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告别小凡之后,陆子蕴跟随林惊羽走去。
不知为何,二人一路无话,待抵达林惊羽家时,就看到一队面容慈祥的夫妇站在门口,看到陆子蕴之后连忙迎上,唤到:“仙人,仙人能来我们家做客简直是太好了!”
陆子蕴和林惊羽齐齐一怔,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林家爸爸连忙拉住还在怔愣的林惊羽,开口:“我们家惊羽能和仙人说上几句话真是走了大运了,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仙人……仙人可不要生气。”
陆子蕴更是愣了,但却不忘下意识的摇摇头。
林家爸爸见状松了一口气,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推了林惊羽一把,“羽儿,快,快去帮你娘的忙去。”
林惊羽就这样顺着父亲的力气朝厨房走去。
陆子蕴总算缓过神来,连忙开口:“林叔叔,论年纪来说您绝对是子蕴的长辈,实在无须如此,您这样子蕴实在是有些难以消受。”
谁知林家爸爸严肃中又带着恭敬的说,“仙人,您这样的仙人不是用年龄来确定辈分的,我家羽儿说了,您是从山上飞下来的,我经常去青云门贩卖小物件,偶尔也能见到一两个仙人飞来飞去,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陆子蕴略有不适,却也知晓不论如何也难以说服林家爸爸,就如同林家爸爸所言,显然无法接受心中高不可攀的“仙人”突然与他们十分亲近,即使这个“仙人”看起来还不如自家儿子大。
最后只得说道:“修道之人,心中并无等级之分,大家都是人,林家叔叔实在不用这样。”
见林家爸爸还是不为所动,陆子蕴暗自无奈,心中却暗暗吐槽,这就是传说中的积威深重吗?感觉这草庙村的人都是青云门的脑残粉啊,这不是先前知道有陌生人来家中借宿,听到是青云弟子就这么放心,不过这样看来,掌门师伯这些年管理青云还是十分尽心尽力的啊。
“那就麻烦您了。”陆子蕴最终拱手道。
饭桌之上,陆子蕴的存在明显的让林家夫妇恭敬不已,她心中郁结,再看林惊羽是眼观鼻鼻观心,闷声吃饭也不吭气。
于是陆子蕴加快速度,吃完一碗饭后就向林家夫妇告辞走到房中去了,进门之后,陆子蕴再也忍不住,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唉……”
随后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透过门缝看到又一走过的村民,这已经是第五十四张不同的面孔了,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所有的村民都知道了有一位青云弟子住到了林家啊。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这草庙村的人,不是从来都和青云门的人做生意的吗?怎么好似从未见过青云弟子一般。
不愿多想,遂走到这房间里唯一的床上闭眼修行。
日落月升,陆子蕴再睁开眼时已是深夜,她并没与睡意,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周围的草屋一片漆黑,显然都已入睡。她纵身一跃,跳到屋顶,夜色正浓,仰望苍穹,繁星满天,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她看着这月亮怔怔无言。
微风吹来,似有所觉,她转头看到一个男孩出现在黑暗中,他脸上带着一些苦难与烦闷,还略微有一丝不解,英挺的眉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你也没睡啊。”林惊羽抬头,看到坐在屋顶上的人。
“嗯。”陆子蕴回答,“你要上来吗?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嗯,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
随后他走到屋前,手脚并用,一眨眼就爬上了屋顶,熟练无比,显然不是第一次。
陆子蕴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她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惊羽你都不觉得你这个衣服和村里格格不入吗?”
林惊羽本来正襟危坐的听着她的话,待她这第一个问题问出来之后,他忍不住一个激灵差点儿从房上掉下去,稳住身子之后,他狠狠地瞪了对面一脸认真地陆子蕴一眼,“我也不知道,这衣着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不都是衣服吗?”
“这明显和你爹你娘穿的不一样啊。”陆子蕴理直气壮地说。
“那有什么,小凡和我穿的是差不多的啊,一件衣服而已,这就是你愁眉苦脸的坐在这里的原因啊?”林惊羽毫不在意地说,显然他对这问题毫无所觉。
陆子蕴聪明的放弃了这个话题,也是因为,这尼玛再怎么也问不出来了啊,人家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正当她苦逼之时,就听到男孩略微低沉的声音:
“子蕴,你说为什么爹娘他们都那么敬重青云弟子呢?”
这个问题,倒是让陆子蕴一愣,原因无他,她也不知道啊,不待她回答,就听到林惊羽继续说:“我们村从来都不与外界过多的交流,家家户户多少都是靠着种田或者与青云门交换获得银两,我听我爹说过,他们每次去换取银两之时,就是将物品放在青云后山门口,隔一日便有银两放在那里,第二天去取就是了,从未见过任何一个青云弟子,但却不时可以见到空中一闪而过的身影。”
“原来如此……”陆子蕴总算明白了今天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这完全是自家宗门太高冷了啊啊啊!
