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来到,风和日丽的天气,春意盎然的季节,晴的那叫一个艳阳高照,旱的那叫一个赤地千里!
久旱无雨,足足一年半的功夫,百姓们存粮告急,天下初现乱相。
有程玉相助,九江一脉准备充足,情况多少好一些,可旁处地方……尤其是太原陆郡王派系,真真有些慌了。
毕竟,九江郡本就是产粮大郡,依傍贯穿全郡的宴江,此地界不亡,苏冼就能稳住局面,压制粮价。可太原郡呢?陆邦有什么啊?
别看他封号‘宴郡王’,实则,他麾下七个郡里,根本没有产粮的地主,且,江河湖川虽然不少,却不是主脉,平素水脉充足时还不显,此回天旱,一年多不下雨,他治下郡县里那点小河小溪,宴江分脉,大多干的连鱼都臭了。
井水泛出黄土,百姓们喝水都要喝不起,更别说田地了。
当真连苗儿都不敢下。
一年半的光景,陆邦治下七郡里,几乎算得上颗粒无收,百姓们把田地、儿女、妻媳卖了个干净,活生生十四、五岁的大姑娘就值两斗麦子,却依然填不满空空如野的米缸,天不下雨,野菜都不长了,树木同样干死,树皮都剥不下来……
连观音土,不用水揉均了都咽不下去!
局面是何等的凄凉!
粮价飞涨,一斗糠米的价格足足要两百文,比先前涨了十倍有余,莫说百姓,就连小户商贩都承受不起,除了那些豪强大商,趁着天灾敛财,太原郡是彻底乱了。
陆邦急的满嘴火泡,大把大把掉头发!
“银子有个屁用?本王要粮,要粮!!”宴郡王府书房里,陆邦瞪着眼睛,把桌案拍的‘啪啪’响,案面上笔筒都飞了,“那些个无良奸商,本王都出布告,下令平抑粮价了,他们怎么敢阳奉阴违?居然还罢市,简直是找死!”
“本王要诛他们九族!”
太原乱相,百姓们眼看饿死,随时都能揭竿而起了,做为太守,陆邦自然不能干看着,肯定要做些什么的,只是,他粮仓内的‘库存’,那是‘战略物资’,是军粮,不能随意动用,便把目光放到了各大粮商地主身上,让他们平抑粮价,没想到……
人家罢市了!
且还只是明面儿罢,私下照样售卖,价格还更贵了……把个陆邦给气的啊,两头不着地儿。
“王爷,请您息怒啊。”一旁,看自家王爷两太阳火,七窍生烟,幕僚苦笑劝着,“您明明知道,粮商和地主身后是各大世家,前朝旧臣,这些人轻易动不得……”
说什么诛不诛的,根本就做不到,光痛快嘴有什么用?
“本王,本王……”陆邦噎住,用手撑桌,气的直喘。
他是前朝王爷,身份特殊,争天下的时候,举宗室皇脉当大旗,路走的确实很顺,然而,同样有弊端,身边围绕的都是前朝大臣,大多傲慢贪婪,当不得事儿……
毕竟,要是这帮人靠谱,大靖哪会亡国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陆邦咆哮。
幕僚沉默望着他,满面同情。
好半晌,瞧自家王爷拍桌砸案,似乎将怒.火发泄的差不多了,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王爷,余者到是其次……”世家粮商都不重要,“眼下咱们还是需要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别让他们饿急闹起来,真的造了反!
“你当本王不知道吗?王爷不想放粮?”他得有算啊?他治下足足七个郡,全都遭灾了,单靠他一个,开仓开吐血都振不明白啊!!
陆邦怒吼。
幕僚苦笑,“王爷,您治下未有渔米产粮之地,粮商亦是难缠,纠葛起来未免耗时,救援不及,因此,卑职想着,是不是祸水东引,拉个外援来……”
“外援?你说谁?”陆邦疑惑。
毕竟,如今天下三分,一乃外族金氏,二则九江苏冼,三就是他……金氏蛮夷,素被中原不耻,苏冼同样遭灾,他上哪找外援?
“当然是九江郡苏太守了。”幕僚轻笑。
“苏冼?他有四个郡遭旱。”范围比他还大呢?“找他有用?”陆邦皱眉。
“王爷,属下听闻,苏太守治下出了个水神娘娘,能引天河水下界,缓解旱灾,如今九江受灾不重,粮食虽则减产,依然能够支撑……”幕僚说道。
“水神娘娘?嘶,我到是听说了有这么回事儿?不过,那是真的吗?不是苏冼编出来哄人的?”陆邦迟疑。
“应该不是,卑职派人暗查过,所谓水神娘娘便是楚元畅的嫡女楚钰娘,她自幼乡间长大,由外祖一系抚养,而她外祖则是匠人出身,她耳濡目染,又天姿聪颖,制筒车、曲辕犁……到真能引水进田,颇有奇效。”幕僚低声。
“哦?楚钰?居然真有其人?”陆邦郑重,俯身看着幕僚,他颇感兴趣的道:“还是楚虏的女儿,哎,当初怎么没把这人俘来,到抓了楚虏?”
