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源于灵魂, 是个人对潜意识开发的深浅。
潜意识是什么
它是汪洋中漂浮的巨大冰山,光露一角已有巍峨形态,更何况是深埋海里的恢弘部分。它拥有超凡的神性, 也富有智慧的人性,亦饱含本能的兽性, 最后熔铸为灵光迸射的“自性”。
它有登顶巅峰的荣光之时,也有沉沦低谷的抑郁之日。而觉醒,是让一个人去深层次地感受灵魂力量的觉知。
如果觉醒者的强弱与他接受自我的程度相关, 那么觉醒者之间的力量存在跨不过的天堑, 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接纳真实的自己, 承认有嫉妒、爱慕和自私, 承认有野望、罪恶与过错, 承认伤害过别人, 承认无法面对自我。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心灵的阴影,放下自己的懦弱、卑微和逃避,放下他人的伤害、背叛和中伤,放下过往的种种辉煌, 以及辉煌过后的满地创伤。
他们办不到啊
灵魂一旦觉醒,累世积累的经历总会在梦境、文字和感觉中呈现。谁能保证自己每一世都顺风顺水谁敢夸口每一段历程都不留遗憾谁又能说新的人生开始之后就能放下旧有的疤痕
答案是不能。
甚至,有些觉醒者会深陷回忆的废墟,别说什么在废墟上建城堡, 他们的废墟都成了一片沼泽, 不让自己溺毙已是花光了力气。
确实, 总有那么一两段过往是他们穷其一生也无法打开的心结。
“那你呢, 纪斯”
萧索的大楼内, 有灰尘簌簌而下。浮尘飘摇, 人心波荡, 拉基的发问直白又坦诚“你完全做到了这一点吗”
纪斯轻笑“我为此而来。”
如果强如纪斯还有心结未解,那么他们更没有理由懈怠。有资格加入世界战场的觉醒者没一个软柿子,还是个顶个的狠角色。
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得了纪斯的一番提点,他们觉得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于是,说好的分组行动一下子变成了单独行动。
这下可好,直到变成了单独行动,姜启宁才发现分组的美好。他和俞铭洋抱成一团,弱弱发声“哥啊姐啊你们再考虑一下好吗在恐怖片里,单独行动的人全领便当了你们简直是给妖魔鬼怪分开击杀的机会啊”
拉基问道“行,你说说恐怖片的细节,我们再考虑考虑。”
姜启宁顿时来劲儿了“我给你讲,恐怖片最危险的地方有三个,分别是大楼电梯、地下室和卫生间。最危险的物品有三种,镜子、洋娃娃和录像带。最危险的队友有三类,男主角、女主角和熊孩子。这九样东西你沾上任何一样,晚上都不用睡了”
俞铭洋苦口婆心“是啊,这楼又大又阴森,分开真不行。你们想想,万一电视机爬出个女鬼,地下室挂着异形的卵,天花板铺满了怨灵的头发,连洋娃娃都下地跑”
拉基冲队友颔首“那电梯就归我了。”
俩吉祥物猛地一噎。
“卫生间归我。”江梓楹道。
卓天涯笑道“要换换吗卫生间是个又阴又凶的地方,更适合我们道士画符捉鬼。”
江梓楹回道“大楼不止一个卫生间。”她率先离开了团队,顺便对沈云霆说道,“沈队,这次我要单独行动。”
“行。”沈云霆应下,抬步就朝卫生间的方向走。眼见江梓楹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他蹙眉说道,“卫生间也分男女,你确定要进男厕所”
江梓楹
卓天涯倒是不打算单独行动,他拉过邵修的手,冲队友们说道“那我和阿修去别处玩玩。”
祁辛黎道“我去地下室看看。”
哪里大凶挑哪里,纪斯再也不用担心我的觉醒。在队友一波接一波的骚操作中,俩吉祥物终于明白大势已去。
