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在孔熙想象中,此刻, 电话那头, 贺铭遥定然已经开始蹙眉。
只是,他眉目精致,哪怕是表情不虞, 也总带着一丝矜贵迷人味道。
孔熙在圈内混迹多年, 出国之后也跟过别的男人, 但再没有谁, 能如同贺铭遥这般吸引她了。
于女人而已, 他便是行走的春药。
勾得人理智尽失。
孔熙沉沉浮浮这么些年, 能走到今天,也不仅仅只是背靠什么靠山、或是从谁手上拿了什么资源。她自有自己的处事法则,绝不是无脑花瓶。唯独遇上贺铭遥, 才会屡屡犯错, 将自己推入如此境地。
思及此,忍不住勾唇一笑。
因为生怕浮肿, 只为配生蚝口感, 抿了一点点红酒。此刻,她并未喝醉,倒是因为这么一点点酒精,而更加大胆亢奋起来。
她说“该不会没听出来吧”
贺铭遥淡淡地略过话题,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道“没什么事就挂了。”
“等等”
孔熙知道他说一不二, 连忙喊住他, “我有事和你说。”
贺铭遥止住动作,沉默地等待着。
孔熙垂下眼,一只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握着红酒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转。
动作显露出内心一丝丝踟蹰与不平静。
半晌,她晃晃悠悠地开了口“你还记得吗再过十几分钟就是我生日了呢。”
贺铭遥“”
自然记得。
因为过了12点,也到了奚苒生日。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他拧眉。
孔熙笑了一声。
“当然不是。我想说的是,很巧,生日之前,我碰见奚苒学姐了。同校、住过一个小区、同一天生日、还和同一个男人在一起过。你说,这是不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贺铭遥终于失了平静,冷冷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听他这般紧张,孔熙美艳脸庞微微扭曲了一下。
看来,拨乱反正似乎没她想得那么容易。
贺铭遥明显就是已经被奚苒那个心机女蛊惑了
恶意顿生。
孔熙声音尖利,“我在看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啊铭遥,你想不想一起来看”
“”
贺铭遥干脆利落地将电话挂了。
不过分钟。
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几张照片。
本想直接删除,但照片上面那人,本就是朝思暮想,实在让他无法不点开。
贺铭遥手指顿了良久,忍不住,自嘲地嗤笑一声。
到底关心则乱。
还是中了孔熙的计谋,
他将图片点开、放大,一寸一寸,看得仔细。
孔熙特地修了一下照片,将奚苒和周远两边人都剪裁掉,或是模糊成马赛克剪影,让人一眼就能把注意力放在中心两人身上。
从进酒店、到一起办入住。再到撸串时,男人肆无忌惮地替女人擦脸。
样样皆全。
若是想象力丰富一些,已经足以脑补一出旖旎艳丽的深夜戏码。
再联想到以前,奚苒说得那些话。
哪怕知道是在骗他,还是能立刻挑起男人妒火。
“砰”
贺铭遥将手机重重砸向墙壁。
腕间力气太大,撞击之下,金属外壳顷刻四分五裂。
这不是贺铭遥为奚苒砸掉的第一个手机。
在奚苒面前,他再怎么装模作样,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桀骜不驯又高高在上。这种脾气已经深入骨髓,哪怕切了反骨,也再难改变。
但是奚苒不喜欢。
藏着就是了。
贺铭遥坐在沙发上,深呼吸了许久,总算恢复四平八稳模样。
面不改色地拿起工作机,给徐明打电话。
“送个手机来。再安排一下飞机,最快。”
既然奚苒不在家,那他就去找她。
没什么大不了。
深夜。
半空繁星点点。
一场夜宵足足吃了两个小时。
要不是明天还要起来工作,估摸着还能继续下去。
奚苒和岁三都没有喝酒。
周远去结账,他们就待在侧边等待。
两人站在一起,穿着都很休闲,硬生生地模糊了年纪,像是校园里最普通的一对闺蜜,正手挽手、说着悄悄话,吸引男孩子们纷沓而至,只想一探究竟。
趁着没人注意,岁三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塞进奚苒手中。
小声说“生日快乐,宝贝。”
奚苒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岁三乐了,一扬眉,给她解释“周老师告诉我的。他好早就记着这事儿了啊,念了好久,还怕你不来呢。我们本来打算是,你要是不过来,咱们就偷偷回江城,给你过生日去。”
奚苒愣了愣。
岁三“我看,周老师对你可不是简单的学长学妹哦。反正也没什么牵挂了,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说实话,奚苒被岁三这句话吓得不轻。
她对周远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感恩于他的悉心帮助。
甚至还有些害怕,亏欠太多,难以偿还。
在周远坚持只是友情上帮忙之前,她多次想要保持两人之间距离。
奚苒不是海王,也没兴趣养鱼。
和贺铭遥离婚已经算得上伤筋动骨,被伤太深,一段时间内,她不会再考虑私生活相关。
只是,她也缺失了一些交友经验。
在岁三调侃后,倏忽间,奚苒意识到,自己没能把控好尺度,逾越了太多。
