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沿街散步, 很快找到了一家购物中心。
她牵着江逾白走进正门,天光从他们的头顶洒下来。她抬头望向屋顶, 交叉的金属长条织成了一张网, 严严实实地托住了拱形的玻璃天花板。
进门不远处,有一家名为“andora潘多拉”的饰品店。林知夏看中了店里的一对星星耳环。她好想把耳环买下来,但她从未打过耳洞。
林知夏瞥了一眼江逾白。江逾白的举动让她吃了一惊。他竟然在挑选手链。他从玻璃橱柜里拿出一条镶嵌星星的银链, 戴在林知夏的左手腕上。
林知夏肤色雪白, 手指纤长, 银链与她格外相配。江逾白问她喜不喜欢,她说挺喜欢的,江逾白直接就去付款了,林知夏连忙拦住他“你不用给我买东西。”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手链才70磅, 不贵。”
70英镑,相当于七百元人民币。
在林知夏的观念里, 七百元就是很多钱。
于是,她解释道“对我来说, 70磅一条手链有点贵。”
林知夏说得非常诚恳, 也很坦荡。她并不希望江逾白打破她的消费习惯。她只想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地逛街,而不是看上什么东西就让江逾白买给她。她还觉得, 江逾白特别通情达理,只要和他商量一下,他就一定会尊重她。
店里的营业员耐心地等在旁边, 江逾白却把银行卡收回了口袋。他对营业员说了一声抱歉, 带着林知夏离开了这家商店。
店门之外, 江逾白恰巧遇到了他的同学。
江逾白的交友范围比较广泛。他认识不同专业和不同学院的人,迎面走向他的几位同学都是计算机系的本科生。大家寒暄两句,就有人问他,林知夏是他的朋友吗
江逾白正式介绍道“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刚讲出口,江逾白心生一种微妙的感觉。他握着林知夏的手腕,力道很轻,不敢用劲。他记得小时候和她出去玩,他们偶尔会抓住对方的书包带子那些快乐有趣的童年回忆,令他极浅地笑了一声,补充道“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逾白的同学听完他的话,倒也没觉得惊讶,大学生谈恋爱多正常啊。他们和林知夏搭话,问她学什么专业,她也没掩饰,开口就说“我本科毕业了,现在是博士一年级学生,和江逾白在同一个学院。”
她还说“我和江逾白的年纪一样大。”
站在她对面的学生感叹道“天呐。”
另一位同学略显结巴“我们去买东西了,回头有空再聊吧。”
林知夏面朝他们友好地笑了笑。
等他们走远了,林知夏小声问江逾白“你的助教是博士学生吗我听说,你们本科生都有suervir。suervir这个单词,在你们的语境里,可以翻译成导师,但我觉得,工作内容就像助教,每周给你们本科生小组上课,帮你们答疑”
她停顿片刻,畅想道“也许我能给计算机、数学、物理、化学专业的本科生做助教。”
幸好,她没提到经济。
江逾白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林知夏发表的论文涉及海洋物理、高性能计算、量子物理方向,显然与经济专业没什么关系。江逾白心无杂念地鼓励她“明天你见到研究组的同学,可以问问他们,他们都是研究生。以前有同学和我提过,想做本科生导师,先写一份申请,附上简历,被系里选中了,再去参加培训大概这么个流程。”
“好的。”林知夏意气风发。
林知夏和江逾白在街上逛了大半天,买到了不少生活必需品。
下午五六点,行人渐少,大部分商店关门歇业,林知夏也想回家了。
江逾白照例把她送回宿舍,还去她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林知夏非常热情地招待江逾白,亲手为他泡了一杯奶茶。两人坐在床沿,各捧着一只杯子。奶味混杂着红茶香气,如烟似雾地飘散在他们周围,如此简单的相处就让林知夏倍感满足。
她低头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回应道“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她双眼一亮“我知道。”
他低声笑了。
林知夏端起杯子,主动和他碰杯。
他说“你十八岁了。”
“是的。”林知夏不太清楚他为什么忽然提起她的年龄。
江逾白抿了一口奶茶,很诚恳地表露道“我在想,我应该送你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林知夏右手放下杯子,左手攥着一小块床单,纯棉布料在她的掌心里打了个褶。她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道“你送什么都行,我都喜欢。”