“子蕴,你知道吗?我从来不像他们那样,那么敬重青云门弟子,也不是我不敬重青云,只是我知道,我林惊羽从不会盲目的敬重他人!”林惊羽定定的看着她,直到陆子蕴点头。
陆子蕴:“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就凭借你开口就问我是不是青云弟子我就知道了,这小孩儿从来就没有对青云有什么畏惧之心。
“惊羽,那你这一番思想又是从什么地方而来的呢?”
陆子蕴对此十分好奇。
“村口有一位方秀才,他是草庙村唯一一个与外界接触最多的人,但是也是被村里排挤最多的人,但是,他教过我很多东西,他说我十分聪慧,若是读书,想必能够高中状元,进京做官,他也教过我,世间有修道之人,然而却也不是全部都值得人们敬重,当你需要敬重一个人的时候,你需要自己去判断,他值不值得让你尊敬。”
“那那个秀才呢?”
“去年冬天去世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是我和小凡一起葬了他。”
此话一出,两人均是沉默不已。良久,陆子蕴打破沉默:“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呢?想离开这里,去外面吗?”
但是她心里在吐槽,难道这个方秀才和小生来自同一次元吗?
“我不知道。”这个聪慧过人的男孩开口,“因为我的确对那外面的世界好奇,但我有爹有娘,我需要守着他们,不会轻易出去的。”
“嗯……”陆子蕴声音低了下去,却又突然拔高:“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进京?这里有皇帝吗?!”
林惊羽被她突然一嗓子吓个不轻,刚才有的那一点儿愁绪顿时也烟消云散,他没好气道:“当然有了,听那方秀才说,青云山下不远处有一座城池名为河阳,河阳城是有城主的,城主由皇帝任命,不仅是河阳城,其他诸多城镇均是如此,不然你以为这天下能够这么太平吗?早就打仗了!”
陆子蕴摸摸头,她心中感慨,她还真是不知道,她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修道来着,不过她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毕竟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修道之人毕竟是少数,普通人才是这天下主要的构成。果然啊……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啊……
“惊羽,你有想过修道吗?”
犹豫再三,她还是问出口了。
林惊羽显然也被她的问题惊到了,他思考了良久,“没有想过……”
这样一个明事理、知进退同时又拥有自己思想的林惊羽,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个在大竹峰对年幼好友下手不知轻重,顶撞师叔的莽撞少年呢?陆子蕴暗自叹气,难不成真是苍松师叔宠的?总觉得……不大像啊……
正当陆子蕴纠结之时,林惊羽突然开口:“如若修道,我相信我也绝非平庸之辈,亦可以只敬重值得我敬重之人。”
陆子蕴不由得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男孩儿,她虽面上装作无甚表情的样子,心中却是相信这一番话的,林惊羽啊,不论如何,在那遥远的未来……青云门未来的顶梁柱啊……
不小心又看到了他那衣裳,又想到那个山洞,又想到那个方秀才……最终汇成一句话:同人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也是……这个世界,还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儿呢。
思及此,她粲然一笑:“我相信你。”
林惊羽受她影响,也笑了。
相顾无言,又过了一会儿,陆子蕴似乎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指尖一挥,一道银光从她身后闪电一般的直掠长空,盘旋了几周后停在他们面前。
“上来吧,我再带你飞一圈,也不算荒废我俩半夜不睡觉出来虐待自己,这夜景还是不错的。”
说着,她踏上了飞剑,林惊羽也不推辞,跟着站立于她的身后。
陆子蕴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并无害怕之意,才放心大胆的御起剑来。
画影载着二人缓慢而轻盈的飞着,只见草庙村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穿破云层,撞入了那如水的月色之中。
“好美……”林惊羽忍不住喃喃道。
“嘿嘿,给你玩点刺激的。”语罢,陆子蕴左右手交叉,捏了一个剑指,画影的速度突然增快,如风一般疾驰而去。
此刻,云在脚下,山河在脚下,这天,这地,一时间让人忍不住豪气顿生,年幼的林惊羽不知何为豪气,只知晓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越燃越旺,仿佛将这个天,都烧出来个洞来。
陆子蕴看着他兴奋地通红的脸,安心下来,却是放慢速度,转头认真看着这难得的夜景,是啊,真是难得啊,满天星辰如梦如幻,交织在一起的星辰竟然形成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星云。。
御剑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二小就回到了方才的草屋顶上,陆子蕴一脸愉悦的表情,反观林惊羽,好似沉浸在美景之中。
不过陆子蕴不得不打破他的“美梦”:
“惊羽,我要走啦,我这次是下山游历的,不会在青云山待太久的。”
“嗯……嗯?你就要走了吗?”
林惊羽顿时清醒过来,话里有些不解:“大半夜的,你恢复好了吗?”
陆子蕴“扑哧”一笑:“当然啦,不然你以为刚才我们一路都没掉下去是谁的功劳啊?何况,我现在走,才是最好的。”
林惊羽笑了笑,有些许不舍,更多的是祝福:
“嗯,那你去吧,好好玩,注意安全。”
“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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