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形在南洲极地的诡异湖泊, 坐落于冰原凹陷处、群山起伏间。
它占地半公顷,边界构成圆,在极夜覆盖的暗色中泛着莹莹蓝光, 美得如梦似幻,也像极了一只嵌在南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注视着这方脆弱的世界。
极美, 极危险,故而常驻南洲的科研队将这片湖命名为“梦魇”。
“当我们凝视它的时候, 感觉它也在凝视我们。”名为凯瑟琳的红发女子告诉祁辛黎, “它有一种魔力,类似于催眠。如果注视它太久, 就会不自觉地想靠近它、再靠近它, 直到不小心沉入湖里。”
“我们不害怕面对怪物, 但我们害怕受到蛊惑。比起在战斗中死去的人, 被湖泊吃掉的牺牲者更多,这其中包括我的丈夫。”
凯瑟琳苦笑, 揩去泪花“这是我一辈子的梦魇。”
“抱歉”祁辛黎叹息,毁灭日的大环境如此,凯瑟琳的经历只是其中的一个缩影。但以小见大,世界的悲剧主要由一个个缩影组成。
而觉醒者要做的, 是毁掉悲剧投影的“设备”。
“所以,祁先生,你确定要单枪匹马地挑战那个湖泊吗”凯瑟琳试图阻止,但不知该怎么劝说,“或许我们该有耐心地等一等, 先生”
“我们已经利用你的私人机发出了求救信号, 听说你也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中洲。只要支援能抵达, 我们就会有更大的胜算不是吗”
“先生,一个人单干不是好事。”此时,一名澳籍的男子也劝道,“我叫赛格朗,是一个喜欢把业余时间花在恐怖电影上的雇佣兵。”他耸了耸肩,摊手道,“在恐怖片里喜欢单干的人有99都失手了,剩下1的存活率属于主角。”
这话确实是真理,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祁辛黎的能力天克蛊惑类buff。
“按常理是该等一等,但有些情报的收集时间有限,我可等不起。”祁辛黎道,“你们说过,一黑一白两道光闪过后,南洲冰盖开裂,本来跑出来的怪物又缩了回去。直到现在,它也只是在湖口游弋,半步也不敢越界。”
“这说明什么”祁辛黎继续道,“这说明南洲还残留着一股可怕的能量,是这股能量让怪物本能地退却。”
“敌退,我为什么不追还有比这更完美的、收集情报的时间吗”
对于祁辛黎而言,只要是碰到“黑白双煞”就缩回去的怪物,它们的实力基本跟他处于同一档次。
既然同水准,还有什么不能苟住的
眼见祁辛黎心意已决,他们不再多劝。不过,这支远在南洲的“联合军”着实厚道,就算他们不赞成祁辛黎的决定,但也仍然愿意帮忙。
“你们打算帮什么忙”
“好歹是同胞,我就直说了。”中洲同胞拍了拍他的肩膀,“给我们一个你要是翻车了,还能把你尸体捞回来的机会。”
祁辛黎
确认过眼神,对方是纯种的中洲土著人。毕竟,只有同胞对同胞插刀才那么狠。
极夜状态的南洲,是太阳不会升起的地方。万里冰原被黑暗覆盖,在暴风雪的鞭挞中,人类所谓的方向感不值一提。要不是他们知晓“蓝光之处为梦魇”,或许今晚是摸不到湖泊边缘了。
祁辛黎再度站上了冰原顶部,俯瞰着下方的湖泊。而他的身后,一队联合军在艰难地攀爬着。
他又看到了那只人形怪物。
女人的形体,蓝色的皮肤。它在湖中游动,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到来,它停止了动作。
没多久,它游到了湖畔边,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冲他伸出手,又张开了怀抱。这一刻,湖仿佛不是湖,而是大片迷离的花海;怪物也不再是怪物,而是一位从湖中苏醒的仙女。