轻微的气流从他的耳际拂过,他几乎能想象到她离他有多近。
心底隐约有些躁动,但他仍然坐得笔直,视线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离。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起初他只是想牵住林知夏的手,后来他想拥抱她飞机上的那一夜,他想在她熟睡时亲吻她的脸颊。
不过,江逾白早就下定了决心,要和林知夏循序渐进地发展。他们才刚成年,他会尊重她的一切意愿。
在江逾白的潜意识里,林知夏永远需要保护。她聪明善良,心地柔软,做事比较谨慎。他不会打破她的习惯,更不能吓到她。
江逾白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继续保持他一贯的自律作风。他并不知道这种自我约束被称作为“定力”。林知夏不断地靠近他、倚着他、玩弄他的手指,而他平静地和林知夏聊了一会儿天,还和她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后天下午,江逾白没课,如果林知夏不去实验室,他们可以在学校的图书馆一起学习。
林知夏对他的生活充满了兴趣。她看过他的各种在校照片,更想亲身参与他的日常活动,她爽快地答应了他,还把他送到了寝室楼的门口。
他在漆黑的夜色中走远了。
林知夏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在宿舍楼下静立了几分钟。
第二天上午,林知夏直奔导师办公室。
导师与她聊了半个小时,帮她确定选题,又带她参加了今天的小组会议,并把她介绍给组里的其他学生和博士后。
他们组除了林知夏以外,还有一个中国学生,今年也是刚读博一,这位学生名叫温旗。
温旗在帝国理工学院读了本科,硕士和博士阶段都选择了剑桥。他长相俊秀,举止斯文,看起来大约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今天上午的小组会议结束之后,博士二年级的学姐带着林知夏、温旗参观实验室,熟悉实验仪器。那位学姐是印度籍,肤色偏黑,说话带一点口音,不过完全不影响交流。
林知夏趁机用英语和她搭话“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我很想做本科生的助教,助教的选拔严格吗我没有相关经验,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学姐告诉林知夏,她要是做了本科生助教,会耗掉很多时间。从严格意义上讲,林知夏还没正式成为博士学生。她必须在一年内完成课题报告,通过答辩,才能获得认可。作为一名本科生助教,她要关注本科生的学业水平、发展方向,做得不好就会被投诉,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林知夏听完这一大串话,不由得微微发愣。
印度学姐走后不久,温旗噗嗤一笑。他对林知夏说“aisharya被本科生投诉过。”
aisharya是印度学姐的名字。
林知夏问他“你怎么知道aisharya被投诉过”
“投诉她的人,和我在一个学院。”他答道。
“为什么要投诉她”
“课前准备太差。”
林知夏并未发表任何看法。
温旗又问“你几岁读本科测过智商吗”
林知夏含糊其辞“我十五岁读本科,智商我小时候测过,现在不知道怎么样。”
温旗的反应不冷不热,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愕然,仿佛他听惯了天才的成长故事。他和林知夏的谈话到此为止。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转身就去楼下抽烟了。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林知夏独自去了一趟学院大楼,参加了新生答疑会。在学院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口贴着“林知夏”三个字的拼音,名在前,姓在后。室内则有一套桌椅、一台电脑、一座书架、还有一张巨大的白色写字板。
书桌的侧边是一扇落地窗,通过这扇窗户,她能清楚地望见湛蓝的天空、青翠的草地。她忽然觉得,她根本不用去图书馆学习。
她想做理论计算,在办公室就能完成。
林知夏在这里拍了一张自拍,通过qq消息发送给江逾白,邀请他一起观赏她的工作空间。她问“我的办公室是不是超级好看”
江逾白正在上计量经济学的专业课。过了半个小时,他才回复她“照片里的人,是超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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