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栖迟问服务员讨了一副扑克牌, 正打算大展拳脚,赚回之前输给云枝的血汗钱。
他在过道里接到了楼朔电话, 说斗地主散场了, 便打听了来龙去脉。
听完以后他纳闷:“你真的对云枝有兴趣?”
楼朔没承认也没否认:“反正被你的顶头上司给呛得没话说。”
说到这个,白栖迟打起了精神。
他感叹:“哈哈哈他俩办公室恋情藏得太严实了,我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平时他们在公司里几乎没交集, 云枝只跑去签过一次同意书。”
话音一落,白栖迟突然想起来了很重要的线索。
云枝过去的时候, 把外套忘在沈锦旬那里过……
四舍五入,这不就是办公室play实锤??
他果断掏出手机, 把云枝的备注改成了:[老板娘]。
再因为沈锦旬放话说“我和云枝的动静可能有点大”,被楼朔转告后,他在隔壁另外开了一间房,重新找了两人斗地主。
期间他总是疑神疑鬼的,怕边上传来少儿不宜的声音。
可是打到了后半夜散场,隔壁别说吵到他了,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个人类在说什么大话?害得自己重新开房!
·
云枝睡得昏昏沉沉, 并不了解他和沈锦旬能有什么动静, 也不知道白栖迟已经把他当成了老板娘, 更别说自己和玫瑰花擦肩而过。
感觉到有人压在旁边,床微微往下塌了一些, 他朝那边滚了两圈,心满意足地把小半张脸埋在熟悉的臂弯里。
凌晨嗓子难受,他闷哼了几声, 有人把他扶起来喂了几口温水。
他已经恢复了大半意识,单单是嗓子疼,被这么细心照顾着,有些不好意思。
“谁啊?”他问。
身边人也问:“你想是谁?”
他听到声音打了个激灵,被呛到咳嗽不停。
靠着沈锦旬的那侧开着睡眠灯,借着光线,看到对方穿着黑色的浴衣,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自己,他心跳险些漏了一拍。
记忆慢慢涌上,他立马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着,难安地挪了挪屁股,感觉到裤子的腰围太宽松,一直往下掉,
“L码的穿了不舒服吗?”沈锦旬握着水杯。
云枝的脸从面颊红到了耳根,结巴了半天没能说出来话。
沈锦旬追问:“有没有头痛?”
这个问题比较好答,他说:“没有,就是眼皮子打架。”
他躺了回去,扭头看到两人中间摆了从沙发上拿来的长方形靠枕,把棉被塞得拱起来了一块。
“我睡姿有点不好。”他先坦白。
“发现了。”沈锦旬道。
他冲着云枝扬了下下巴,指着他的腿:“幸好起床找到了靠枕,不然我快被你夹断了。”
怕云枝半夜不舒服,他睡在了云枝边上,然后就被云枝抬腿架在腰上,还慢慢往下面磨蹭,继而演变成了自己的腿被他缠住。
两条腿修长笔直,看着偏细,其实力气不小。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总是左右拧来拧去。
之前沈锦旬睡到一半被弄醒,硬是没能挣脱开。
云枝假装自己困到无法回答他:“唔……”
说了这么两句,他闭上眼睛,很快真的再次睡了过去。
沈锦旬有些失眠,起身去客厅再烧了一壶热水备着,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财报。
回房间以后,他见云枝脸色苍白,盖棉被盖得七扭八歪,伸手帮忙重新掖好,在整理被角的时候,被云枝拉住了手。
渴血反应害死人,沈锦旬无可奈何,就随云枝去了。
他的手伸过靠枕被云枝牵住,过了会云枝的腿又架回了靠枕上,屈起来抵着了沈锦旬的膝盖。
就这种恶劣的睡眠环境,沈锦旬记起以前睡到太软的床垫都会睁眼看天亮,现在绝对难以合眼。
然而他叹了口气,刚想到这里,就坠入了梦境。
难得地不间断睡了很久,早晨被云枝设定的闹铃声吵醒,杂牌机的音效把沈锦旬吓了一跳,还以为附近哪个工地在做爆破。
云枝松开手没再牵住沈锦旬,急急忙忙把闹钟关了。
他解释:“它的选项里除了只能播一次,就是每天都播,不能选工作日。”
再过了五分钟,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枝做了同样的动作:“第一个闹钟是给我提神的,第二个闹钟才开始起床。”
又是五分钟,想睡觉的沈锦旬万念俱灰。
云枝不好意思道:“这个闹钟表示我必须下床了。”
沈锦旬问:“还有第四个吗?”
