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白修今日5点不到,就起床和百花仙子、织女、七仙女一起梳妆打扮了。

    早早地装扮好之后,他还预想了各种有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

    比如说脚踩到裙子、头上的发饰摔落、脸上的粉掉了……为了防止这些意外状况的出现,他这几日天天穿着长裙、带着沉重的头饰苦练步伐,就是为了能够在蟠桃会当天尽量保持端庄的仪态。

    至于脸上的妆容,只能拜托百花仙子帮他定一定妆。

    好在,今天他们花了2个时辰,细细描画,精心准备,百花仙子也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跟他保证:“你放心好了,我给你用的胭脂水粉全部是用我精选的鲜花花蜜调制,炼制数日而成,敷在脸上又细又润,哪怕你出了两层汗,也绝不脱妆!”

    他这才放心下来,盘算着,今天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可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半路杀出的天蓬元帅!

    白修尴尬地僵在原地。

    可偏偏单膝跪在面前的少年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望过来,就像是天真的孩童,单纯得仿佛就真的,特别想送一束花给他。

    白修下意识地想咬嘴唇,但动作间又想起自己的唇上可是涂了唇脂,忙又松口。

    一双双眼睛盯过来,整个蟠桃会的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白修深吸一口气。都到了这个时候,蟠桃会决不能出岔子!

    他闭了闭眼,干脆心一横,接过了那捧玫瑰花。

    众人便见那人一笑,如晓风吹过寒月,吹散片片云影,露出了震慑人心、毫无保留的美:“谢谢你。”

    天蓬元帅捧住心口,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不客气……”

    话语间衣袂飘拂,人已走远。

    整个蟠桃会又猛然从沉寂中拔了出来,恢复了热闹人声。

    窸窸窣窣的讨论比刚刚更加炽热激烈地泛起:“嫦娥仙子也……太美了吧!”

    没有人有异议。

    “而且他还好温柔!笑着接过了那个人的花!”

    引起一片附和。

    “我也想……送给他一束花!只有最美的花才能配得上给嫦娥仙子作陪衬!”

    更带来一阵激动地追随。

    没过多久,便见一拨又一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宾客走上前来,送上了牡丹花、海棠花、芙蓉花、月季花等等。

    只为了得嫦娥仙子一句“谢谢。”

    杨戬远远看着那人被花瓣淹没的裙摆,不知怎的,觉得刺眼。

    他长饮一盏凉茶,把茶盅中最后一滴茶饮尽了,然后“珂哒”一声,放下茶盏,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另一边。

    白修脸笑得都僵了,可这越笑,来送花的人越多,沉甸甸的花束,他胳膊都快抱不住了。

    所幸这长长的一路就要到了终点。白修站在了所有人视线的末端。

    恰逢此时,有风拂过,白修趁着微风回头,双臂用力一扬,洁白的衣袂上下翻飞,漫天的花瓣飘洒下来。

    玫瑰的红、海棠的粉、牡丹的紫、芙蓉的娇,洋洋洒洒,汇聚成五光十色的花海,映衬着中间欲乘风归去的仙人,凝成一幅亘古难忘的画面。

    正在众人失神之际,花海中的谪仙已悄然踏上一抹白云,向那月宫飞去。

    蟠桃会的气氛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白修揉了揉略有点僵硬的脸,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的任务可算结束了。

    回想刚刚,虽然有点小插曲,但是好在他最后灵机一动,把所有的花都收下了,最后还给大家表演了一个“仙人散花”,把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算是圆满收官啦。

    白修欣慰又十分愉悦地想。

    下半场的蟠桃会就没什么重要流程了,有七仙女她们帮自己看场子,他可以放心地回去休息一会儿,只等晚上再去远送贵客。

    时间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悄然溜走。

    白修又洗了把脸,换上一身简单素净的浅白衣袍,往蟠桃会场而去,立在门口一个个远送贵客。

    只是每位贵客走之前都忍不住回头、再回头,依依不舍、目光黏着。再是一番赞叹,再是一番流连。

    白修浑然不觉。

    不知不觉,客已散尽。

    白修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畅快地伸了个懒腰,锤了锤肩膀。回想刚刚玉帝还专门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下次朝会的时候一定要对他论功行赏,他就感到一身的疲乏都是值得啦。

    此时,上弦月的光华也流淌了下来。

    蟠桃会场被宫娥们收拾干净,一切物归原位。人也都走光了,热闹了一个白天的天宫突然寂静下来,让人有几分不适。

    白修打了个哈欠,往南天门走去,眼角沁出了泪花。

    远远地,却见有一个人倚在南天门的门楼旁,投下一片颀长却清冷的身影。

    竟然是杨戬。白修禁不住揉了揉眼。他怎么还没走?

