,消散了。
姜淮站在她身侧,望着‘小苏先生’极其漂亮又认真的侧脸,心跳快了一拍。
虽然事情有些波折,不过好在是顺利解决了。
苏小然跟姜淮进了卧室。
姜潮身边一片狼藉,他却毫发未损。
额心的血砂颜色已经变黑,连枕在脑后的符咒,都碎裂了。
苏小然清理了碎掉的符咒,又指挥姜淮给姜潮擦去额心的血砂,换了一套干净衣服。
第二天一早,司机带着姜太太急匆匆赶来了别墅,看到如同被狂风扫荡过的别墅,吓了一跳。
姜潮醒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记忆还停留在半个月前,被朋友拉去KTV唱歌的时,仿佛真是睡了一觉。
看到大儿子醒来,姜太太又哭又笑,心疼地抱着姜潮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
听母亲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缠着自己的死去的陈颜,姜潮脸色有些黯,沉默了许久。
保姆跟护工麻利的收拾着别墅,很快恢复原样。
姜潮因为躺了半个多月,身体骨节都僵了,在姜淮的扶助下,下床对苏小然道了谢。
苏小然坦然受了感谢,笑眯眯的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跟行头。
楼下客厅。
姜太太围在大儿子身边,嘘寒问暖,还是有些不放心。
“小苏先生,阿潮应该没事了吧,陈颜不会再缠着他了吧。”
苏小然点点头:“嗯,不会了!”
都魂飞魄散了,还怎么出来作怪。
姜太太松口气,温柔一笑,拉着姜潮的手,舒心了许多。
姜潮皱皱眉,哑声说:“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她自杀之前,或许我应该做得再多一些,再多帮帮她的。”
苏小然安慰他:“这不怪你,不要放在心上了。不过,陈颜跟你们家毕竟有一段渊源,因果尚在。那个无辜的孩子也是枉死。所以,我建议你们,每年陈颜忌日的时候,去寺里或者庙里烧一炷香,连烧三年,算是为你们姜家积德吧。”
姜太太点头,柔声说:“小苏先生放心,这种积德行善的事,我们会去的。”
其实,陈颜跟那个阴胎早就消散天地间,连投胎的可能都没有,再多的香火他们也受不到了。
苏小然是看姜家是有德的善良人家,给他们些心里安慰罢了。
反正去烧香拜佛,也不是坏事。
姜太太站起来,看看苏小然,欲言又止,明显还有话说。
苏小然眨眨眼睛,坦然问;“姜太太还有其他事情吗?”
姜太太不好意思的笑笑,轻声说:“小苏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你之前给阿潮枕在脑后的符咒还有吗?我想要几张,给他随身带着,求个心里安慰。”
身为母亲,经过了这一遭,心里因为担心孩子,总是有些不安稳的。
提起苏小然的符咒,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的姜淮,视线也投过来,眸色变得暗沉。
似乎,也很关心这些让邪祟害怕的符咒。
苏小然摇摇头:“不行哦。”
姜太太以为她不愿意,柔声道:“小苏先生,我们可以多捐些香火的,只要能把神符请回家。”
苏小然眯着眼睛笑笑:“不是这个意思啦,符咒受灵力加持,如果不是在我手中,就算是给了你们,灵力没几天就消散,就变得跟普通纸一样。没什么抵挡邪祟能力的。”
姜太太有些失望,“原来是这样啊。”
姜淮的目光移开,淡淡的没什么波澜了。
苏小然安慰他们:“只要你们姜家以后继续多做善事,福德在身,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姜太太笑着点点头。
苏小然戴好自己的浅粉色帽子,整了整身上的旧羽绒服,“好了,事情解决,我也该走了。麻烦你们把帐结一下吧。”
她看向姜淮,歪着头笑了下,拿出自己的手机用计算器摁了几下:“这次你们姜家有人帮忙,让雇主出手的我有点过意不去,就少收一点好了。”
算出一个数,把手机上往对面姜家人面前一递,让他们看上面的数字。
姜太太莞尔,示意司机把写好的支票交给苏小然。
“小苏先生不用客气,多出来的,就当是我们姜家捐的香火吧,还劳烦小苏先生帮我们捐出去。”
【福缘来】的铺子做得都是当地人生意,都是些小钱,完事儿后大家都是用纸包起来给钱,直接点的就是转账。
苏小然这个土包子哪里见过支票,她也不太会操作这些东西。
看着司机双手递上的支票,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呃,我不收支票,支付宝可以吗?或者微信转账也行啊。”
这下,不只是姜太太笑,姜潮也跟着低头,面露笑意。
姜太太给姜淮使了一个眼色。
姜淮神色清冷的走到苏小然面前,朝她伸出手,“手机给我。”
苏小然听话的递了过去。
姜淮低头,用自己的支付宝先加了苏小然的好友,看到苏小然支付宝头像跟昵称的时候,他嘴角弯了弯。
昵称:宇宙第一强(苏小然)
头像是个叉腰地表情包小人:我什么场面没见过.jpg
姜淮分批给她转了账,心机的没有互删好友。
看到酬劳到账,苏小然美滋滋的跟姜家人分别。
姜太太挽留她吃早餐再走,被苏小然婉拒。
还是由司机开车,负责把她送回宜城。
姜淮走到别墅窗边,望着苏小然脚步轻快的背影,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用她的血画好的黄符。
灵力会消散,没有用了吗?
跟普通纸一样了?
姜淮把符咒对折好,整整齐齐的,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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