“没了没了。”云枝保证。
被这么一吵,瞌睡虫都醒了。他看沈锦旬起床,也跟着起床,打算一起去洗漱。
沈锦旬靠在门框上,没让他进:“你要看回来?”
指的是昨晚脱裤子时的那句话,他看自己几眼,自己就看回来几眼,算是扯平。
云枝假装什么也没听到,跑到庭院里去了,好像突发奇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等到沈锦旬洗漱好出来,他再溜了进去,用淋浴器仔仔细细重新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
早饭和洗干净烘干的衣服一起送了过来,两碗艇仔粥,一叠翡翠肠粉,以及别的粤式早茶点心,零零散散摆了半张桌子。
云枝捞着粥,酝酿了一会措辞。
没必要再生分地说谢谢,以沈锦旬的性格也不乐意听这些,可是自己也不能当做无事发生,提都不提一句。
他开口:“难得丢脸了几次,不小心全被你撞见了。”
沈锦旬的桃花眼笑得弯了弯:“真的是难得吗?”
云枝:“……”
对话直接结束,他埋头吃饭,不再吭声。
沈锦旬吃了点就搁下筷子,开了个电话会议。坐在对面的云枝断断续续地扫荡着剩余的早点,等到他一抬头,桌上差不多被清成光盘。
“昨晚是光喝酒了没吃饭?”他感觉云枝像是饿了好几天。
云枝道:“不要见外。你如果对高中还有点印象,我那时候吃水饺都是论斤吃的。”
尽管吃的不少,在熟人面前完全放开了能吃一大堆,但他就是不长胖。
他又啃了两只叉烧包,看到沈锦旬挂断会议后一直望着自己,疑惑地问怎么了。
沈锦旬道:“参观黑洞。”
“哪里?”
“你的胃里啊。”
听到以后云枝支着脑袋撇开头,真的不和沈锦旬讲话了。
离开酒店,他忽然想起自己漏下了什么:“白哥怎么没回来?”
可沈锦旬没回答他,看了眼完全处在状况外的自己,勾起了嘴角。
云枝摸不着头脑,猜测:“可能是有艳遇吧。”
坐到车上的副驾驶座上,又问:“那个人会找你麻烦吗?”
虽然他没看到沈锦旬是怎么打人的,但想必下手不轻。
沈锦旬沉思了片刻,道:“估计以后……”
他说得遮遮掩掩,让云枝担忧起来,然后补了一句:“看到我会绕路走。”
云枝松了一口气,小声说着“那就行”,系好安全带。
杂牌手机不停地在口袋里振动,是加班赶工的设计师们在哀嚎资本主义压榨人。
云枝点开来看,因为手机太破了,卡了足足两分钟后才跳转,屏幕闪动后,明明没有触屏却自动播放了最新的一条语音。
由于手机音质差劲,白栖迟的声音略显沙哑:“真的你们别不信,这个群里其中有一位看似被资本主义压榨的小白菜,其实是老板娘!!”
沈锦旬是他老板,老板娘是谁?
云枝蹙起眉头:“你谈恋爱了?”