“嗯,如你所言当真,楚钰娘确有本事,那,咱们派人将她抓来,或是仿了她的东西……是叫什么来着?筒车?曲辕犁是吧?你且寻来,让能工巧匠仿之。”他径自吩咐。
幕僚便叹息,苦笑一声,“王爷,早在知晓此事时,卑职就已经着手了,只是,筒车需依流水而立,九江郡有宴江水脉,水位虽退,却未断流,而咱们……”
河水干透,鱼都臭了,立起筒车有什么用?
“至于曲辕犁,确实是好东西,但,还是那句话,咱们是天旱无水,并非耕种不利,仿回犁来,也无处用啊!”
没有水,不能下苗,犁地犁的快有个屁用?翻泥玩啊?
“既是无用,你提她做甚?”陆邦烦躁的瞪眼。
幕僚就笑,“王爷,您别忘了,楚女的东西,咱们暂时用不上,但她父楚元畅还在咱们手里呢,且,不止是他,苏勋还在官衙住着,他二人,一是楚女之父,一是苏冼义子,若王爷能拿下他们,用他们跟苏冼谈判,城池要不来,粮食总能要来吧!”
“啊,这……”陆邦闻言,神色不免动容,却又有些犹豫,“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楚元畅就算了,他是俘虏,但要抓苏勋就点儿……”不好吧。
多影响名誉啊。
幕僚挑眉,看自家王爷前瞻后顾的模样,干脆下了重锤,“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事有从全……”丢点名声和被百姓造反,哪轻哪重啊?
被人民鄙夷者,能活着,被人民推翻的,基本都完蛋啦!
“……你说的对。”沉吟了好半晌,颇有些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意思,然而,神色变幻,咬牙切齿,最终,陆邦还是狠狠一拍大腿,“干了!”他高声。
——
陆邦和幕僚决定了什么?人家是小书房里秘谈的,外人不得而知,因此,根本不晓得前路危难,苏勋一行人,依然稳居太原郡官衙内。
苏冼拒绝了城池换俘的条件,却不愿放弃兄弟,坚持得接着谈,而,使者团这边儿,太守都下令了,做属下自然要遵从,于是,苏勋一行‘谈判团’,就留在太原,接着跟陆邦扯皮……呃,不对,是交涉赎人……
只是很可惜,没什么结果。
毕竟,使团的主导是苏勋,有他再,能交涉出什么来啊?肯定次次无功而返!
他就想着拖时间,干脆点把楚元畅拖死,或者把陆邦拖烦,直接翻脸,到时候,楚家军便妥妥握他手里了!
抱着这个方针,苏勋这‘判’谈的特别轻松,特别悠闲,哪怕一拖半年多,冬去春来了,他都没露出半点耐烦之意,反正,哪怕太原郡旱了,百姓乱了,禀承‘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原则,陆邦都不会少了他的粮食,也会保证他的安全……
苏勋一点都不担心!
到是使者团内部,多多少少有些异样声音,只是,心里太过得意,觉得胜利就再前方,让苏勋给忽略了。
不得不说,年轻人啊,到底还是见的少,就觉自己能不要脸,不觉旁人同样可以很无耻,他这边悠然自得的美着,盼着,那边儿,被关押郡王府地牢里,楚元畅感觉事情不对了。
天旱的太久了!
早在去年使者团来的时候,做为能交换城池的俘虏,楚元畅的待遇就好了不少,伤有人给治了,饭能好好吃了,使者团又四处撒银子,求人给他送去棉被棉衣,生生休养个肥冬,他整个人几乎恢复巅峰状态,又跟看守他的牢头熟识……
得知太原乱相,粮价平空长了十多倍不说,陆邦还抑制不了,楚元畅思索许久,觉得事情要完!
两只待宰肥羊落虎爪里,尤其现下森荒地无,虎还饿了……他和苏勋恐怕要有危险,毕竟,陆邦那人,别看是个郡王,打眼望着像个人一样,实则,对战那么多年,沙场搏命无数回,谁不了解谁啊?
都是不要脸的,没必装甚君子?
迟疑观望,踌躇不定,足足两天没合眼,熬的大眼灯儿似的,楚元畅终于痛下决心!!
他——越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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