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想娶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灵气的凡人。”
“我喜欢的是胸大腰细屁股翘的,你看看你,瘦得跟竹竿儿似的抱起来都硌手。”
“在我眼里,凤凰山上的山鸡都比你好看。”
“狗屁洞房花烛夜,你一个人过去吧。从今往后,我一步都不会踏进你这园子。”
……
苏饴糖刚醒,就听到一个男人在咆哮。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对方摔门而去,她眼角余光只捕捉到了一片红色衣摆,如疾风卷落的枫叶,骤然离枝,越飘越远。
苏饴糖一头雾水。
说的什么鬼话,她一句都没听明白。苏饴糖揉了揉眼睛,接着看向四周,眼睛瞪大。
周围是古色古香的环境,前面的桌上有一对龙凤红烛,虽是蜡烛的造型,但上端却是顶着一颗明珠,火焰在珠子里左右晃动,时而变成一些小动物,时而又幻成人影。
她身下的被子是一整片的火红羽毛,入手便有温热感,就像是一张造型精美的电热毯。床上的蚊帐也别具一格,银色丝线编织而成,无数星光闪耀其上,伸手去摸便有闪烁光点落到手上,仿佛掌心里掬了一捧碎金。
她反复地看那双白皙细嫩的手,又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摸腿,还用力地掐了好几次,终于确定自己穿越了,还是魂穿有灵气的修真界,占了个凡人的身体。
凡人、灵气,这些都是关键词啊。
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那男人的话,苏饴糖怀疑自己这身体很丑,否则也不至于被新婚夫君那般嫌弃。
要了命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吗?
她起身后走向梳妆台,将脸凑向了桌上的铜镜。
虽说是铜镜,在她靠近后却陡然发出一道柔和的光晕,紧接着她身前出现了蒙蒙水帘,她的身影清晰的倒影在水中,连发丝都能看得分明。
巴掌大小的铜镜居然变成了全身镜。
镜子里的女人眉目如画,一张脸美得惊心动魄,那白玉一样的面庞和精致的五官让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心跳犹如擂鼓。妈呀这是什么小仙女啊居然能长得这么好看?
就这样的美人居然还备受嫌弃,比不上什么凤凰山上的野鸡?是那男人眼瞎还是说这里的人审美有差异,又或者说这张脸在修真界真的很普通?
苏饴糖用力揉了揉脸,不管怎样,她已经被这张脸迷住了,穿越过来能当一次绝世美人也不亏啊。
更何况,这美人还有一双她梦寐以求的大长腿。
苏饴糖十六岁跳舞拿奖的那天出了车祸。
她没了父母也没了双腿,自那之后,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说后来终于走出阴霾,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做个正常人,能够像小时候一样跳舞。
莫非是老天爷听到了她虔诚的祈祷,这才给了她一个健全的身体。常年坐轮椅的日子让她几乎忘记了走路的滋味,更何况跳舞了。
苏饴糖把裙子撩起来对着全身镜看腿,眼眶都有些湿了。
她原地走了几步。
之前下床时脑子还糊里糊涂,就那么下意识的走了过来,如今正儿八经的走路反而战战兢兢,都同手同脚了好几回,后来渐渐放开,健步如飞。
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叫她忘记了其他,在房间里绕着桌子兴奋地转圈儿,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若不是有所顾忌不敢出屋子,她都想去外头跑起来。
走着,走着,她就有点儿头晕了,脑袋撞上桌角,砸出了一片红印子。人也摔地上,两腿分开,宛如劈叉。
呃,地板真滑……
恰此时,房门再次打开。
苏饴糖回头,就看到一个红衣男子站在门口,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男子声音,分明就是之前那个摔门离开之人,也就是这具身体的新婚夫君?
说好再也不来的呢?就问你脸疼不疼!