“没有。”
“那是哪里冒出来的老板娘……”
不知道为什么,沈锦旬顿了下,随即笑意更深,还故意撇开头,不肯和云枝对视。
路上云枝积极参与推理,和其他人一起讨论究竟是哪个打工仔背叛组织,聊得热火朝天没抬起过头。
直到他接了一通看房电话,这才消停下来。
“你要搬出去?”沈锦旬问。
云枝道:“是啊,还是尽快找到租房比较好。”
领了Tiro的工资,他可以在公司附近租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房子。
环境比不上沈家和许家,可至少算是遮风挡雨的落脚处,也不会担心遇到邋遢打呼噜的室友,更不会出现被突然赶走的情况。
从需要被老师庇护的娇气学生,到逐渐地自力更生,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变故,云枝觉得这样更能安心。
之后沈锦旬送了他一程,他独自和房东见面。
房东急着用钱,价钱在同地段里显得特别便宜,希望能够马上签合同。
“你看,浴室里的东西全都很新的,装修完了就租出去过一个月。那人是个学生,平时住学校的,也就周末的时候和女朋友来这里过,你看看,好多家具根本没用过……”
屋子没任何问题,而且离Tiro总部的距离特别近,只要步行十五分钟。
“你们公司也有个人最近来问,要是你这边定不下来,我待会找她来看房了。”房东道。
云枝被低价租金所诱惑,看过一遍合同后,和房东签了半年。
坐地铁回到别墅,白栖迟躺在沙发上喝替代剂,被一群人围追堵截问老板娘是谁,藏着掖着死活不肯说。
“反正这瓜绝对是真的,你们就等着老板哪天公开吧。不像?他这人特别会装模作样的!”他道,“一个看着很高岭之花的闷骚。”
见云枝在玄关换鞋了,他道:“老、老、老是爱吃甜品的小枝回来啦?”
云枝:???
直觉告诉自己,白栖迟说讨论八卦说顺口了,刚才差点称呼自己老板娘,可惜自己没有证据。
而白栖迟的确想这么喊,但并非说顺口,是真的将云枝当做了沈锦旬的男朋友。
他在脱口而出时猛地觉得不妥,云枝那么爱害羞,还装着糊涂在群里猜人,肯定不愿意被揭穿得明明白白。
云枝关心道:“你昨晚去哪里了?”
“在隔壁那间套房和两个朋友打牌哈哈哈哈。”白栖迟笑了一会,“虽然离你不远,但隔音效果特别好,什么也没听到,你尽管放心。”
云枝有些难为情,自己撒酒疯不是对着沈锦旬撒的吗?看样子,怎么白栖迟也知道了?
他支支吾吾:“我再去楼上睡一会。”
白栖迟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摆摆手示意他好好休息。
这个周末过得很忙,云枝和许嘉致解释了搬走的事情,把自己的行李往租房里搬。
来到这座别墅的时候,他只拎了重量很轻的行李箱,现在要离开了,托沈锦旬的好意扶贫,衣服可以来来回回运个好几趟。
“这几件衣服为什么买深色的?感觉你穿浅色更好看。”白栖迟帮他收拾了一下衣柜,“为什么同一个款式要买三种颜色,家里有矿?”
云枝道:“唔,这些都是沈锦旬送的。可能导购把合适的衣服挑出来后,他懒得选,就全部买下来了。”
白栖迟恍然大悟,心想狗粮要么不来,要么来得猝不及防。
他翻了翻衣柜,剩下的不多,有个纸袋塞在角落,没被云枝整理到。
怕被遗漏,他顺手拿了出来,和衣服一样丢到了床上,让云枝等下放到箱子里。
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纸袋在床上滚了滚,里面的东西甩出来了一部分。
是条有蕾丝花边和蝴蝶结绑带的白色内裤。
温馨友爱的画面在这刻急转直下,变得尴尬无比。
看到云枝的脸红了又白,擅长花言巧语的总监磕磕绊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没法为自己打圆场。
云枝窒息到想让内裤连着沈锦旬一起消失,然而白栖迟说的话里就捎上了沈锦旬。
白栖迟干巴巴道:“沈总还送这些呢?蛮周到的……”
云枝僵硬地点了点头,下了台阶:“是呀。”
气氛再度凝固,他又说:“白哥,你是不是等会要回公司。”
“对对对,顺路送你去租的地方。”白栖迟道,“赶紧把东西收好吧。”
云枝欲哭无泪地把那袋东西放进了箱子里。
晚上,他搬好家打扫了一遍卫生,去公司陪着白栖迟加班。
白栖迟在切割钻石,专注地雕琢着闪闪发光的透明晶体,一颗颗形状各异的材料被打磨得非常相似。
“有没有纸巾?”他觉得自己出汗了。
这里摆满了制作工具,哪会有这种日用品。云枝想到自己的口袋里常常会备着,伸手去摸却没摸到。
他拿出里面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在桌面上,找到一包没拆过的纸巾递了过去。
白栖迟稍作停顿,活动了下手腕。
他擦着额头浮出来的薄汗,转身去后面的桌子上喝了一口水,看到有被剪断的领带,恰巧是周五时沈锦旬系的那根。
看白栖迟有些诧异,云枝觉得自己酒品不好,沈锦旬绑住自己也是情有可原,没什么好掩饰的,便说着领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当时有点闹腾,所以就被捆了个死结,不剪开的话解不了。”
白栖迟:“…………”
他看云枝表情纯真,不懂沈锦旬给云枝灌输了些什么思想,为什么情趣捆绑能被说得如此淡定,仿佛在交流早饭吃了些什么?
