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另一侧，苏妙妙也感受到了丁小荷的灵力波动, 她调转枪口将一个已经贴近面庞的鬼爆头, 又利落转身将飞扑过来的一只厉鬼踹开。
她举着枪缓步退到了言知意的身边, 对方一只手臂不自然的垂着，另一只手拎着坑坑洼洼的棒球棒, 倚着墙站着。
“谢了。”言知意非常想比个大拇指，但她身体条件不允许, 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赞许。
刚才她其实是和丈夫时风起在一起的，不过两个人遇到了古城师徒，这对师徒前两个晚上的行动只能算是划水, 现在他们过去的灵力全部转换成了阴气, 不仅功力没有减退反而比过去更强。
和鬼化版的同行交手最糟心的就是他和你一样了解常规的驱魔套路，而且他还比你强。
而就在这个打斗的过程，他们夫妻就被这对师徒还有层出不穷的鬼潮分开了。
如果不是苏妙妙及时出现，她就要成为林晚儿手中的另一个亡魂了。
苏妙妙乖乖的说，“不客气。”
和她乖巧语气截然相反的是，在察觉到另一个身影攻过来的时候, 她利索的一手扣住对方的手臂，然后屈膝顶在对方腹部。
林晚儿立刻弓下身子, 然后被苏妙妙踹倒踩住了后颈。
言知意深深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和前两天比苏妙妙的打法越来越凶残了，或者说逐渐放开了手脚，不再自我约束了。
“今晚的夜色还很长。”苏妙妙怜悯的看着脚下的林晚儿, “大家不早点汇合的话，后半夜会被活活拖死的，就只能早点送林小姐你上路了。”
她将枪口对准林晚儿的额头，银色流光炸开，林晚儿身体剧烈颤抖着，然后僵硬不动化作黑雾消失了。
言知意看着这一幕，语气十分复杂，“她其实是活人吧？”
苏妙妙平心静气的说，“确实没死，不过她已经向自己的黑暗面屈服了，就算我们带着她出去，结果也不会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她说话的功夫，重新走向言知意，“而且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带她出去了。”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事实上，其他人自保都有点困难，更别说压着一个已经叛变的人出去了。
言知意也不是性格矫情的人，她只是在一瞬间察觉到苏妙妙性格似乎很软萌，但实际上她是一个很强势且充满掌控欲的人。
苏妙妙并不知道自己给队友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她只是说，“我们快点走吧，很快又会有鬼包围过来。”
……
丁小荷在将周围的鬼串成串串一起消灭后，刚喘出半口气，就感觉哪里不太对，果然一阵阴风扑面而来，然后三个活人被砸在了她脚下。
丁小荷迈出的脚下意识收回半步，“前辈，宋先生，你们……”
林白白反应最快就地一滚从地上爬起来，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自己手里的手电筒扔了出去，手电筒中出现一个圆形灭字印，随着光影摇曳变大笼罩了朝他们席卷过来的黑雾。
黑雾席卷过来的速度减缓了，狂风席卷中佩吉和丁小荷连忙将另外两人搀扶了起来。
丁小荷一摸到时风起的胳膊，就摸到了一手的血，她连忙低头，“时前辈，你还好吗？”
她可不想在将来鬼差考核大会上见到对方。
时风起摆摆手，他死是死不了，就是现在灵力枯竭帮忙肯定也帮不上了。
丁小荷说，“佩吉小姐，你扶着时前辈到办公室里躲一躲。”
她说着将缠在手腕上的铁链掷甩了出去，铁链如巨蛇在地面攀爬着，又迅疾刺穿黑雾，黑雾立刻爆开露出古城那张苍白冷酷的面孔。
林白白几步退到丁小荷身边，“小荷，我们也先别和他们正面刚了，现在咱们几个就你没受伤，你也得注意保存实力，这一晚上有的耗。”
丁小荷紧紧抓住锁链的一头，用力一甩锁链调转方向缠住了古城，“好。”
她说着却没有立刻收手，而是等林白白和宋玉配合着布下阵法后，才缓缓后退着撤入了被阵法包围的办公室内。
“也不知道班长他们怎么样了？”丁小荷有些焦虑的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如果遇到绮宁姐就好了。”
这次副本里的鬼实在凶悍，就算苏妙妙在她心里是个硬核普通人，丁小荷也感觉十分担心。
林白白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将苏妙妙出卖。
宋玉坐在椅子上，脸色忽青忽白，突然用力抚了一下胸口，睁开半闭着的眼睛，“阵法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这话让众人心头一惊，本来有些焦躁的丁小荷这时定了定神，“阴气越来越重了，我们撑不到天亮可能就要被同化了。”
她抱住胳膊发出深沉的叹息，“没想到我不仅要英年早逝，还要英年早逝两次，实在是太惨了。”
众人，“……”
就在这时走廊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随后是什么东西炸裂开来的声音，一股强大的力量横插进了阵法和阴气的角力中。
丁小荷反应最快连忙打开门去看，就看到苏妙妙扶着言知意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古城歪倒在地，阵法的金色光影也十分虚弱。
