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女士目前的情况很不乐观。”
“胃部癌细胞已经开始向卵巢扩散，不能再拖下去了......”
医生严肃说。
叶谨行沉默一会儿，翻开几本病历看着。
原主的母亲有十五年慢性肾病史，但由于各种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正规治疗，大多是能忍就忍，不能忍再开药。就这样，一直拖到七年前才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经过几年调养，宋然的肾病虽然没有好多少，但情况基本稳定。然而三个月前，宋然突然吃不下饭，就连肾脏都开始频繁疼起来。
检查之后才发现，是胃癌中期。
一般来说，胃癌中期通过手术后治愈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但那时候宋然的肾病已经发展到肾衰竭的地步，心功能受损，再加上一些大大小小的毛病，医生并不建议化疗。
再者，由于宋然心功能受损，全麻有极大风险，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来。而局部麻醉的风险也不小。
因此原主犹豫了三个月也没能做决定，只能请专家进行保守治疗。
现在癌细胞已经有转移的趋势，再这样下去，宋然很难活下去。
“手术成功率大概有多少？”叶谨行捏住病历本，问道。
他的表情有些淡淡的，像是一点都不着急一样。
医生诧异。
三个月前，这位大明星得知检查结果的时候，可是难过到在他办公室里没忍住哭出来。
现在这是认命了？
医生暗自叹了一口气，生老病死，他们只能尽己所能去抢救每一个生命，但如果救不回来......
那都是时候到了，谁也无能为力。
“以宋然女士目前的身体状况，胃切除手术成功率有四成左右，但是术后生存率，”医生望了眼沉默的叶谨行，再看一眼他身旁的青年，他顿了顿，继续说：“......一般宋然女士这样的情况，我们是采用硬膜外麻醉，也就是局部麻醉。”
“咱们先不提麻醉的并发症，假设手术很成功，单就宋然女士的肾脏问题，保守估计，大概还有两年的时间左右。”
其实这已经是不保守估计了，算上可能有的并发症，两年的时间，不短了。
“希望您能有个心里准备。”说完，医生等着叶谨行的反应。
眉目如画的青年低了头，一言不发。
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又或者是听见了，但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这位三个月来已经花了不下数百万来照料他的母亲，现在这个结果，确实很难让人接受，说不定这位大明星会钻牛角尖里不肯出来。
医生握着笔，欲言又止。
当他准备开口劝两句的时候，叶谨行起身，他拿走那一沓病例，说：“可以把上一次的检查资料给我吗？我需要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医生思考一会儿，点头，给他打印资料。
原主特地买了两台先进的仪器用来实时监测宋然的身体数据，每日数据都有存档。
过了一会儿，医生拿回厚度一指宽的资料，对他说：“目前最佳的手术时间，是在三天之后，希望您能尽快做决定，拖得越晚，手术成功率越低。”
“谢谢。”叶谨行拿起资料起身。
莘白迅速反应过来，跟着他离开。
两人上了车，叶谨行就开始看资料。他迅速翻着页，不到十分钟就看完所有的资料，然后又翻到前面看着。
宋然各方面的数据确实有问题，情况比较棘手。
换作前世，叶谨行那个齐聚了免疫学、干细胞生物学、粒子物理学、遗传学、生物工程等多方面顶尖人才的实验室，面对这种情况也得头疼好一会儿，更不用说一般的医生了。
这种情况还能有四成成功率，就足以说明他们医院的医疗水平很不错了。
叶谨行重点关注在肾脏方面。
癌细胞扩散得厉害，好在还并没有真正转移到卵巢，暂时还能控制。况且前世他进中科院之后着手的研究项目就是如何更好的抑制癌细胞扩散。
生物免疫疗法可以有效做到这一点。
现在主要的还是宋然的肾脏问题。她的肾血流量严重低于正常值，全麻之后极有可能加速肾脏衰竭的速度，从而造成一系列病变。
到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要是他早几个月穿过来，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两难的情况。
叶谨行捏紧资料本，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了。
哪怕原主早就死了，甚至这里只是小说的世界，可他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就得还他一份人情。
他可不喜欢欠别人的。
啧，难搞哟！
嗡嗡嗡——嗡嗡——
叶谨行摸出手机，是经纪人柳沅的电话。
一接电话，那边急忙开口问：“你人在哪儿呢？”
叶谨行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立刻炮语连珠连番轰炸说个不停。
“节目组一早给我打电话说你不见了，你该不会是打算跑路吧，叶谨行你对得起我为你操的心吗？！”
“这十年来我们一起努力了多久，你随便说一句想退圈就退圈，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把万阅传媒又当什么了？你......”