剪了就剪了,怎么还要留起来,下次你们想再捆也不能用了,难道是想做收藏?
“这好像没什么纪念意义。”他憋不住话。
云枝收到了领带,睁眼说瞎话:“我想赔给他一根一样的,所以留着到时候问问店员。”
“赔给他?你俩的关系需要计较这些?”白栖迟接连诧异。
云枝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虚:“嗯嗯。”
事实上是自己的渴血反应没消退,看到这两截布料散落在地上,趁着沈锦旬没注意,没抗住诱惑偷偷捡的。
·
这片区域的两极分化很大,楼盘有贵到数不清价格直奔七位数的,也有便宜的旅馆宿舍,以及无法落脚的衰败胡同。
云枝住的不算好也不算差,尽管没有电梯没有园林景观,但也不会漏风不会半夜伴随呼噜声入睡。
陪加班陪了三个小时,他散步回租房,在楼下遇到了一对应该住在同栋楼的父子。儿子不过七八岁,坐在父亲的电动车后面。
男人问:“你是住在这儿?”
云枝道:“我在五楼。”
“啊呀,我们是六楼的。”男人说,“我孩子刚下晚自习,年纪还小有点淘气,被老师扣住罚抄了几十遍单词。”
云枝客气地笑了下,和他们一起上楼,再告别。
当天晚上,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点淘气”。
起初往地上砸玩具,塑料制品被啪嗒啪嗒地踩,再趿着硬底的拖鞋蹦蹦跳跳,笑声极具有穿透力。
或许不该叫做笑,更像是扯着嗓子在尖叫。
接着家长训斥小孩要安静,小孩开始哭天抢地,双方进行了持久的争执。
云枝用枕头蒙着脑袋,默念着自己这间房子被租了半年,不可以第一天晚上就嫌弃。
上班时他再次见到了那个男孩,这次是被他妈妈领着去上学。
男孩似乎很想要亲近云枝,咧着嘴笑得灿烂,露出一排牙齿。云枝顶着黑眼圈,着实开心不起来,敷衍地点了一下头。
在公司门口他看到了沈锦旬,沈锦旬少言寡语的,淡淡地听着特助在说话,一抬眼对上了自己的视线。
云枝假装四处看风景,用余光观察着沈锦旬渐渐走远。
然后部门里的前辈看到他,和他开玩笑:“老板娘二号,你好呀。”
这两天没推理出个结果来,他们把所有没结婚的设计部员工都列为了嫌疑人,云枝被排在了二号。
云枝道:“你早来半分钟再喊这个绰号,能和老板正面碰一碰。”
前辈撩了撩长发:“万万不敢,上有老下有小,姐姐丢不起这个饭碗。”
到了办公室坐下没两分钟,于域凑过来:“今天你是不是和白总一起去见模特?”
云枝看了下日程表,的确有这份安排。
他道:“你想要楼朔的签名?”
“是的是的,谢谢!”于域说。
最近压力极大,大家苦中作乐,插科打诨聊着周遭的八卦。
云枝昨晚被熊孩子折腾得没睡好,没力气加入他们的话题,趴在桌上闭起眼睛。
可能是终于被命运眷顾,分配工位的时候他走了个大好运,座位非常适合偷懒。只要其他人不站起来往后面望,难以发现自己在干什么。
这一上午他浑水摸鱼,睡了个痛快。
午饭和同事们结伴去了五楼餐厅,有女生看了眼自己的餐盘,再看看云枝的餐盘,有些哽咽。
她道:“小枝,你怎么吃那么少啊?”