司诺城转向纪斯“我想去天台,你要不跟我”
“纪斯不,纪爷”姜启宁抱大腿的姿势十分标准,“您跟城哥组队实属浪费大好资源,带带我吧”
“也带带我”俞铭洋更耿直,“本来不想麻烦您,但是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跟司老大组队更可怕的事情了,他绝对会逼我直面鬼物,救我”
很明显,俩人根本没意识到“纪斯不出手”意味着什么,更没意识到比起纪斯的恶劣,司诺城真算得上是个善良的老实人。
他们只是思及被司诺城打击过的青春期,从而决定在青年期做出正确的选择纪斯看上去比城哥和善极了,一定比城哥更适合带团队
司诺城
他与纪斯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没多久,纪斯微笑俯身,搓了搓俩腿部挂件的狗头“我丑话说在前头,跟我走的话,你们怕什么就会来什么。而且,我不会出手救你们,懂了吗”
“懂了懂了”姜启宁道,“只要你在旁边镇着,我们就安心了”
“哦”纪斯冲司诺城颔首,“你去楼顶吧,我带他们四处逛逛。”
说起来,姜启宁和俞铭洋对战怪物经验足够,但对战鬼物实属菜鸟。
比如姜启宁,他把“小黄鹂”和“含羞草”踢到他面前,这憨批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反而羡慕起禁闭室的生活,只觉得养草遛鸟、喝茶看报的生活实乃享受。
果然是欠一顿社会的毒打,啧。
司诺城给了他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把俩吉祥物丢给纪斯玩了。嗯,希望等他回来时,他们还活着。
“城哥那是什么眼神”
“是嫉妒,是警告,是压迫”俞铭洋笃定道,“他作为我们的老大哥,一朝被我们赶下台,可不是要让我们走着瞧吗我是不会屈服的”
“我也是”
纪斯不语,只是催促二人起身“走吧,该上路了。”
这时,他们还没发现“该上路了”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在团队分散行动后,整栋大楼更安静了,像是异空间一个套着一个,阻隔了所有的声音。
长廊漫漫,气温渐渐降低。
“大祭司,我们去哪儿啊”
“快到了。”
纪斯推开了大楼会议室的门。在门扉洞开的刹那,浓重的黑暗和血腥尽数褪去,只剩下富丽堂皇的红木长桌,丰富多样的食物,整洁干净的赤色地毯,以及纤尘不染的明亮吊灯。
是毁灭日前的自助餐厅场景,安全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室内的19名人员转头,有人笑着拉开了座椅“就等你们了。”
就等你们了
纪斯入座,姜启宁和俞铭洋紧张至极,却还是坐在他的左右。他们看着来往穿梭的服务生,看着衣着寻常的“生面孔”们。不知为何,他们居然觉得这群人亲切起来。
有酒的香味扩散,让气氛变得微醺。
迷迷糊糊之中,他们忘记了最初的目的,也放下了心头的忌惮。食物、香水和活人,自助餐厅的氛围是最容易让人放松的。
像是回归了日常,姜启宁端了一盘炒面,俞铭洋抱了两碗肉汤。他们和“朋友”打成一片,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随着话题的深入,几个男人拼起了酒,一杯接一杯下肚。
姜启宁和俞铭洋被摁着灌酒,脸色慢慢泛上迷茫的潮红
纪斯坐在原位纹丝不动,他单手支头看向愈发沉沦的队友,眼中呈现的世界是实实在在的模样
会议室的天花板上爬满了漆黑的长发,有一只浑身浴血的女鬼从墙缝里爬出来,通体赤红、手脚弯曲,像蜘蛛般吸附在墙上,颈骨弯折出可怕的弧度。