    想到今天,除了自己以外,杨戬也十分辛苦,他和哪吒两人轮班值守,哪吒却是个跳脱活泼的性子,值守没一会儿就要到处走一遭玩一遭,想来这大部分的安保任务还是落在了杨戬的肩上。

    而现在,对方竟和自己一样,一直守到了最后。

    白修快步走过去,真诚地感谢:“二郎神君辛苦了!今日多亏了二郎神君,整个蟠桃宴下来才没有出什么乱子,如果没有您,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杨戬倚门的姿势没动,目光却从上至下地轻轻扫过,并没有应声。

    眼前的人已然换了一身衣装,干净的素白色的衣袍,再不见那些妖异繁杂的花朵。

    杨戬微微凑近了,又闻到了那股若隐若无的青草气息。

    很淡,也很甜,扫净了一切来自外界的味道。

    直到这时,他眼中凝滞的郁色才消散大半,露出一丝带着点玩味的笑意,重复道:“如果没有我,你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白修:啊?

    话是这么个话,可一掐头去尾,怎么就好像变得怪怪的呢?

    怎么个怪法,白修也说不出,他只好接道:“唔,嗯,可以这么说。”

    杨戬话锋一转,又道:“那我这么辛苦,嫦娥仙子预备怎么报答呢?”

    白修噎了一下,试探地答:“待十日后的朝会,想必玉帝陛下自会论功行赏。”末了见对方神色不对,连忙又补上:“二郎神君的大恩大德,小仙自会铭记心中。如果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小仙做的,只管吩咐便是,小仙必当竭尽所能。”

    这样,总行了吧?

    和杨戬你来我往的这两回,白修也算看出来了,这位战神别的不论,就是喜欢别人恭维他,要可劲儿地恭维,可劲儿地殷勤呢。

    果然,一缕笑意从杨戬深深的眼睫处漾开来,蔓延到狭长的眼尾,亮晶晶的,像是挂了一颗璀璨的星。

    好看得紧。

    白修眨了眨眼,突然觉得笑起来的二郎神真好看。

    杨戬轻笑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白修松了口气。记下就记下嘛,反正他这只兔可是记性不好,到时候怎么说再看呗。

    可又听杨戬忽然道:“嫦娥仙子喜欢花?玫瑰、芙蓉,还是牡丹?”

    白修一激灵,想起刚刚被花海淹没、胳膊酸痛的可怕,连忙猛一阵摇头:“不不不,不喜欢。”

    他喜欢吃草,才不喜欢花呢。这可是真话。

    “哦,是吗?”杨戬笑着看他,看了半晌,像是终于问出心中所想一般,徐徐地问:“小神听闻仙子那里,养了一只洪荒中罕见的生物,色白,长耳,有茸毛,闻所未闻,小神实在好奇得紧,想去广寒宫一见,不知仙子是否方便?”

    白修心里一跳。

    杨戬的声音清冽、低沉,似是刻意放缓一般,从白修的耳朵尖缓缓拂过。

    白修的耳朵蓦地涨红,心里慌得一批。

    那天他只不过让百花仙子们看了一眼自己养的所谓“兔子”,没想到今天都传到杨戬的耳朵里了,那可是他变的兔子啊啊!

    其他人,他暂且可以用他那下三滥的术法蒙骗一时,但眼前的可是战神啊。更何况,杨戬曾经亲自看过自己的兔子形态,还拘了自己三天,现在又突然提出要去自己那儿看什么罕见的生物,他总感觉……凶多吉少。

    可杨戬看他纠结不语,偏偏又低声道:“仙子刚刚还说,如果我有什么需要,都会竭尽所能地去做。现在小神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仙子都不肯答应吗?”

    那清冽的嗓音低下来,沾上些微的沙哑,竟破天荒地带了点恳求的味道,又好听,又诱惑,引着人答应。

    白修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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