“他一直吃的不多。”
云枝的食量可大可小,全然取决于对面坐着什么人。
如果是很多同事围在一起吃,那他的饭量普普通通。
于域给云枝夹了一块肉,道:“别忘了签名!”
云枝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包在自己身上。
和楼朔短暂的相处中,他感觉那只吸血鬼尽管喜欢油腔滑调,但没有沈锦旬那样爱捉弄人,讨个签名应该轻轻松松。
“可以多要个唇印吗?”于域得寸进尺。
有人打趣:“要楼朔的?你让云枝拿块橡皮泥去要个牙印,吸血鬼的獠牙比唇印更有特色。”
于域抱着胳膊:“算了不要了,唇印这种东西不该印在纸上,我自己去要比较好!”
云枝问:“那是印在哪里?”
于域用手指点了下云枝的脸颊:“印在这里。”
·
下午白栖迟去见模特,搭配衣服和试戴珠宝样品,再和模特彼此交流了几句。不忘抽空吩咐云枝去趟咖啡店。
总监要请全场喝咖啡,一百多杯饮料来来回回送了好几趟,云枝拎得手有些抽筋。
发了两圈过后,名单上的所有模特除了楼朔外都收到了,他奇怪:“楼先生今天不来?”
白栖迟道:“有吸血鬼出事了,他去了临省处理后续。”
“出事?”
“凌晨有个傻逼打伤人类,说是想尝几口鲜血,看看这和替代剂有什么区别。他一尝就收不住了,差点把人吸干。”白栖迟有些烦闷,“自己作死丢了整个血族的脸面。”
云枝道:“那个人还好吗?”
白栖迟耸耸肩:“幸亏路人报了警,没出命案。”
本来以为答应于域的事情要泡汤了,过了两个小时,楼朔居然踩着结束的时间点赶到现场。
他和公关部的人握了下手,转而也和云枝握了下:“不好意思,来晚了。”
所有人围着楼朔一阵忙活,有定造型的,有谈走秀路线的,风急火燎地干着正经事。
等到事情全部敲定,云枝拿着于域的笔记本翻到扉页,去找楼朔要签名。
楼朔握住笔,道:“你是不是单身?”
云枝点点头:“怎么了?”
眼瞧着签名后笔锋没收,在底下连着画了个小爱心。
他笑了:“我是帮同事要的,他很喜欢你,不过他也是单身,没什么事。”
“还以为你问我要呢。”
“如果可以卖钱的话,那你给我也签一个吧。”
楼朔看他贪财,笑了下:“只要一个?”
“是卖的很贵吗?那看看笔记本还有多少张空白的。”
一共有六十多张空白页,楼朔一张一张地签,权当给云枝赚零花钱。
他道:“我以为你和沈锦旬是情侣。”
“不是啊。”云枝不懂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哦,我懂了。”
楼朔停住机械般的签名动作,钢笔笔尖在纸上晕染开了墨点:“你和他是炮友?”
看云枝的表情有些迟疑,他问:“你们周五不是一起睡的?”
云枝察觉到楼朔所指的“睡”,和他所做的“睡”,不是一个含义。以他们的关系,没到可以询问私生活的程度,使得自己有些抵触。
他没有正面回答:“怎么了吗?”
楼朔道:“有点可惜,毕竟好不容易遇到个长在我审美点上的人类。”
看云枝瞬间有些戒备,他忽地笑了一声:“不过比起为了这张脸,你有个更让我感兴趣的地方。”
云枝问:“什么?”
楼朔道:“夜店喝酒的时候,我无意碰到过你的手背,刚才又握了一下手做确认。”
云枝怔了怔,捏紧了掌心。
“为什么这个人类,会和我的体温一模一样?”
尽管楼朔没有任何恶意,可是云枝的警惕心瞬间拔高。
吸血鬼在做过造型后,混血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英俊。他冲着云枝痞气地笑了下,露出了獠牙。
他安慰道:“不要紧张,我的意思是现在天气还很冷,你穿得实在太少了,应该把自己焐得更暖和一点。”
·
“你说楼朔啊?不用把他往心里去,他就是一个中央空调。每次来许嘉致这边做客,都送许嘉致玫瑰花,可把钢铁直男吓得不轻。”
白栖迟想起云枝要赔给沈锦旬领带,无语道:“他的浪漫细胞要是和沈锦旬的平均一下,那他们两个就都是正常人了。”
云枝心事重重地绞着自己的手指,总觉得楼朔在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
“如果有只吸血鬼,我是说如果。”他提出假设,“他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不怕阳光,也不需要吸血。”
白栖迟疑惑:“那不就是人类么?”