“她”对他发出了无声的邀请,让他去往“她”的身边。
有诡异的力量从怪物的额心发出,一圈圈地随着水汽、冰雪震荡开去。恍惚间,寒冷似乎消失,气温重新拨回了春日的温暖。
鸟语花香,艳阳高照。有人站在原地失了神,开始一件件地脱掉衣服“天怎么这么热啊好热啊”
哐蛊惑之力与佛子气场相撞,波与波的振动扭曲了风雪的轨迹。
祁辛黎嗤笑一声,掏出了钵,对准湖泊的方向随手一拍。就听得“嗡”声轰鸣,形同寺庙的梵音扩散,猛地震醒了失智的人。
下一秒,声波带着冰雪振动。原本铺天盖地刮向他的风雪可疑地一顿,突然像受到飓风席卷般更改了方向,混合着嗡鸣冲向了湖泊
“嗡”是宇宙鸣响,借着钵源源不断传出。
刹那,幻象碎裂,所谓的花海一瞬化为坟冢枯骨。人形怪物的长发被嗡声鼓吹地飞起,它冷冷地注视着祁辛黎,而后者朝它迈出了一步。
咔是冰川碎裂的声音。
两侧陷落,中部凸起。祁辛黎踏上突出的“脊梁”,直接从冰原上方翩然滑下,稳稳地滑向梦魇湖泊的前方。
身后,传来联合军的惊呼。
“祁先生,快回来”凯瑟琳喊道,“他是被控制了吗快,把枪给我我要射断他的腿,这样他就不会再往前了。”
“不,不是被控”赛格说道,“他好像对这些有一种天然的免疫力。”
“刚才,他把我们拖出了幻觉。”另一人说道,“你们有谁看到他是怎么办到的吗”
没人吱声。
良久,凯瑟琳喃喃道“这就是觉醒者吗”
祁辛黎停在湖边,当着怪物的面安稳地盘坐下来。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木鱼,非常有礼貌地冲怪物一笑“妖孽,本佛爷特地来给你念经。”
离怪物只半步之遥,怪物却依然没跳出来咬他,看来是真出不来啊。
不过这样也好,他正好能利用这只妖孽尝试一遍他会的经文,看看哪一部更适合斩妖除魔。顺便
佛子的蓝色气场凝成一双具现化的大手,祁辛黎操控着力量轻轻浸入湖水,发现没有被攻击和吞噬的迹象。
人形怪物不语,它只是无声地离开湖畔,游到了中心位置。然后,它看见那双蓝色的大手合拢,舀起一片湖水,哗啦泼上了冰原。
怪物
联合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祁辛黎敲下了木鱼,“本佛爷菩萨心肠,不仅要用经文净化你的身心,还要用佛手拔了你这钉子户。”
“抽水,我不惯着你。”微笑。
众人
许久,当往生咒的吟诵开始,凯瑟琳神情恍惚“这就是觉醒者吗”
中洲同胞精准插刀“虽然怪物不是人,但觉醒者是真的狗。”是他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中洲沿海,鲸渡港率先建完了钢铁堡垒。该堡垒参考了外海x组织的建筑结构,支起了地上3层、地底9层的庞大构架。
经实验,该构架完全适应战时需要。于是,以钢铁堡垒为中心的卫星堡垒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栋栋旧楼房被推到重建,一幢幢颇具朋克金属风的“科幻片建筑”相继崛起。
从鲸渡港到葫芦口,从海螺湾到居望城,金属建筑正在依次取代钢筋混凝土的工程,成为毁灭日阶段最主流的建筑风格。
而刨除觉醒者队伍的强力影响,中洲再次以全球第一的凝聚力和建筑速度,震惊了全世界
截至今日,中洲已拥有近81座半成品堡垒,拥有最强的觉醒者队伍,还拥有纪律最严明的军队,堪称是“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甭管是哪个国家的国民,都对中洲的堡垒之城充满了向往。
