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人影散去,辛苦了一天的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乔成拿出了特意存钱的木盒子,里面放满了铜钱,上下晃动都听不到铜钱响的声音。
看样子这一阵子的吊胃口让周围的许多人都知道了乔家面摊的挂面,这才有一开卖就蜂拥而至。
“今天除去那些材料钱,净赚了十二两银子。”乔成把铜钱一贯贯的穿起来,等到积攒的多了再去钱庄换成银子。
“明天就没有这么多钱了,都是看着热闹进来吃吃。”乔成掂量了掂量铜钱的重量。
虽然说会亏上几十文钱,但总要比一堆的铜钱放在家里更为的保险。
“这下子那个胡嫂子再也学不了咱们家了,我今天特意去看了,她们家都没什么人。”雯娘恨恨说道。
乔成摇了摇头,对胡嫂子的所作所为,心下都算着。
何杏正在把卤料里的辣椒摘去,做一些不辣的鸡爪鸡翅,她眼角的皱纹深深的印了出来。
雯娘把家里人的衣服都洗干净,晾在了衣杆上,露出了一截手腕。
何杏打开卤肉罐子,打量了两眼,说:“过了年,平安和雯娘都已经长高了不少,等过两天去扯两块布回来,给你俩做件新衣裳穿。”
虽说直接买绣娘手里的衣裳更省时间,但是总归是能省一些钱省一些。
雯娘又惊又喜,但还是羞涩的笑了笑,“给平安做就成了,我的衣裳还能穿呢。”
乔庭渊正在自己的小隔间里都听到了外面高兴的说话声。
他翻着手上的《说文解字》,心下笑着,觉得满心满足。
但是这仅仅长征征途里的一小步而已。
乔庭渊自恢复记忆之后,便想着读书,不管是做账房还是做一些衙门里的文职,都是极为方便的。
但是书读得多了,乔庭渊渴求的就更多,眼光放向了京城。
乔庭渊被风吹了一下脸颊,从思绪之中抽离。
陈夫子教学了诗赋,说是学习如何作诗,但是归根到底还是要先知道,诗是什么的形式,也就是先背诵并理解那些古诗文。
乔庭渊拿出了《孝经》,诗赋以及毛笔墨水。
他不仅要解决自学的《说文解字》,还要复习预习加上练字,每晚的学习任务都很艰巨。
一晃眼到了第二日,上完课之后陈夫子宣布了下午学堂要重装书柜、放半天假的事情,忽然喊了乔庭渊到他的书房去。
“你与丙班的胡大郎是什么关系?”
陈夫子问的有些突兀直接。
“是邻居,不过有些父辈之间的事情。”乔庭渊言简意赅的说了乔胡两家的恩怨,他的视线从陈夫子的桌子上一扫而过。
今天应该是丙班的小测成绩出来了。
“行了,老夫已经知晓了。下午虽说是休沐,老夫在南湖边雇了一艘船,大好风光,去游玩一番更能领悟到学到的颂春诗,你与林滁魏与添说上一说。”
陈夫子的视线从窗外掠过。
陈夫子挥挥手让乔庭渊走了,外面正有林滁和沈近存等着,胡大郎与自己擦肩而过,冲自己翻了个白眼。
“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不就是个头名吗。”
乔庭渊恍若未闻,笑着迎上两个朋友,“下午夫子喊我们去南湖游船,岂不是快活。”
林滁正色说:“先生定是为了我们学诗,游湖倒是其次。”
三个人一路说着下午要在船上带的东西,又给魏与添留了一张字条。
虽说三个人家离得并不是很近,但是孩童玩伴之间的乐趣之一就是结伴而行。
“我父亲今早尝了那个挂面,赞不绝口,多谢了庭渊。”
“我爹也是,说是比省城里吃的面都要美味十分。”
昨日乔庭渊特意送了几分挂面给两人带回去,也是方便打开市场。
毕竟林滁与沈近存家里也颇为富庶,两个人也给面子,都愿意收下这份礼物。
乔庭渊正与两人说着话,突然觉得有一丝的不对劲,他仔细看看,发现了林滁身后平日里跟着的仆人消失不见了。
他虽心有疑惑却也未打破底的询问,转而再邀请了两人去自家面摊上吃面。
沈近存正要问起挂面是起源何处,忽觉身后一阵怒吼声,惊得三个人一齐转身。
只见刚刚被陈夫子询问过的胡大郎,脸色涨的通红,眼睛里充血,咬牙切齿的冲到了林滁面前。
他恨声吼道:“是不是你搞得鬼,在夫子面前说我坏话,让我被除名了?”