云枝苦恼地继续说:“但是有着吸血鬼一样的治愈能力,也残留着一点点天性。”
“操!”白栖迟蹦出了脏话。
就在云枝暗落落忐忑的时候,紧接着传来一句:“哪他妈有那么好的事?”
云枝:“……”
“你不会觉得他是怪物吗?”他问。
白栖迟反问:“他难道不就是怪物吗?”
刚雀跃了一些的心情猛地掉入谷底,他道:“这个字眼有一点点伤人。”
“唔,我只是在阐述客观事实,毕竟这个实在太超出常理了。稍微认真地想想,我有些起鸡皮疙瘩。”
白栖迟去他的租房里坐了一会,看着光秃秃的楼梯,和毫无美感的装饰台面,以及朴实无华的家居设备,简直想让云枝住回来。
他问:“是奖金给你开少了吗?”
事实上,奖金开的很高,已经远远超过了云枝应得的数额。
云枝看白栖迟这么照顾怪物,心里有种诡异感。
他正想回复些什么,却听白栖迟道:“去问你男朋友要啊?不要和他客气,毕竟他的钱实在太多了!”
云枝发蒙:“我哪来的男朋友?”
白栖迟看他呆滞,感觉事情的发展方向不太多,跟着愣住:“我还想问你来着,但怕你比较含蓄,一直憋着没打听你和沈锦旬怎么在一起的……”
“啊?”云枝这下真的糊涂了。
要不是今天滴酒未沾,他会怀疑自己又被茅台灌得神志不清了,否则怎么会出现那么离谱的幻听?
他喃喃:“你说的老板娘,是指我么?”
“我们的嫌疑人二号,不然呢!”白栖迟忐忑,“周五晚上你不是和我们老板睡了吗?”
云枝道:“我和他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不是,连聊天都没聊啊!”
被白栖迟讲了一遍来龙去脉,云枝消化了半天才接受事实。
继而联系到楼朔几个反常的问题,他窘迫到想要跳楼一了百了,再也不用面对这个人心叵测世界。
瞧沈锦旬人模狗样的,被传出来有个老板娘后,让部门里很多小姑娘心碎一地,其实满肚子坏水!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欲哭无泪。
白栖迟看他像是冤得可以六月飞雪,把水杯往前一推:“有话慢慢说。”
云枝没把撒酒疯时的诸多恶劣行径讲出来,主要自己爱面子,其次怕知情者白栖迟被沈锦旬杀鬼灭口。
模糊掉这些信息以后,两三句就潦草说完。
白栖迟依旧被震住:“沈锦旬看着不爱说话,挺会玩文字游戏的啊?”
云枝道:“他哪里不爱说话了?”
“他的秘书特意记录过,话最少的那天只说了三十二个字,平均每天不超过二十句话。”
云枝心说,那你是不知道他在我这里有多烦人!
自己怒意未消,火气冲冲地查了下导航,想要从这个月租金三千多的拆迁小区,提刀霍霍跑到那每平米十五万的富豪宅邸。
破手机卡了又卡,跳出来了导航结果。
打车:127元起。
地铁:1小时30分钟。
步行:5小时20分钟。
这时候没有地铁了,要是想要省钱,只能走个520过去。
真是穷人的悲哀啊。
云枝死死捏着手机,趴在桌上哭丧着脸。
等送走了白栖迟,他打电话给沈锦旬,铃声响了三秒之后,被飞快地接通。
“干嘛说我和你动静大?”他开门见山。
沈锦旬知道他是来算账了,沉稳回答:“你如果继续撒酒疯,不会吵到别人吗?”