“沅姐。”叶谨行开口，那边瞬间没了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他的语气不大对，柳沅缓了缓，放宽语气说：“你现在到底在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我在市医院。”
“市医院？你的感冒还没好吗，这么严重？得好好检查一下，不会是......”
“我没事。”
柳沅突然顿住。
叶谨行等了一会儿，那边语重心长说：“谨行啊，你知道的，你妈妈这个病，需要很多钱。你这几年攒下来的钱都快花光了吧？”
“你想过没有，你要是解约了，还有什么工作能来钱来得这么快？”
说完，柳沅没再说话，等他答复。
半晌，叶谨行回：“沅姐，我合同快到期了吧？”
柳沅：“......所以你是铁了心要解约吗？”心累，心好累。
叶谨行看着手机里翻出来的东西，轻轻笑了一声，说：“没有，我只是想着，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合同该换换了吧？”
柳沅说的是实话，没有钱，原主母亲的事确实难办。
原主是十年前签的合同，那时候他还是纯新人，但冲着这张一看就能大火的脸，万阅传媒给了他分成的权利，而不是像大多数新人一样拿死工资。
但是前几年，原主一直不温不火，演的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配角，每个月赚的钱勉强够自己吃喝。
七年前，原主在《大汉天子》中扮演少年刘病已，那时候才真正小火了一把，然后又是销声匿迹数年。
一直到近两年，原主凭借一部古装青春偶像剧爆红，这才彻底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当年的新人合同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确实是吃亏的。
柳沅愣住好半晌，她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家这位向来以情商低闻名的艺人，这是在跟她谈条件？
好事儿啊！
柳沅感慨自家艺人终于开窍的同时，又有些心塞塞，自家养大的崽崽居然开始学会防备她了。
“你放心，我这边早跟公司提过给你换合同的事，公司也批了，现在盖过公章的合同都已经在我办公室里，就等着你回来续约。”
说完，柳沅怕他多想，还不忘添一句：“网上对你的评价有所改变，你现在啊可是潜力股，咱们好好运作一下，顶级流量也不是问题，就冲这点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你啊，就放宽心吧！我给你争取了福利，等你回来.......”
叶谨行静静听她说完。
柳沅对他的定位是顶级流量，而不是一哥，也就是说，原主的演技......果然没人抱什么希望。
不过柳沅对原主还是真心的，是个好经纪人。
“......好，谢谢沅姐，我过两天就回去。”叶谨行挂了电话，把用来查资料的手机还给莘白，他习惯性摸摸口袋，脸上显而易见的烦躁。
口袋摸了空，叶谨行问：“有烟吗？”
莘白摇头。
叶谨行揉揉太阳穴，面色凝重地重新翻开资料，脑中迅速计算着可行的方案及其可能产生的后果与应对方式。
莘白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发车，一脸担忧。他先前一直盯着叶谨行，就怕他想不开。
现代医学检验报告他也看不懂，帮不了什么忙。
此刻见叶谨行翻资料的动作频繁，他想他应该是很心急的。
想起之前那位医生说的话，想必他担心的应该是麻醉和肾脏的问题吧。
莘白想了想，对着身旁人说：“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找我外公来试一试。”
叶谨行抬头，就见莘白抓住他的胳膊，紧张说：“我外公虽然在乡下当了几十年的赤脚大夫，但是现在是有行医资格证的，你放心......”
怕他不信，莘白还想从手机相册里翻照片。
叶谨行拍拍他的手。
“我信你。”还有，“谢谢。”
听到他的话，向来沉稳的莘白不可自抑地笑了，眼角有晶莹的泪水。
那笑容看得人心里无端一涩。
就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宽慰，喜极而泣一般。
叶谨行握紧他的手，无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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