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监牢, 小小的身子缩在角落。
有狱卒端来饭菜从铁栏底部缝隙送进去, 这里关押的都是重犯,因而狱卒身上都没有钥匙。
陆诩瞥了眼地上的馒头与咸菜,馒头干巴巴的泛着黄, 咸菜也有一股掩不住的酸臭味。
双手环住膝盖,少年一把将头埋进腿间,心中止不住的委屈与恐慌。
自出生那日起, 他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何曾见过如此令人作呕、难以下咽的食物,他们家狗狗吃的都比这个强。
眼泪蓄在眼眶,险些坠落。陆诩仰头,一把抹干眼泪。
爹说过,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他不能哭!
......也不知道娘怎么样了。
陆诩靠在墙角,腹中作响,他用力按住腹部,似乎这样就不饿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 墙角透出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肠胃痉挛, 一抽一抽的疼。
眼睛忍不住看向地面的餐盘,少年咬唇,最终还是没放下自尊去吃那种东西。
陆诩闭上眼, 静静坐着。
狱卒今日买了酒,几人聚在一道共饮,好不热闹。隔了老远, 也能听清那边的欢声笑语。
一缕银白从小窗洒落到地上,陆诩顺着光出现的地方望去,什么都看不到。
他起身,微微踉跄后便用手撑住墙壁。一步一步往后退,他终于看清了光芒来源。
是月亮。
从前夜晚的时候,府中灯火通明,尚未入夜,下人便挂起了灯笼。
那时的月光于他只是寻常。
陆诩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觉得月光是如此的耀眼。
“唉,你听说了没有,陆府君今日被斩首了!那血啊,流了一地,冲都冲不干净!”有狱卒说道。
闻言陆诩怔住。
另一个狱卒喝口酒,感叹说:“陆大人从前也是风光无限的人物,如今却落到这样的下场,他的家眷也被连累,实在是令人唏嘘啊!”
“啧啧,像咱们这种没身份地位的也好,发了饷银养活婆娘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该知足了,好歹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丢了脑袋。”
“可怜那陆家小郎君,怕是也逃不了一死啊,风光如陆家最终竟然落得绝户的地步。”
......
“算了算了,不说了,来来来,弟兄们喝酒,大人说了,今天酒管够!”
剩下的话陆诩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脑子晕晕的,从得知父亲死讯的那一刻,他几乎稳不住身子。
脸上一湿,眼泪不知何时淌满脸颊。
爹、爹.......
少年沿着冰冷的铁栏滑下,颤着唇失声痛哭。
月光撒在他的身上,冷得他直打颤。
陆诩跪坐着垂头,一直把头磕到地面。
爹......
“想给你爹报仇吗?”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难听得紧。
少年身子止不住颤抖。
半晌,陆诩抬头,眼中的恨意印在月光中竟比这满地银霜还要冷。
他撑着地面,僵硬着直起身子。
“你的目的是什么。”少年起身,转头对上来人。
那人穿着黑衣,头上戴着帷帽,包的严严实实,看不到面容。
听他这么问,那人愣了片刻,然后满意的轻笑出声。
“呵呵——”干涩刺耳的笑声响在空旷的监牢。
陆诩一惊,怕这动静惊动了狱卒,他连忙环视四周。
然而牢里安安静静的,等了许久也不见脚步声。就连犯人偶尔的喧闹也一同消失。
仿佛只有他与面前这人存在一般。
陆诩攥紧了指尖,重复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用的肯定语气,似乎这人的目的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在意结果。
果不其然,那人一句“日后你就知晓了”话音刚落,少年直接接上一个“好”字。
他在乎的人已经不多了,只要于母亲无碍,他什么都愿意去做,不过......
“我有一个条件!”
“呵呵。”那人又笑了笑,他的声音明明那么难听,这笑声听起来却有几分悦耳,透着一股熟悉。
满心仇恨的陆诩并不关心这些,他只在乎他自己的目的。
一双眸子黑漆漆望他,然后就见那人转身就走,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你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
黑衣身影缓慢走着,越走越远。
“......”陆诩咬牙,发狠吼道:“我把命给你!”
那人脚步一顿,回头。
行动间,风掠过帷帽。
陆诩隐约看到那人莹白的肤色,却依旧没看到脸。
只见那人回过身,上前走了几步,一挥手,铁制的锁重重摔在地上,牢门打开。
一只纤瘦苍白的手伸出来,陆诩怔了怔,将手覆上去。
一大一小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那人看似瘦弱的手掌却出乎意料的宽大。
热意从那人掌心传过来,少年冷到发僵的手指缓缓回温。
那人一把拽过他。
踏出牢门的那一刻,陆诩才感觉自己是真正活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很好,老叶暗戳戳披上一层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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