说不定,在不经意间,已经给了周远什么错误暗示。
奚苒抿了抿唇,“太晚了,我先”
不等周远回来了。
她打算独自先行离开。
倏地,一声低呼,打断了两人私语。
“岁三。”
岁三同奚苒一起抬起头,循声望去。
喻洲站在不近不远处,笑得痞里痞气、漫不经心。
眼神丝毫没有分给突然出现的奚苒,固执地凝固在岁三身上。
“你们吃完了那就一起回去吧。”
他说。
岁三脸上已经没了笑意,竟然透出少见的薄凉。她目光定定地落在前方、喻洲身上,薄唇轻启,“喻导,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喻洲“我知道。”
“所以您的要求,恕难从命。”
这么耽误一下。
周远也买完单回来了。
岁三冲着周远微微一点头,挽住奚苒小臂,说“我今天和奚苒一起住。周老师,你们先走吧,明早见。”
周远正欲开口。
喻洲长腿一跨,先一步迈出去,一把握住了岁三手腕。
力气极大,牢牢地制着她,让人完全动不了。
他声音凌厉起来,“去哪儿,我送你。”
这画面,恍若隔世。
奚苒心想,在几个月前,似乎贺铭遥也在众人面前,这般纠缠过她。
那天,闹得不欢而散不说,她气急败坏、都忘了尴尬,当众就让他下不来台。
难道所有男人都喜欢这么做吗
恨不得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占有欲。
完全不考虑别人心情。
只是,这次作为旁观者,她竟然从喻洲咬牙切齿神情中,品出了一丝爱而不得的痛苦无奈。
奚苒心头微微一动。
岁三却毫无所觉,面上不耐之色顿显。
“说了不要你送喻洲大导演,您年纪轻轻,听不懂中文吗”
喻洲“你这女人”
岁三重重地将他甩开,一字一顿地开口“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我,想以身相许的话,没有必要。如果心里实在是过不去这个砍,那就干脆自己在身上划个口子,把血放了,我们就两清了。”
说完。
她拉着奚苒,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奚苒同岁三一起回到酒店。
折折腾腾这么许久,大家都累得要命。
简单洗漱了一番。
两人一齐躺倒。
酒店大床柔软舒适,勾得人昏昏沉沉。
加上吃饱喝足,理应只想睡觉,但精神状态却还是亢奋不已。
奚苒是编剧,想象力丰富,不自觉脑补了一大堆剧情。
从身上开个口子放血
两清
再结合之前撞见那些场景、以及岁三含含糊糊地话语,狗血故事已经足够完整。
但奚苒深知,有些事,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无法分享。
她不会愿意将自己和贺铭遥的纠葛告诉别人。
将心比心,岁三既然自己不说,想必也是不愿意说出来。
她将猜测压在心里,一字也不漏。
两人漫天说地,聊了别的。
岁三头埋在枕头里,声音有些沉闷,开口道“奚苒,对不起,我不久之前才知道南城那件事。”
奚苒低低地笑了起来。
“没事啊,最后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虽然有些后怕。
但她也不能说出来,让岁三更加自责。
岁三“那个畜生后来怎么样了”
奚苒一顿。
收了笑,轻声答道“在蹲监狱吧。”
按理来说,相翎是绑架加上猥亵未遂,未遂和做成那就是两个概念。
他家有钱有人脉,稍微疏通一下关系,找个好点的律师,理应很快就能把人捞出来。
但是贺铭遥亲自出手,这件事便不能善了。
之前。
奚苒接到了徐明电话。
徐明语气毕恭毕敬,同她说了许多。
核心思想只有一个“相翎完了,他会在牢里蹲上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足够她消气。相老板的生意也出了大问题,这个教训,应该能让他反思自己对孩子的教育失败。”
奚苒知道贺铭遥是为了让她安心,便同徐明说“我知道了。替我谢谢贺铭遥。”
这句话实在有些过于轻飘飘,难以抵消贺铭遥救命之恩。
但她孑然一身,除了一颗心,什么都没有了。
自然什么都给不了他。
一个小插曲,无需对好友多言。
岁三听她这样说,咬牙切齿,“这种禽兽,最好阉割掉,免得出来以后再祸害其他女人。”
奚苒笑了笑,没说话。
心里想,他应该再没这胆子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事。
渐渐地,困意上涌。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晚安。”
奚苒伸手,关灯。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寂静之中。
片刻。
岁三呼吸平稳下来。
奚苒也开始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没过多久。
“叮”
倏地,门铃乍然响起。
外面那人没什么耐心,等了几秒,没听到动静,又按了两下。
“叮”
“叮”
终于让奚苒从半梦半醒中,缓缓惊醒。
她半坐起来,将床头灯拧开,调到最低亮度。
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一点四十。
这个点,谁会在外头按门铃
奚苒一下子就吓得清醒了。
身体没动,只扭过头,看了一眼岁三。
岁三睡眠质量很高,整个脑袋都闷在被子里,哪怕是门铃,也没能把她吵醒。
奚苒只得自己下床,踩着拖鞋,轻手轻脚地摸到门边。
打开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门口竟然站着贺铭遥。
“”
