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谢遥发现今天刚好轮到他跟赵进值日,便坐下来写会儿作业顺便等教室里人走光。
他转头往教室最后一排看了眼,发现颜洲早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他真的太难了。
真的,他现在宁愿去教狗解一元二次方程。
“班长,你带手机了吧,咱们加个微信!”
顾嘉阳通过一天时间,自感现在与谢遥关系甚好。
“班长,我也加个!平时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你吗?”赵进跟李雪也围了上来。
“行啊。”谢遥拿出手机,“随便问。”
顾嘉阳看了看谢遥的个性签名,差点笑出声。
“笑什么?”李雪问。
顾嘉阳戳戳屏幕,“你看班长的个签,‘谢邀,刚下飞机’。”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知乎经典装逼言论。”
顾嘉阳掐着嗓子模仿道:“谢邀,人在迪拜,刚下飞机。”
李雪:“班长你是不是经常刷知乎?”
谢遥:……
草,他忘记改回来了。
他笑了笑掩饰尴尬,“就是觉得是我名字的读音一样,随便弄的个签。”
以前谢遥很喜欢在知乎上回答些诸如“常年年级第一是一种什么体验”、“状元是一种什么体验”、“身为别人家小孩是一种什么体验”之类装逼的问题,或者顺手帮解析一下超难度竞赛题。
谢遥不忘掩耳盗铃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怎么刷知乎。”
顾嘉阳信了,跳过这个话题,提议道,“等下凑几个人咱们拉一个班级小群吧。”
“行啊行啊。”
谢遥看人走的差不多了,去角落里拎起把扫帚,赵进跟了过去。
顾嘉阳和李雪打招呼,“那我们先走啦!值日生辛苦喽。”
应该是刚开学的原因,教室里垃圾不多,他俩扫了一会儿基本上已经很干净了,谢遥扫到最后一排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颜洲的桌肚,满满的练习册和试卷。
好嘛,作业一件儿都没带回去。
赵进看到谢遥在愣神儿,“怎么了啊班长?”
“哦,没什么。颜洲好像把今天作业落下了,他桌肚里练习册和试卷都还在。”
身为英语课代表的赵进摇摇头,“他那哪儿是落下了,开学到现在都没写过作业。我一次也没收到过他作业,要不是英语摸底考试,我连他签名都没看过。”
谢遥:……
怎么办,又感到一阵绝望。
谢遥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疑问,“那,他是怎么考上一部的?”
赵进:“我高一的时候跟他一个班,其实他开始成绩还行,后面就经常翘课,不写作业,有时候还跟二部的打架,然后成绩就跳水一样掉下去了。上课也是睡觉,基本上不大听。”
还好,还好,从天分上看至少不是个智障。谢遥坚强地又安慰了自己一把。
他露出微笑,微笑中带着一丝疲惫,“真希望他能好好学习。”
赵进没听清,“班长你刚刚说啥?”
谢遥心道,没什么,我就是说了句梦话。
拖完地,谢遥跟赵进锁了门,二人闲聊着路过老杨的办公室,发现老杨居然还没走,伏在桌案前批批改改着什么。
谢遥:“你先走吧,我跟老杨说两句话。”
赵进点头,“那明天见喽。”
老杨听到推门的声音,抬起头有些惊讶,“是谢遥啊,这么晚还没走,今天值日?”
谢遥“嗯”了一声,跟老杨扯了几句,然后旁敲侧击地提到了颜洲。
一提到颜洲,老杨就忍不住皱眉,“唉,他作业也不写,上课也不听,怎么说都不听。”
谢遥:“老师你千万别放弃他,其实我通过这次打架发现颜洲是一个很仗义、勇敢的同学,本质是很好的,只是还没在学习上领悟罢了。老师你要多劝劝他。”
老杨苦着脸,心说我劝得还少么。
“我看他今天来作业都忘记带回去了,要不我给送到他家去。”
老杨诧异得长大了嘴巴,“没想到你这么关心颜洲同学,不愧是班长,有班级责任感。我教书这么久都没遇到你这么积极的班长了!”
谢遥心虚了一下,解释道:“我看了成绩表,三班的均分很大程度就是被颜洲拉下来的,所以我觉得应该从颜洲先入手。如果颜洲学习了,对其他倒数的同学也能形成无形的规劝。”
老杨伸出手狠狠地在谢遥背上拍了两把,“好样的!有想法!老师支持你!”