然而,只有中洲自己清楚,之所以拼了老命地搞堡垒,实在是因为自家的情况比别家更危险。宁原山脉裂成了八瓣,岭东界门破成了豁口,再不抓紧时间搞基建,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期间,坚果国新崛起了一支觉醒者小队,它的为首者是一名18岁少年,名为“诺布尔罗德里南”。据悉,诺布尔是南雅的兄长,而政客们企图利用这一点让南雅回归。
彼时,坚果政客联系上中洲外交署,还来一个现场直播“亲爱的女孩南雅罗德里南,你是时候回归故乡了。你的父母和兄长非常想念你,他们迫切地希望你回来。”
可惜的是,诺布尔不愧是南雅的兄长,脾气跟南雅完全一个样。
他压根不吃政客那一套花言巧语,直接当着摄像机的面一拳揍飞了政客,在唏嘘声中捞过话筒,大吼道“南雅按你的想法去生活,无论你的选择是中洲还是坚果,哥哥都支持你永远”
“南雅,这一次,请为你自己”一大批保镖压在少年身上,诺布尔甩飞了他们,握着话筒继续,“为了自由”
接着,诺布尔砸碎了话筒,反身战保镖。在一片混乱的现场中,中洲外交署本以为是唇枪舌战,结果怼了个寂寞。
“他们这样真的好吗”有人忧心忡忡,“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堡垒搞完了吗”
“我听说他们没搞堡垒,而是做了七架大型方舟。”另一人道,“看来是打算直接舍弃土地,生活在大海上了。”
槽多无口
“方舟再大,又能带走多少人活在海上怎么就安全了要是出来一头能一口把方舟吞下的怪物,怎么办”
“问我干嘛,这种降智决策又不是我提的”
吵着吵着,他们忽然发现,有了对比之后,中洲真是一个非常讲道理还特别有安全感的地方。
“听说明天起,宁原和岭东要率先完成人员转移。”
“嗯,但愿来得及”有人叹道,“而我们,是必须留下来的那批。希望来日战起,中洲火种永留。”
职责所在,总有一批人是必须留在前线不能退的。
比如觉醒者、医生和军人,以及熟悉武器锻造、交通运输的工人。其实,能退居堡垒是一件幸事,只是很多中洲人拒绝了这份幸运。
就像自愿留在宁原的老人,就像自发下山救世的道士,就像那些年纪还小,却决定出力的小觉醒者。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渺小如他们,也一点点撑起了大道的脊梁。
惟愿中洲,火种永留。
三天后,司诺城的大招开发得差不多了,而纪斯也收到了新的消息。
一是来自祁辛黎“我服气了梦魇之湖底下没有连着海水,也没有冰块或者土地,就是个无底洞,连着异世界的那种,水根本抽不完我想申请跟俞铭洋组队,他治这玩意儿有奇效。”
纪斯批阅准。
二是来自东东的一张画。这孩子在画纸上涂了一只金属灰的人形怪物,头顶复眼,背生六翅。两只手臂是螳螂的镰刀爪,下腹形同黄蜂,有滚圆的后尾和一根毒针。而中段的位置是男人躯体的形态。
这是
纪斯“卡利尼奥斯。”
司诺城一顿“你在说什么”
却见纪斯神情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悸“卡利尼奥斯,是对来自星际暗域的恶魔统称,它们只狩猎能量高的猎物,也只侵略能量高的星球。”
毁灭日的地球,进一步成神,退一步成魔,正好对了它们的胃口。
“恶魔”司诺城喃喃道。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身影,那人的面目看不真切,他只记得对方把刀捅进了他的心脏。
“唔”司诺城忽然捂住了心口,眼神有一瞬失焦。
他松开手,发现胸腔完好,手心也没有血迹。这是怎么了
“亚巴顿麾下最忠实的走狗。”纪斯摩挲着画,“它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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