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徐奋进的办公室里,站着两拨人。
一波是五颜六色的脑袋,一波是清一色黑脑袋,其中混着个戴黑帽子的。
两拨人之间仿佛隔出一条透明的墙。
这堵墙的名字叫“我们不一样”。
顾嘉阳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件中,觉得好像是梦一场。
他一个当了十七年乖仔的人,热血的因子被埋藏太久,一下子点燃后还没全部消散。
现在脑子只有:他打过架了!
以后说出去!他,顾嘉阳,也是干过架的男人了!
他转而望向谢遥,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充满了异样的崇拜和热烈。
没想到他们年级第一、兢兢业业学习的班长,面对敌人猛烈的攻击,竟孤身挡在他前面,为他拦下了疾风骤雨。
就是战斗来得快,结束得更快,他的参与度和体验度太低,这是他唯一的遗憾。
而这边五颜六色的脑袋,也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件中。
包括但不限于:
腹部被颜洲一记肘击,关节被反拧,膝盖被踹,然后以跪倒、卧倒、躺倒等多种方式亲吻大地。
然后,以上将实施者换成谢遥再来一遍。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被颜洲揍也不是第一回了,凡事有了第一回,第二回接受程度就会大大提升。忍忍回家倒头睡两天,再来学校还是一条好汉!
可他们得知谢遥是年级第一的时候,内心世界的平衡被打破了。
他们混混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被学霸揍呢……
学不过人家,还打不过人家,说出去还怎么堂堂正正地做混混!
以郭江为首,几个人又恼又气地站在徐奋进的办公室里,但都耷拉着脑袋。
徐奋进每次看到二部这帮混子都觉得血压要升高,结果今天看到一部的人也跟着打,顿时觉得血压更高了。
特别是看到谢遥。
谢遥排名第一的分班考成绩表还没来得及从他办公桌上撤下去。
一想到这个,徐奋进就觉得血压又往上涨了一点。
就前几天,他还跟办公室其他几个高年级的老师说,谢遥这孩子很不错,别看才高二刚入学,这摸底考数学跟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问全做出来了。
数学跟物理最后一大题的第三问完全是仿照高考难度级别设置的,本来就是教研室随便出着玩玩的,没指望着学生真拿分。
当时说的话有多欣慰,现在徐奋进的脸就有多疼。
“这头发,上次就让染回来了,说的话都当而耳旁风了是吧!丑死了,哪有个学生的样子。”
徐奋进上来先拿二部的开刀。
“今天放学一个都别跑,都给我去理发店把头发整回来!”
郭江几个人把头缩了缩。
他们对这个徐教导主任是有点犯怵的。
曾经他们有个弟兄说什么都不肯把头发染回来,立下誓言与发色共存亡。徐奋进干脆从理发店借了把推子,跑到那弟兄家里去二话不说给推成了个寸头。
关键是徐奋进剃头技术尚未入门,审美也不在线,那位小兄弟剃完头照镜子,直接被自己丑得一哆嗦。
骂完这一通,徐奋进心里头稍微舒服了点,开始了正题。
“说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啊!你说说你们,居然一部的同学也跟着打架,校规上清清楚楚,打架是要挨处分的!”
郭江把头抬起来,狠狠地瞪了谢遥颜洲一眼,恶人先告状:“是一部的先羞辱挑衅我们,我们气不过才打起来的。”
其他几个五颜六色的脑袋赶紧跟着点头。
“说你们两句怎么了!平时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还不能说两句了?”
徐奋进狠狠一拍桌子,“平时老师跟你们说话也没看你们有多上心啊!”
“老师,你这是偏袒一部的同学。”一个声音不满道。
徐奋进皱皱眉,“行啊,那你说说人家一部的同学怎么羞辱你们了。”
郭江几个人顿时默不作声。
一部的同学说他们是彩虹兄弟……
还委婉地劝他们好好学数学……
这话他们说不出口。
颜洲站在谢遥边上,谢遥微侧过头,有些好奇地端详一下这位校霸——他未来的辅导学生。
这位颜学生跟他隔开小半米的距离,斜靠着窗沿,帽檐依然压得很低,目光随意落在窗外的香樟树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鸭舌帽下的头发很短,靠近脖颈的地方隐隐可见青色的头皮。
徐向前见郭江几个不说话,冷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们说不出来,人家一部同学闲了没事做去羞辱你们。每次打架总有些屁的理由!”
顾嘉阳赶紧补充道:“是啊老师,我们根本没说什么,他们就拿着板砖和棍子就冲上来了。本来我跟班长只是去劝架,结果根本劝不住,我们怕他们伤害颜洲同学,这才加入的。”
谢遥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颜洲听见提到自己名字,转过头,语气不冷不热,“你们不来,他们也伤不到我。”
顾嘉阳:……
就在颜洲说话的时候,一丝很浅的甜味钻进谢遥鼻子里。
味道很淡,谢遥闻得不大真切,好像又不是纯粹的甜。
郭江几个人感觉又有被冒犯到,“你!别太过分了!”