然待看清对方的脸后,苏饴糖一肚子吐槽都憋了回去。
窗外月光如水,男子红衣似火,更衬得肌肤似雪,眉眼冷峻。他那张脸生得分外妖魅,哪怕此刻脸上表情怪异,眼神微冷,依旧有摄人心魂的美。
这人怕不是个狐狸精吧?
“苏菁,你在做什么!”
狐狸精面容扭曲,声音里仿佛藏着杀气。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小说里形容的杀气是什么感觉,他的声音如冰雹砸下,砸得她浑身发冷,一股凉气从脚底蹿上来,让她头皮发麻,有种命悬一线之感。
凡人在修真剧本里能不能活过一集?
苏饴糖勉强挤出个笑容,讪讪道:“我走太快,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傻子么?”云听画眉头拧起了结。
这就是家里给她娶的媳妇儿?自己把盖头接了就算了,还把裙摆都撩起来系在了腰上,鞋子没穿袜子也脱了,整个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坐在地上,他家已经这么不挑了给他娶了个傻子?
云听画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家庭地位来。
他爹是不是在外头有私生子了?
云听画气咻咻地坐到了桌边,给自己满满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才继续道:“我被家里禁足了,最近只能跟你一起呆在冷翠山,晚上还得跟你睡一个房间。”
苏饴糖心头暗搓搓地想:“造人计划这么急,难道这便宜老公命不久矣?”
在对方充满厌恶的眼神注视下,苏饴糖飞快认怂,主动道:“那我打地铺。”
云听画白了她一眼,“冷翠山底下是寒冰矿脉,以你这身板儿在地上睡一个时辰就会寒气入体死的硬邦邦,新婚第一天就把新娘子给冻死了,传出去我多没面子。”
真把人冻死了,他爹娘得扒了他的皮,云听画骂了声晦气,又说:“愚蠢的凡人。”
“那我睡床上?”苏饴糖试探着道。
那床又梦幻又温暖,能睡床上谁乐意睡地板啊。
“恩。”云听画闷闷地点了下头,见碍眼的新娘子仍旧地上坐着,白绸做的裤子都微微透光有意无意地露出一些肌肤,他眸中嫌弃更深,“别想着勾引我。”
“若小爷我不高兴,百乐舫头牌使出十八般武艺我都懒得看一眼,更何况你。”
百乐舫头牌,一听就是修真界青楼。
若是之前这便宜相公还有一张脸能看,让她忽略了他的其他恶劣之处,如今又晓得他是青楼常客,苏饴糖对他的好感度嗖嗖降低,你瞧不上我,我高兴都来不及,谁忒么想勾引你了。
“还呆在地上做什么?滚床上睡觉。”
云听画觉得这凡人真是脑子不好。
明明他说了地下有寒冰矿脉,呆久了会寒气如体,她还贴地而坐,也不怕冻废了一双腿。
苏饴糖忙不迭起来,等回到床上躺好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膝盖处格外冰凉,冷风宛如锯子一般钻进骨缝里拉扯,发出滋滋的声响。好在那羽毛被子暖和,捂一捂就舒服多了。
兴许是一天的经历太刺激,苏饴糖没多久就觉得眼皮沉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安稳。
人睡着了,意识仿佛还醒着。
“冷翠山、寒冰矿脉、还有苏菁,修真界……”这些词在她脑子里打转,让苏饴糖越想越觉得熟悉。
到底在哪儿听过呢?
苏饴糖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这特么不是她前段时间看的男主修真文么,苏菁是里头一个只有寥寥几笔的女炮灰啊!
女炮灰是个寡妇,遇见男主的时候还带着个外表看起来七八岁的女儿,她见男主有潜力且还心善便死皮赖脸地缠上男主,故意给男主和女主之间制造误会,最后自然没有好下场。
苏菁被逼债的人残忍杀死,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帮。
当然,男主虽然厌恶了女寡妇,对她女儿倒是不错,在女寡妇死了之后机缘巧合遇到了乞讨的小姑娘,便将小女孩带在了身边,小女孩没多久就觉醒了神兽血统,成了男主最厉害的坐骑,目测以后会陪他征战天下大杀四方。
修真文里,人觉醒成灵兽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苏菁是个凡人,她的女儿能觉醒成灵兽,岂不是说睡地上那便宜老公是只兽,难不成还真是狐狸精啊?