“班长，太好了，你们……”她话没说完就感觉哪里不太对，为什么苏妙妙手里那把银枪那么眼熟？
脑海中的记忆飞快倒转到了幽冥路那次，当时那么紧急的关头，是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拿着银枪救下了王绮宁，也救下了岌岌可危的局面。
苏妙妙一脸还是让你这个傻孩子发现了的复杂表情，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说来话长，先不说了。”
丁小荷十分悲伤里有八分在怀疑人生，她含泪控诉道，“班长，你瞒我们瞒的好苦，等我回去就告诉女侠和凌枝兮。”
苏妙妙拍了拍她的小脸蛋，“这个嘛，有来有往，你看你们四十多个人不也瞒着我你们是鬼差的事吗？”
旁观并且替苏妙妙紧张了一把的林白白，犹如一个等待主角激情掉马的观众，比当事人还紧张还激动。
但是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并没有发生什么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的狗血戏码。
林白白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的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显然也不是傻傻闲聊的时候，他插话，“苏小姐，情况不太好我们可能坚持不到天亮了，你现在有什么么办法吗？”
苏妙妙镇定自若，“解铃还须系铃人。”
言知意说，“警察已经立案侦查医院的事了，但不可能一个晚上就解决了。”
否则她和时风起也不可能还在警局配合调查，转眼就已经在医院玩恐怖逃生。
苏妙妙语气十分含有深意的说，“还有另一个系铃人，绮宁已经去接她了。”
丁小荷一愣，突然明白了王绮宁那句受人之托是什么意思了，也对，几乎每次王绮宁出现的时候，苏妙妙也在附近，她们不认识才是最奇怪的。
一切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丁小荷用不知道是感激还是更复杂的语气说了一句，“班长，你可太用心良苦了。”
苏妙妙笑摸她头，“乖。”
丁小荷跳脚，“班长，我没夸你。”
眼看唯二的两个战斗力充足人士似乎要打打闹闹了，林白白忍不住咳了一声，“苏小姐，你说的系铃人指的谁？”
苏妙妙目光转向门口，“她们来了。”
当看到王绮宁和爱丽丝走进来的时候，几个人又是一阵愕然，就连佩吉都变了脸色，“爱丽丝？”
爱丽丝悲伤的看了佩吉一眼，“是我，佩吉。”
门外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了，周围的阴气也被什么强行压制了下去，医院的温度还是低的不太正常，但是和刚才的说话能呼出白气的低温相比要好了很多。
黑暗的天色渐渐撤离，晨光熹微中，沉默抿唇的爱丽丝并没有影子。
佩吉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所以……你也死了？”
爱丽丝轻轻点头。
佩吉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沮丧甚至有些绝望，如同一座灰暗的雕像。
丁小荷满心疑惑，爱丽丝是鬼并不怎么让她震惊，但是苏妙妙和王绮宁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爱丽丝居然这么强大吗？一个人就镇住了整座医院的鬼。
苏妙妙好心的给她解释，“爱丽丝是副本给我们的生路，她才是唤醒医院沉睡恶灵的人，但是之前大家都认为佩吉小姐才是，但仔细算下来她们缺一不可，当然爱丽丝才是占主导位置的。”
她轻声说，“所以我在想明白以后，才让绮宁离开医院去找爱丽丝。”
而爱丽丝为了佩吉不可能不来。
丁小荷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说白天大家看到的都是幻象，那是副本制造出来迷惑他们的，还是爱丽丝……
她看着爱丽丝和佩吉对视，一瞬间就明白了。
爱丽丝和佩吉都已经死亡，但是爱丽丝的怨气更深比佩吉更强大，所以大家所见的一切都是她编织的幻象，为的就是让佩吉完成承诺，就是不想让佩吉发现，没能救得了她。
而佩吉也一直记得两个人的约定，说会保护爱丽丝，要带她回家
同样她也不想让爱丽丝知道她已经死了，她要完成她们之间的约定。
假如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一点，傻傻的硬抗着等天亮，也许根本等不到天亮，也许大家会一起和医院同化，到时候就算爱丽丝察觉什么来救佩吉也晚了，然后副本就会失败再重启。
想明白这一点的不止丁小荷，众人心里都是后怕与庆幸交织。
佩吉沉默许久，脸上重新恢复了温柔沉静的神色，只是周身的气息十分悲伤。
爱丽丝不安的在地面蹭了蹭鞋子，“对不起。”
佩吉蹲下身，动作轻柔的捧着爱丽丝的脸，“不，亲爱的，你很勇敢，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天色变幻中，晨光熹微，阳光撒进了窗台，又一天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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