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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端着茶,站在茶室外,她该进去奉茶的。可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她屈服妥协的事情便会与日俱增。
宇文玥在房内等了一刻钟,他自认耐心极好,此刻却起身掀开门帘,“怎么?奉茶都不会?”
阿音抬眼看他,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宇文玥一时间看呆,却见那人嘴角勾着,露出一个灿烂笑,“让公子久等,公子恕罪。”
宇文玥从容转身,坐在茶案后,好似是渴了很久,嗓音干涩,“还不过来奉茶。”
阿音熟练地泡茶奉茶,静坐在一旁侍候,宇文玥品了一口茶,“你叫什么?”
“奴婢,云音。”
宇文玥转了一下茶杯,“既入了宇文府,便不能再叫外面的名字了,从今以后,你便是星儿。”
阿音应是,勾着唇笑了一下。
宇文玥问道,“你不满意?”
“不敢。”
他放下杯子,语气稍显冷淡,“说实话。”
阿音道,“公子名玥,同月,公子给奴婢取名星儿。”
宇文玥脸色略变,耳根似有微粉,“怎么?”
阿音继续道,“不知公子可晓得天象,月明时则星稀,月至明则无星,想来主人和奴婢,本就是这样的关系,星儿只是觉得公子取名甚是妙。”
宇文玥本要去拿茶杯的手一僵,愣了一瞬之后道,“你唤做云儿。”陈述的语气,一锤定音。
“是。”
晚上,阿音伺候宇文玥更衣,宇文玥换了寝衣之后便向床上走去,一言不发。阿音自认身为侍寝婢女,应当尽职尽责,她闭着眼睛把衣服一脱,也转身朝床上走去,这时宇文玥正好坐上床沿,看到阿音脱了衣服脸色一变。
阿音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坐到他旁边,“云儿,伺候公子。”说着便去解宇文玥寝衣的带子。
宇文玥被她拉着寝衣带子,一动不动,偏开头,“不必。”
阿音一愣,“我以为我被选出来……”
宇文玥眉头一皱,竟有些恼怒,“退下。”
阿音连忙站起身,心里一松,嘴上竟说了实话,“谢公子。”
宇文玥:……
阿音十分庆幸,自己虽然是侍寝婢女,却不用侍寝,只要做一些贴身丫鬟该做的事就好。一开始她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观察了几个月发现,宇文玥真的没有流露出想要她的心思来,也安心了。
宇文玥对她的要求不高,即使在伺候人这件事上十分生疏,他也不曾多加苛责。只是一旦遇到武术训练,便像变了个人一样,十分严格。
阿音在宇文府待了一年又一年,每天过的都差不多,练武和伺候宇文玥两件事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日子久了,她也算了解宇文玥这个人,智勇双全,武功高强,却性格孤僻,冷漠寡言,在这宇文府里也是受制于人,不能说是十分自如。只有待在青山院,这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地盘,才会放松些许。
对于这个主子,阿音唯命是从,乖顺异常,只盼着他能长长久久地让自己做个奴婢,真正的奴婢。她以为宇文玥也是这么想,因此忽略了他看着她时日渐温暖的目光,那目光里对她的渴望一点一点的,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会释放出来。
这日两人照旧在茶室,宇文玥看书喝茶,阿音陪着看书斟茶,本是十分静谧的时刻,却被一声朗笑打破,“哎哟,冰坨子,你倒是会享受。”
阿音抬头看去,就见到燕洵笑出一口大白牙,大步走过来,拿起案几上的茶杯就喝,阿音:……那是我的茶。
燕洵感叹,“好茶啊,茶好沏茶的人也好,怪不得冰坨子表情都不冰了。”
他刚感叹完,就看到宇文玥表情冷了起来,看着他放下的茶杯眼神不善,燕洵不傻,思考了一瞬就发现了他对这个奉茶婢女不同寻常的在乎。
“对不住,太渴了,别太在意啊。”
阿音失礼,“世子言重了。”随后重新沏了一杯茶奉上,“请。”
燕洵道谢,却并不喝茶,看着宇文玥嘻嘻地笑,宇文玥一个恼怒,侧过脸去接着看书不理他。
阿音退下,留他们说话,走之前还听见宇文玥说什么“不欢迎”之类的话。
等只剩他们两人,燕洵世子才正色道,“要知道,你祖父万不会善待你重视的人。”
宇文玥喝茶,语气淡淡的,“你何出此言。”
燕洵道,“我不逼你承认,你也不必逞强,我不过是为你担忧罢了,你在这府中……也不比我这个质子来的痛快多少,她……你怕是也护不住的。”
宇文玥翻书的手顿住,语气尽量平淡,“不劳你费心。”
阿音站在廊下,神色终于失了平静,想到刚刚一出茶室被总管叫住,言辞并不委婉,可以说得上是不留情面。
“云儿姑娘,上面有话叫我传给你。”见她乖顺聆听的样子,才接着道,“你既做了四公子的房里人,有些事就不得不懂了,四公子向来不近女色,如今也大了,却一个子嗣都没有,老……上面的意思你可懂?”
阿音感觉从头冷到脚,“还请管家明示……”
“云儿姑娘,老爷准备请旨给公子赐婚,早日传宗接代,公子向来清冷,必不会接受老爷安排的教习,这男女之事……”
阿音闭眼,睁开后打断他,“我懂了。”
管家笑了一下,“稍后会有教习人去教你,相信云儿姑娘定会学以致用。”
阿音苦笑了一下,却又觉得理所应当。本是如此,她一个家破人亡国也亡的俘虏,敌国走了一遭,还想着冰清玉洁地回去,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几乎是木然地走到教习女官的住处,由着教习女官脱光了自己,对自己验身,那冰冷的玉杵伸进来的时候,阿音觉得如附骨之蛆般令人痛恨、恶心。
她佩服自己,全程淡定地配合,穿好衣服之后还要接受房中术的教导,直到两个时辰后,才被放回。
临走前教习女官亲切又令人憎恨地嘱托,“明日再来一个时辰,教习就结束了,姑娘定不会应付小人几个,等姑娘顺利和四公子……我们自会为姑娘再验身。”
阿音嘲讽地对她笑了一下,“嬷嬷,真是尽、职、尽、责。”
阿音走回青山院,身体里仿佛还有刚刚玉杵冰凉的触感,她觉得恶心,却又无可奈何,连带着看到宇文玥的时候,也觉得令人厌恶。
宇文玥正在茶室看书,见到阿音脸色冷冷地回来,不由得问,“怎么了?脸色不好。”
阿音平复一下呼吸,“无碍,天气比较热,走了点路有点累。”
宇文玥笑了一下,“天天让你练武,前身健体,却还改不了你怕热的体质。”
语气揶揄,却也暗含宠溺,阿音自然是听不出的。
次日,阿音又接受了一个时辰的教习,晚上待在寝室等宇文玥回来,她一边等一边祈求,希望宇文玥今日事务繁忙,不能回府。
虽然这个希望渺小,即使今日不在,明日也会在,阿音还是觉得即将发生的事越晚越好,让那份侮辱来的越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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