云枝想想也是,沈锦旬用了模糊的话术来应付楼朔,实质上没有说谎,只是说了一半的真话。
并且把一只活了有三百多岁的吸血鬼蒙得团团转。
他磕磕绊绊:“你就是讨厌。”
说完他觉得指责的力度不够强,他把话改得有针对性了一点:“你就是讨厌楼朔。”
“你喜欢他吗?”沈锦旬道。
云枝嘀咕:“不喜欢他,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为什么管我喜不喜欢?”沈锦旬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云枝被噎住,竟是无言以对。
“没有收到他的花,你很失落?所以和我发脾气?”
他道:“这是两码事,你故意说了些让人产生误会的话,搞得白栖迟都把我备注成了老板娘!”
沈锦旬笑了起来:“司机可能早把你备注成小老板娘了。”
云枝:“…………”
“再说了,就一句我和你可能动静大,姓楼的就误会我和你上床了。那是他黄色废料太多,脑子里有着些什么,就联想到了什么。”
沈锦旬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点,却说得无辜:“要是他多看点武打片,说不定就会猜我们是打架互殴,砸酒瓶摔椅子。对了,你被绑起来的时候,不就是一副要和我同归于尽的样子?”
云枝:“……”
正在纠结着要怎么斗嘴,忽地听到楼上传来滑板摩擦地板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的大呼小叫。
“你那里在半夜违规施工?”沈锦旬问。
云枝哭笑不得:“没有,楼上在做运动。”
接着父母骂小孩,小孩怼父母,然后父母又互相埋怨的循环,吵得云枝头疼。
被扰乱了思绪,他泄气般匆匆挂了电话。
接下来两周他们都没有碰面,部门里流传的所谓的老板娘,也随着大秀的日子越来越近,被大家抛到脑后。
设计师们忙着画稿忙着核验,这些做完了又要打磨珠宝,进行精细的调对。
云枝去茶水间倒水时,偶尔看着碧螺春走神,或者在走廊上望着门口人来人往。
“来这里透气?”有人问。
云枝点点头:“是啊。”
赶回去也是当个安静的花瓶,他不太想无所事事地坐在位子上,看着其他人累得唉声叹气,这种清闲让他如坐针毡。
谈不上好与不好,只是不喜欢,有种说不出来的烦闷。
待了有十分钟,于域也跑了出来,因为拿到了楼朔的签名,所以他对云枝的好感度暴增。
他看到了云枝,就主动搭话:“我和我同学说你帮忙要到了签名,报了名字以后,他认识你欸!”
云枝一头雾水:“你同学是谁?”
“没你厉害。”于域谦虚道,“他当时和你一起参加油画来着,你是第一名,但他没晋级。”
他絮絮叨叨的:“以前没好好学,到了高三联考那阵,他集训了很久,这才过了美院的线。”
云枝说:“唔……”
“原先没看出来你那么厉害,我不该要你帮忙整理文件的,喊你画图最划算。”
云枝道:“我不能帮忙画。”
不像助理岗位水分大,Tiro对设计师的要求比较严格,证书和奖项是门槛,每过一段时间还会进行业务水平考试。
要是没合格,不允许接触核心业务,只能帮忙打下手。
带着颈椎按摩器的前辈散步过来,看于域在走廊上叽叽喳喳,道:“有这力气,不如多去练练你的线条,速度慢得好像十月怀胎。”
她是笑着说的,表情有些欣慰,可见于域这段时间有所成长。
云枝听完以后有些知道自己不舒服在哪里了。
看到他们在喜欢的领域内有所收获,自己常常会去幻想。
想自己要是没有左手骨折,要是没有被半要挟式地锁在阁楼里,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尽管没有意义,但他不忍住。
“对了小枝,白总下午去开会,你是不是要一起去?”
云枝道:“我去放幻灯片。”
“记得旁敲侧击下那些高管,问问派对几号举行,这段时间我就指望着它能嗨一嗨了啊。”
云枝答应了,下午提早到了会议室,准备好文件后,去了趟厕所。
瞧见有道熟悉的人影也在往里面走,云枝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这么走掉的话实在太怂了,他硬着头皮站到了旁边,死命地勒令自己的眼神不要朝斜下方乱瞟。
然而心里越是想着不要去做,身体越是控制不住。
纠结了一会,他用余光观察着沈锦旬的表情,手指揪着裤子的松紧绳就差编成麻花。
接着他听到沈锦旬嗤笑着试探自己:“到底要不要看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周六凌晨给本章评论区所有读者发红包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