苏菁是个女炮灰,文中对她的描写不多,出场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她在遇到男主之前发生过什么苏饴糖不得而知。
只晓得她成过亲,死了老公,一个人独自带着个女儿,想抱男主大腿惨遭拒绝,最后横死街头。
可以说是很炮灰本灰了。
好在现在时间线还早,穿过来的时候刚成亲,便宜老公还活蹦乱跳的,家里条件应该也还不错。
她可以想办法修炼,远离男主,努力苟着。
苏饴糖脑子很乱。
一会儿是便宜老公变成了只红毛大狐狸冲他呲牙,一会儿又是看不见脸的男主邪魅狂狷地说:“苏菁,你简直不知廉耻!”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现,苏饴糖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她很想起来,但浑身上下像是被车碾过一样动弹不得,最要命的是特别热特别热,她感觉自己后背汗流如浆,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像是被刷了一层蜜。
头越来越疼了,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她不会就这么疼死过去吧。
正想着,额头上仿佛被人搭了一块热毛巾,疼痛稍缓。
还未等她喘口气,一股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突兀涌来,像是有一把刀劈进了她的大脑,把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强塞进去,疼得她几乎晕厥。
女炮灰叫苏菁。
苏菁是小澜州苏家长孙苏齐的女儿,天生上品灵骨,修炼资质绝佳,十二岁筑基,乃是小澜州年轻一辈第一人。她筑基后识海直接是五境溪境海,只待在百年内突破金丹期,就能进入大澜州第一修真门派灵药宗。
识海境界有九境,分别是滴、洼、井、潭、溪、河、江、海、虚空,前面四境都是死水,要提高神识必须借助外面的资源。
只有进入了第五境才是活水,识海内神识涌动,能够不借助外力自行修炼和恢复。一般来说,只有进入金丹期后识海才能成为活水,苏菁能够在筑基期就拥有溪境,让她在大澜州的天绝榜上都占据了一席之地,曾在榜单上排名六十七位。
十六岁以前的苏菁手里拿的是主角剧本,然而一场秘境寻宝,将她的人生彻底毁去。
那年,小澜州出现了一个神秘剑修遗迹。
苏菁跟随父母前往遗迹寻宝,结果遇上强大凶兽,她的父母双双陨落,自己也被震碎了识海昏死。等她清醒时,不但识海被毁,周身灵脉也俱都断裂,连体修之路都已经断绝,从那之后,她只能做最底层的凡人,再无修炼可能。
二十岁,小澜州云家媒婆上门求娶苏菁,聘礼丰厚让人瞠目结舌。苏家欢天喜地的把苏菁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废人给嫁了出去,没有谁问过她的想法,没有人在意她愿不愿意。
云家这位小公子在小澜州很出名,苏菁即便许多年没出门了也知道他。
小澜州第一废物公子哥儿,明明生在小澜州第一修真世家,修为一直停滞在炼气三层,这还是无数灵丹妙药推上去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没认真修炼过一天。
对方会选择苏菁做儿媳妇,就是看中了苏菁天生的好根骨,以后生出的孩子资质优秀的概率会稍微大一些。至于她现在是不是废人有什么关系,能生孩子就行。
她成了一个生育工具,曾经的骄傲被一点点碾碎,将那个天才苏菁一点点地踩进泥地。
最终,她坐在婚床上,将天地灵气一点点引入经脉已经断裂的身体,用灵气这柄无形的尖刀,硬生生给自己上了凌迟之刑。
苏菁,她杀死了自己。
苏饴糖:???啊,那后面的女炮灰怎么回事!这开局还忒么是个悬疑模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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