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一楼前后皆有大开的玻璃门, 夜风从其中呼啸而过,亮着灯的平台仿佛处于浓黑夜色的中心。
愈接近女生宿舍,林柒文愈发感到心神不定。
大厅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抬脚上了平台, 似是跨过黑暗与光明的界限。
“没有人吗?”
顶上的灯应是被飞虫触碰, 发出啪啪声响, 林柒文步入大厅中央,左右张望。
确实没有任何人在,仅有几声楼上女性的娇笑声。
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林柒文犹豫是否要和王鹏飞短信联系, 耳尖却陡然感受到气流的流动,细小的绒毛颤抖直立,身体不住战栗。
林柒文猛地屏住呼吸, 本能地向右侧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两圈来缓冲。
“砰!”
原本站立的地方, 一根铝制棒球棍击碎了瓷砖,细密的裂痕从棒球棍向外侧延生,就像是要抓住一边的林柒文。
棒球棍的另一端是王鹏飞浑圆的手, 林柒文骨寒毛竖, 心脏因为惊慌与恐惧用力跳动, 眼见王鹏飞眼神暴戾,将棒球棍高举头顶,追击过来, 林柒文撑起身体,大步向楼外跑去。
林柒文不确定王鹏飞是否受了副本的影响。
王鹏飞带着让人命陨于此的狠意,棒球棍在空中挥动时如同击碎空气,臃肿的身体聚满力量。
大门只是几步距离,却像是千里之隔,落在脚跟后的重击如同砸在心上。
往常总是令人胆战心惊的黑暗此刻却成为了安全之地。
出口就在眼前,林柒文一步不敢停顿,前脚刚迈下台阶,下一瞬左臂就被重重击上。
他一个趔趄,疼痛如同高压电流,穿过全身,林柒文闷哼着捂住左臂,冷汗涔涔,跌倒在地上,背后撞得生疼。
“为什么?”
因为疼痛沁出的汗水划过眼角,连带着视线都模糊起来,林柒文蜷缩在地上,从唇缝中挤出自己的疑惑。
他需要拖延时间,来找机会逃跑。
王鹏飞如同势在必得的击中猎物的猎人,小眼睛中精光闪闪。他看着地上的人,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只怪你好欺负啊。”
不顾林柒文因为惊讶瞪大的双眸,王鹏飞不再言语,收回笑容,起身举起棒球棍,“去死吧。”
进入副本以来,王鹏飞一直是憨厚胆小,没有主见的形象。
林柒文不知是什么东西,能让这样的人想去杀人,又或许,王鹏飞一开始就是在伪装。
不论如何惊疑,现在最重要的是活命。那铝制棒球棍如果砸下来,脑袋非出个窟窿。
林柒文身体绷紧,曲腿支在地上,小腿用力,咬着牙就要跃起。
逆着光的王鹏飞甫要出力,动作却猛然顿住,发愣在原地,棒球棍映出大厅的亮光,却迟迟没有下落。
骨骼如同被掰断一般,他的手腕向后折去,形成非人的弧度,喀拉作响。手因为恐怖的力道丢失了力气,棒球棍直接掉落在地上。
林柒文心有余悸,粗喘着气起身,努力睁大模糊的双眼,见是陆书言,惊呼出声,“书言?”
大脑对剧痛的防御机制猛然失效,疼痛袭来,刺激着神经,王鹏飞不停抖动,血色一瞬退尽,哀嚎出声,“放手,放手!”
陆书言低垂着头,嘴唇的弧度如寒冰一般。他的手似只是虚抓着王鹏飞的手腕,却给那人带去一波又一波难以忍受的疼痛。
“求你,求你!”刚才还如恶犬一般的男子,此刻涕泪俱下,冒出豆大的汗水。
林柒文左臂还在隐隐作痛,见到王鹏飞的模样有些不适,条件反射就想劝说,但想到这人方才的神情,捂着胳膊扭过头,抿唇不语。
陆书言看不清神色,手臂向一侧状似轻松地甩动,王鹏飞便腾空而起,随着声嘶力竭的痛呼,摔在地上,甚至弹了两下。
“你惹怒我了。”陆书言淡淡的几个字,击的王鹏飞惊恐万分,连连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他想要继续讨好,胸口却被一只脚猛地压住,胸腔的空气被压缩,王鹏飞有些缺氧,整个头都涨红。
那个地狱使者一般的年轻人,如同看着垃圾一样看着他,王鹏飞耳边轰鸣,只听陆书言再次开口,“本性果然难改。既然如此…”
“饶了我,我不该贪,我不该!”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知道一味地痛呼。
胸口的力道却突然撤去,王鹏飞大口呼吸,侧着身大声咳嗽,仿佛肺中带了血,无比后悔来夺取林柒文的手机。
他从未料想,陆书言如此厉害!更没有料想到,陆书言这么在乎这个青年。
【惊艳值+5】
陆书言冰冷的视线未做停留,走至林柒文身前,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将人动作轻柔地埋入怀中。
甜味钻入鼻中,林柒文感受到陆书言小心翼翼的轻抚,软软地安慰他,“都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
陆书言默然不语,骨节分明的手在林柒文的发丝间摩挲,最终意味不明地吐出一个字,“听。”
除去王鹏飞的哭声,能辨认出另一个声音。
这栋楼在震颤。
就像是百人同时跺脚,破旧的宿舍就似要轰然倒塌。
林柒文被搂在怀中,无法抬头,支着耳朵声音闷闷的,“怎么回事呀?”