徐奋进无视郭江,冲着颜洲说道:“班里同学好心好意来劝架,你就是这么态度!你好歹也是中考辛辛苦苦考进一部的同学,从高一到现在,成绩垫底就算了,打架闹事、聚众滋事、迟到早退,你是件件不落五毒俱全,你看看你还有个学生样子吗!”
“你妈妈上次还特地跑到学校来问我你的情况……”
“够了。”颜洲直接把嘴里糖咬碎,打断徐向前,“说完了没,说完我就先走了。”
他擦着谢遥走出去,然后“哐”一声摔上办公室的门。
徐奋进:“这这这,这孩子!现在太过分了!”
三班班主任老杨开完会,听到消息立刻就往这边来,结果只看到颜洲离开的身影。
最后谢遥跟顾嘉阳一起回的教室。
脚刚迈进去,便又同学簇拥着围上来叽叽喳喳地问情况。
“你们不要紧吧,没受伤吧。”
谢遥跟顾嘉阳摇摇头。
“颜洲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谢遥扫了一眼班级,他还以为颜洲先回来了。
顾嘉阳:“不知道诶,徐向前说了他两句,他不耐烦先走了。”
“啧啧啧,不愧是校霸,连徐大魔王都敢惹。”
“人家校霸打架,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雪想起来走的时候嘱咐顾嘉阳的话,反问道:“不是让你们去劝架么,怎么最后打起来了?”
“对对对,快说说情况。”
谢遥简略地说了一下情况,大致就是对面飞快地恼怒了,直接冲了上来,他们猝不及防卷入打斗中。
李雪唏嘘了一下,“看不出来啊顾嘉阳,你这小身板还能打架呢啊~”
顾嘉阳向谢遥飘去一眼,略略有些羞涩,“班长直接挡在我前头了,主要是班长跟颜洲在前头打,以二敌五,我没怎么参与……”
有同学夸张地起哄,“哇哦——看不出来,班长文能提笔,武能干架!”
谢遥:……
他还真没想到穿书后第一件事儿居然是打架,从小练的跆拳道以为在和谐社会八辈子都用不到了呢。
赵进想到了打架的后果,有些担心他们。
“教导主任跟你们说什么了?不会被记过处分吧!”
“会不会对高三的自招有影响啊……”
顾嘉阳豁然一笑,摆摆手,“我们不是主动动手的,写个检讨周一国旗下全校读一遍就行了。二部那帮人是惯犯,直接被记过处分了。”
虽然没被处分,但谢遥心情有些复杂。
他从没写过检讨,一般都是竞赛拿了奖被喊到国旗台上被表彰。
读检讨是人生第一回。
李雪“啧啧”了两声,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觉着啊,二部那几个遇上班长跟颜洲亏大发了,被处分了不说,还挨了一顿胖揍,指不定现在多后悔呢。”
正在后悔挑事儿的郭江打了个喷嚏,然后搓了搓被揍秃噜皮的小脸蛋。
“咳咳!上课了啊!都好好坐回自己的位置。”老杨抱住一沓子语文卷子走了进来。
“今天我们讲评一下之前摸底考试的试卷,课代表过来分发一下。”
老杨把试卷给赵进,然后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落在了最后一排,“颜洲呢?有人看到颜洲了吗?”
下面立刻有同学拉长声音回答,“没有——”
颜洲位置在最后一排,最后一排显然都是些“佳座”。
一共六个人,每逢上课,就跟用机关枪扫过一样,睡倒下去一片。
老杨性格温和,忍耐度如老山羊,最后一排的基本上都欺负他,一见是他的课,都把桌上东西收掇收掇准备睡觉了。
谢遥翻翻试卷,觉得异常简单,老杨上课又实在缺点激情,听得有点犯困。
于是他开始认真地思考人生。
按照强买强卖的狗屁原理,他把颜洲扫除一切障碍,回归学习正途,然后辅导上P大,他的任务应该就完成了。成为铁哥们应该就是个顺其自然的结果。
然后应该就可以穿回去了吧。
哦对,还有个附加条件,不抢颜洲的媳妇儿。
头疼……
从目前表现来看,这位校霸有点难搞,他都还没跟他说上一句话。
正想着,前座的顾嘉阳趁着老杨背过去板书,给他丢了个纸团。
谢遥拆开纸团。
-老杨上课太无聊,我刚好写写检讨,你检讨打算写多少字啊,我向班长你看齐!
-不知道,人生第一次,没经验
顾嘉阳看了看谢遥飘逸潇洒的字迹,挠挠头,决定先按照高考作文标准写他个八百字。
他正写着,后面的谢遥又扔了个纸团子,擦着他耳朵飞过,准准地砸在他课桌中央。
顾嘉阳打开一看。
-快写,写完借我抄抄
顾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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