这可真真是个不速之客。
而且,还是冲着她来的。
奚苒不想吵醒岁三,怕他接着按门铃,只得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睡裙。
确认可以见人,后再从旁边挂架上捞了一条酒店毛毯,披在肩膀,将上半身罩住。
她握着房卡,把门拉开一条缝,走出去后,再反手关上。
动作看起来戒心十足、万分防备。
倏地,两人四目相对。
都已经入睡,奚苒脸上自然没化妆,小脸看着惨白兮兮,气色不算太好。加上她五官本就温婉勾人,眼睛大又圆,像含着水波一般,显得年龄极小,无辜极了。
哪怕她语气不善,也很难让人生厌。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贺铭遥一身风尘仆仆,却不显狼狈。
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着她。
奚苒咬着唇,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
然而,后面就是房间门。
避无可避。
她将自己关在了这么一个狭小位置,前面是贺铭遥高大身躯,后面是冰凉门板,整个人如同被枷锁拷住。
贺铭遥定定地望了她许久,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生日快乐。”
奚苒“谢谢。”
客套又疏离。
贺铭遥浑不在意,自顾自地翻开手掌,摊在她眼前。
上头躺了一串玛瑙手钏。
酒店走廊灯光昏黄,落在玛瑙石上,折射出幽幽微光,红得醉人。
他薄唇轻启“这手钏叫安平,你今年不太顺利,戴着或许能平安些。”
似是怕打扰这般温柔名字,声音也是低低地。
奚苒没动。
眼神无波无澜,“礼物就不用了。”
贺铭遥“要的。”
奚苒轻嗤一声,“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适合收礼。”
“”
早在出发前,贺铭遥早就整理好情绪。
收起了全身戾气,只将所有耐心与伏小做低展现给她。
听到这话,他也没有生气,慢吞吞地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很合适。”
奚苒瞪了他一眼。
贺铭遥笑了笑,抬臂,拉过她手腕,将手钏套上去。
大小正好。
他看似没怎么用力、动作很轻,但奚苒却怎么都挣脱不了。
贺铭遥“别拿下来。”
奚苒困得要命,对着不速之客,耐心终于告罄。
冲着他低吼“你别再闹了”
贺铭遥不为所动,手指扣住她手腕,眼神放低,似是在欣赏。
奚苒手很白,红玛瑙带上去,也不显成熟。反倒衬得她皮肤更白,糯米糕一样,晶莹剔透、反光似的,让人恨不得将嘴唇放上去,轻轻吸一下,看看能不能吮出汁水来。
心思一动。
果真也这么干了。
在奚苒惊恐表情中,贺铭遥捏着她手,弯下腰。
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她手腕上。
他的唇,仿佛隔着皮肤,触到了她血管。
心跳蓦地加快。
手腕上脉搏也跟着变快。
奚苒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恼怒不已,“松手”
贺铭遥没动,嘴唇还碰着她皮肤。
一启一合、沉沉开口“他亲你了吗”
“”
腕上有点痒。
“亲过你吗”
“”
“对不起,奚苒,不想这么晚打扰你。但是一想到我控制不住。”
贺铭遥语气难辨。
一想到别的男人在陪她过生日、在和她一起吃饭、帮她擦脸、甚至同她进了同一家酒店。
他就克制不住、似乎立刻要发疯。
心脏不受大脑控制。
深更半夜,也非要跑过来。
过去,贺铭遥从来不知道,嫉妒是这种感觉。
他出身高贵、高高在上,对女人,从未卑躬屈膝过,也不屑于与人争抢什么。
甚至,压根就无需争抢。
只要贺铭遥站在哪里,所有人都会像磁石一样,蜂拥而至。
很多感受,不曾有过。
但奚苒让他遍尝。
奚苒费了好大功夫,终于得以将男人摆脱。
凌晨两点多。
她悄无声息地摸回到床上。
岁三依旧熟睡,动作都没有变过一下。
奚苒闭上眼。
却彻底了无睡意。
她自认心志坚定,是个成熟女性,不是贺铭遥这种脑子不清楚的大男孩,也不会被些小礼物打动。
要是真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也就不会离婚了。
在贺家,她想要什么没有呢。
但是,贺铭遥弯腰的那一瞬间,她竟然动摇了一丝丝。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那般姿态。
她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了无言中的无可奈何。
奚苒侧过身,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
次日一早。
九点半。
岁三手机闹钟响起来。
很快将床上两人从熟睡中唤醒。
昨夜,奚苒一直磨蹭到三四点才睡着,这会儿,眼皮上像是沾了胶水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倒是岁三,跟组成了习惯,毕竟是工作,容不得拖拖拉拉。
第二个闹钟一响,人已经坐了起来。
她挠了挠鸟窝似的头发,含含糊糊地开口道“奚苒早上好昨天晚上谁来了是你前夫吗”
“”
奚苒一个激灵。
彻底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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