齐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远处的男生宿舍也传来相同的声音。众多脚步声没有一丝凌乱,甚至带着节奏感,如同经过了长时间的排练。
整栋宿舍的人,在往外。
总算抬起一半脑袋,林柒文露出还有些湿儒的双眼,从陆书言的肩膀处看向门口。
还穿着睡衣的女生们,赤着脚目光呆滞地涌了出来,如同收到了召唤的傀儡,出了宿舍向远处的黑暗缓步走去。
经过王鹏飞的时候目不斜视,眼中除了一个目的地,别无其它。
甚至有几人直直踩着王鹏飞,痛地他连忙滚到一边,只是几秒过后,王鹏飞也显露异常。
他面上表情逐渐卸去,疼痛也骤然消失,动作流畅地起身,汇入女生之中,向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他们去哪里?”
陆书言手一顿,半晌恢复动作,问道:“你很想帮他们找到真相,送玩家离开副本?”
林柒文想脱离怀抱,望着陆书言的眸子回答,却又被埋入怀中,被稳稳托起,顺着人流向前。
“我带你去。”说完不知哪里变出一颗糖果,塞入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口中。
月色之下,校园内气氛诡异。
众多学生毫不推搡,向着操场汇集。
夜幕缀满星星,校园中独留下整齐的脚步声,只几分钟后,所有的学生便聚集在了操场。
待男生女生全部到齐后,沉默与呆滞如魔法般瞬间被解开,学生们面面相觑,都开始惊慌起来。
林柒文再三要求下,成功从陆书言怀中落了地。
操场充斥着不安的气氛,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眨眼就来到了这里。
林柒文左右看了一圈,只见到了站在一起的徐可可和苏晓芸。这次的异变针对的不是玩家,而是施害者。
弯月不知何时带了些红色,学生们战战兢兢的交谈声挤成一团,最终被咳嗽声打断。
操场前方的高台上,站了一位个子矮小的男子,那男子佝偻着背,头发稀疏,虽光线暗淡,却不难辨识出,那是这个学校的新校长。是以谣言为媒介,在忏悔室作恶,最终将学生送入其他学生口中的偷窥狂。
他手上握着一个插了线的麦,沙哑粗粝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校园。
“最后一条新闻。”
“我市某食品加工厂厂长违法售卖禁物被工厂员工撞见,该厂长将员工丢入碎肉机,混入食品出售给消费者。该案于2019年2月告破。”
他的话语如一道雷,将人群炸的沸腾。
话音刚落,弯月的红色逐渐浸染整个月亮,呈现可怖的血红色,晚风带上了血液的铁锈味和馊臭味道。
“完了。”林柒文身侧的双手不由紧握,无力于自己的无能为力,陆书言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
一切迹象都表明,受害者即将到来。
还未等喧闹平息,校长如同被扼住喉咙,全身开始痉挛,发出赫赫的低吼,一手用力地抠挠脖子,一手用尽力气向上伸着,青筋暴起,手指如同折断的枯木。
他的异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红月光线笼罩之下,只见他如同提线木偶,姿势诡异地停在半空,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人能够做到的动作。
似乎是木枝折断,又像是石头触碰,顺着掉在地上的话筒,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声音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那声音是从校长的头上发出。
在一个节点,平衡被打破,“砰”的一声,那颗头骤然炸开。
红白洒满高台,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鲜血从颈部喷涌而出,即使这样,他的动作也丝毫未变。
光秃秃的颈部开始颤抖,几个肉块争先恐后冒了出来,那肉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挤在一起。
眨眼间,校长僵硬的身体就被肉团包裹住,消失不见。
那肉团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疯狂蠕动,不断翻滚、膨胀,从肉团深处渐渐浮现出人类的脸,密密麻麻遍布每个角落。
一张张脸随着肉团的动作被伸缩,仿佛有了正常人的神情一般。
副本内的原始住民虽在尖叫,神情惊恐,却显得有有些单一。
徐可可紧紧抱住苏晓芸,紧闭双眼,摇着头想要逃避这个地狱。
巨型肉团虽看着可怖,却并没有离开高台,反而人群中响起惊呼,众人如潮水一般退去,空出一个圈来。
林柒文踮起脚尖望过去,竟是杜衡潇紧压住一个学生,大力撕咬那人脖颈的肉。
他一阵反胃,抿着唇别过脸。
“别担心。”陆书言声音淡淡,指尖抬起林柒文的下巴,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吐息都带着糖的甜味。
“好戏要开始了,小兔子。”他带着笑意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与其忧愁,莫如歌唱、红聿的营养液呀,铁汁会好好耕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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