沈近存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自己的仆人。
乔庭渊淡淡说道:“我做什么?先生刚才问了你我两家的旧事而已,难道你也觉得这事儿见不得人。”
胡大郎一下子被噎住,随即冷哼一声,“肯定是你,我家一直都被你们家欺负,谁知道你又做了什么。”
他上手想要把挡在面前的乔庭渊推走,却被机敏的躲开,自己踉跄了一下。
沈近存插话说:“能被陈夫子除名的,历来就只有偷鸡摸狗和偷奸耍滑的人,你这样的人还不快走。”
胡大郎正要发怒,却又意识到了沈近存的身份,沈近存的仆人三五下就把胡大郎赶跑。
林滁还有些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沈近存的仆人出来解释了一下。
“奴也是在学堂里听说的,说是这小子抄了别人的卷子,夫子看出来了,哪里能容得下就从学堂里把这孩子除名了。”
乔庭渊点明,“这就是昨天面摊的那个人家的孩子。”
“怪不得,教养如此不堪,原是有那样的母亲。”林滁略带鄙夷,眼睛都不想多看一下胡大郎。
他的仆人之所以不见,就是处理胡嫂子家假冒的许可证事情,到衙门做了人证。
县令判决之后不只有罚钱这么简单,还会投入大牢中□□几天,以作教训。
有了坐牢的事情,周围街坊的风言风语,胡嫂子这一家也只有换个州府去住了。
乔庭渊微微勾嘴一笑。
几个人约定了下午提前去南湖等着的时间便散开了。
乔庭渊抱着书回家,最近陈夫子给的假期有些多,他把《说文解字》的内容要尽快的落实记住,还要抓紧把自己的正楷练出来。
虽然陈夫子只是一笔带过的讲解这本书,但是乔庭渊却要竭尽可能的多学一些。
他匆匆吃了饭,说了下午游湖的事情又让雯娘准备一些黄豆粉,背完了书之后赶紧把花生芝麻炒熟,糯米粉和粘米粉混合加水,放在蒸锅上等待的时间里又换了一件衣裳。
雯娘站在他身后把乔庭渊的头发理顺,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渐渐要开始留起长发。
等到及腰不方便修剪打理的时候,再挑一个黄道吉日去剪发,剪下来的头发焚烧或者是收藏,以防厌胜之事。
下午是去游船,归期不定,船上到底要去多少人也不确定,带上一些小吃更为客气也方便打开话题。
他把蒸好的面拿下来晾凉,门外忽然传来哭喊声,雯娘悄悄的打开了一个门缝,小心的打探着眼下的情况。
“是——是那个胡嫂子。”雯娘一把关上门,忍不住带了笑意,跑过来说:“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官府的抓走了,一家人都被抓走了。”
“胡大郎哭着喊着还打了兵老爷,被兵老爷拿着棍子打了十几下,血流了一地。”
“叫她做了那么多坏事。”
乔庭渊只是听着,淡淡的翻了翻锅里的食物。
雯娘帮忙把黄豆粉炒熟,看着乔庭渊的动作,“你这是做什么呢?又是从书上看来什么好吃的?”
把粘粘的面团一面放上花生芝麻,一面裹上黄豆粉,再均匀的切开。
乔庭渊留了几个圆滚滚的放在碗里,余下放在叶子中系住,摆在了食盒中,笑嘻嘻的说:“这就是驴打滚。”
雯娘咬了一口,满满的糯与黄豆粉特殊的香气口感,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糯米的软糯和黄豆粉带来的口感。
他看了一眼天色,匆匆带上了书前往南湖边。
沈近存与林滁正站在树荫下,看见乔庭渊来了,招招手。
陈夫子雇的船正缓缓停靠在岸边,几个人排队上船。
沈近存嗅了嗅,看见乔庭渊手里拿着的一个小食盒,“又带了好吃的来?我今儿也带了些杏子水,说不定能搭到一起去。”
“这里装的是驴打滚。“
沈近存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之心,颇有些想打开食盒一探究竟的意思。
不过他眼睛一转,看着走到最前面去的林滁,小声说:“你家的挂面,我们家的人一吃觉得不是寻常的面条,又能储存又方便运输……”
记起沈近存家的身份,乔庭渊说:“你们家不是开酒楼的吗?怎么还做起了运输?”
沈近存嘿嘿一笑,“家中二伯是做此事的,专门做省城里的生意。”
乔庭渊心下明白,挂面的利润只是他们一个农家是吃不下的,找了沈家反倒是有了靠山。
他点了点头。
沈近存只是过来试探试探口风,以免直接上门被拒绝,落了两家面子。
上了船,船上还端坐着两位甲班的学生。
甲班的学生是县试或者是乡试未过,还需要再继续研读,时不时的要陈夫子点拨而已,上课倒也简单。
几个人把各自带来的点心摆成了一桌,驴打滚一亮相就被陈夫子看中。
陈夫子捋了捋胡子,”此物好是好,却不能多吃,不易于消化,你也算是多才。”
食盒里的驴打滚几个人一分就已经没了,沈近存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食盒,对着乔庭渊欲言又止。
乔庭渊笑笑,承诺改日再为他做一份。
同船的甲班学生已经在传授县试过程之中的经验教训,而魏与添只是冷冷的背着手,不理会他们的喧闹,只身一人静坐。
他心里想着,林滁为人一向正直,为何会被这样偷奸耍滑的人蒙蔽。
但是他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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