伴随着骨头的一声轻响,它锁定了掉进蛛网的姜启宁和俞铭洋。
有粘稠的鲜血从天花板滴落,散发着醇厚的酒香。它有一股迷醉的味道,只要人吸上一口就会变得昏昏沉沉。
室内充满了这种味道。
更有丝丝缕缕的黑发垂落,一寸寸包裹住两个失了智的男人。像是托起玩偶般将他们卷起、缠绕,慢悠悠地挂在天花板上。
纪斯仰头细细数去,天花板上的“茧”足有48个。只要再凑上一个,这鬼物吸收的人体精华就足够它开启二段进化了。
也就是说,他是第49个。
“咯咯咯、咯咯咯”骨头的咔嚓声响起,女鬼晃悠悠地从天花板摇下来与纪斯面对面,相距不足三十厘米。
纪斯注视着它,又像是在通过它看向遥远的曾经。
他看到,它在生前是一名美丽的女子,是这栋大楼的掌事者,是精明能干的领头人。本来,她该身处高位,走得更远、看得更广。可惜的是,她应下了朋友的邀约。
“是嫉妒啊”纪斯轻声道。
是嫉妒,更是恨啊
她的“朋友”深恨她,同样是人,是女人,是同龄的女人,为何她事业爱情双丰收,而自己却浑噩废物一事无成
同样是在一个大楼工作,凭什么她深居高层端坐阁楼,自己却只能在底层洒扫受尽白眼
嫉妒如毒蛇,噬咬内心。最终恨意的积聚,让嫉妒者成了一把尖刀,被有心人利用着捅杀了这女子。
也是一场好友聚会,也是灌酒和闲聊,只是她喝醉之后,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咯咯咯”女鬼的长发绕上了纪斯的肩膀,后者却无动于衷。别说害怕,他连瞧见一个悲惨故事的同情心也没有。
“这就是你的狩猎方式”他笑道,“让进来的猎物跟朋友聚会,被朋友灌醉,被勒杀、融化、砌进墙壁,嗯”
鲜血从眼眶里落下,女鬼露出森森白牙。
“一遍遍重复生前最痛苦的记忆,永远成为一只地缚灵,你可真惨。”纪斯顺着黑发旋转身体,轻巧地被绕成大茧,也挂在了天花板上。
第49个茧,齐了。
“可惜,你注定成不了恶鬼。”他笑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室内弥漫的酒香变了味道。女鬼脸色大变,猛地顺着味道的来源看向不停抖动的两个大茧。
这味道
似乎从醇厚的红酒迷醉味,变成了中洲家喻户晓的浓烈二锅头,刺激得鬼都快头皮发麻了
毕竟女鬼是真想不到,中洲人的餐桌文化世界一流。就算姜启宁和俞铭洋只有两个人,呆在维度里死活出不来,但他们照样能举起酒杯,喝翻一桌子的男女。
女鬼“看”去,才发现自己撰写的剧本全变了模样
姜启宁死死摁住一个“朋友”的头,把酒瓶怼他嘴里“来喝啊你喝啊我都灌三瓶了,你特么一瓶都没灌,是不是兄弟啊给我喝”
俞铭洋逮住一个“朋友”,怒喝道“跑什么啊,回来跟我喝,我今天就要让你们这群憨批知道,谁才是名利场上最强的酒花”
“喝,不怂,就喝”
“喝尼玛喝,就灌”
女鬼
酒香是它的气场,是它的维度,但在这一刻,它愣是被反制在原地,对方对于“拼酒”要赢的执念之强,几乎快扭曲了整个空间。
“哗啦”一声,最脆的大茧爆开,掉下一具腐烂的尸体。浓稠的红色汁液零落在地,溅开巨大的水花。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纪斯轻盈落地的那秒,姜启宁和俞铭洋掉进了尸山血海之中。
彼时,他们的脑子还很糊。姜启宁抓着俞铭洋,疯狂摇晃“你给我治治,治治,我喝多了嗝”
“我给你治,给你治”俞铭洋想不起自己是谁,却本能地用出了能力。
在自然之力的冲刷之下,所有黑暗如浪退散。血泊之中,闭合的墙壁皲裂,响声滚滚,总算惊醒了迷茫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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