谢遥没设防地差点咳出声来。
老杨翻出一张表格纸:“这是他的地址,应该离学校不太远。你送完就赶紧回家吃饭,现在也挺晚的了的。”
谢遥说了声谢谢,就往门外走。
“等下。”老杨起身,塞给谢遥一个东西。
谢遥低头一看,是一瓶酸奶。
“别太晚了,早点回去吃饭。你们现在还在长身体,我年纪大了吃这些零食就光横着长……”
老杨和蔼地笑着,背着手站在门口看他。
“谢谢老师。”谢遥竟有点感动,然后冲老杨挥了挥手。
谢遥回教室取了一下颜洲的作业,在手机上搜了一下老杨给的地址,发现这个小区确实就在学校附近,不过坐公交更快一些。
下了2路车,一抬眼就是个叫新苑的小区。
他找到了5幢楼,然后两步连跨着噔噔噔爬到了六楼。
楼道里飘着傍晚饭菜油的香气直往谢遥鼻子里钻。
自打他在原世界爸妈出国玩去后,他就一日三餐点外卖,要么就是煮点泡面,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浓郁的烟火气的生活味。
到了六楼,找到了颜洲家的门牌号,走廊里一溜防盗门都贴了门帘或是“福”,颜洲家的门却显得光秃秃的,上面什么都没有,牛奶箱连门都掉了也没修。
谢遥敲了敲门,只听见里面一个嗓门粗响的男声念叨了句“烦死了,谁啊”,然后托着重重脚步来开门。
这家人,个个都这么暴躁的么……
男人将门打开窄窄地一条缝,看了看谢遥。
“你谁啊?”
谢遥迅速打量了下这个男人,颧骨高突,嘴唇肥厚,眉低压着眼睛显出些凶像,跟颜洲长得没有半点相似。
男人左手臂打了石膏,吊在脖子上。
谢遥没有乱朝屋子内瞟,礼貌问:“请问这是颜洲家么?我是他同学,他今天忘记带作业回来了,我顺道给他送过来。”
男人乜斜着眼上下看了看谢遥,阴阳怪气说道:“哦?他这种怪胎,还有关系这么好啊的同学啊。”
谢遥听得莫名其妙。
男人冷哼一声,眼里满是不屑和嘲讽,“他能耐了,早不住这儿了。你找错地方了。”
说完,那男人就抬手想把谢遥隔在门外。
谢遥反应迅速,立即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间,撑开些空间,然后扶住门,“稍等一下。”
“干吗?”
男人翻了翻眼睛,表情极为不快,试图用手扳回门,但只有一只手使得上力,以失败告终。
谢遥手上力道依然强硬,嘴里却还保持着礼貌,“那可以问一下颜洲现在住哪里吗?”
男人啐了一口,骂道,“个狗娘养的东西,住哪里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谢遥没想到他会直接骂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手里按门的力气松了一下。
男人趁机“咣”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这人什么态度……
谢遥猜不出刚刚那男人跟颜洲的关系,皱了皱眉,站在昏暗的过道里犹豫了会儿。
他很想再去敲门问问,不过实在是恶心刚刚那人的奇怪嘴脸。
颜洲的作业和试卷还撞在谢遥书包里,背久了还挺累的。谢遥干脆把书包摘了提在手里,耸了耸有些麻的肩膀。
他正朝着楼梯口走,身旁突然开了一扇门,一个小老太太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
谢遥想着颜洲的事儿,差点被她吓了一跳。
老太太看向谢遥,两人瞬间大眼瞪小眼对上了视线。走廊里灯光很暗,老太太屋子里透出一丝清冷的光来。
“我都听到了,你是那家人孩子的同学?”老太太扶了扶老花镜,眼睛细细地眯起来,似乎想要把谢遥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家人?刚刚那人态度是颜洲家人的样子?
谢遥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您是?”
“他家外婆我熟悉,人老热情了,每次来都给左邻右舍送东西。”老太太干瘦成核桃的嘴慢慢往外吐字。
“那孩子好像已经不住这儿了,前些天跟家里大闹了一场,吵得街坊邻居一晚上都没睡,听他妈好像自己搬出去了。”
谢遥不太敢相信地问了句,“刚刚那是,他爸爸?”
“那是他后爸。”老太太压低声音,然后轻叹了口气,“他家情况比较复杂。”
走出楼道,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路边的灯光柔和地铺洒下一片暖黄,飞虫萦绕灯不知疲倦地扑打着翅膀。谢遥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微信弹出了好几条消息。
顾嘉阳已经拉好了一个四人的小群,正在群里疯狂地发表情包。
顾嘉阳:铁汁们,作业都写得怎么样了!!!期待.JPG
李雪:憋说了,我死在数学倒数第二题上了。有没有哪位好心的baby给我讲一哈~
赵进默默地发了款查题目的APP链接在群里:扫一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李雪:哇哦~这个操作我喜欢。[比心.JPG]
顾嘉阳:我数学都瞎写完了你居然才告诉我!
李雪安慰他:没事,这学期还长着呢,你只亏了一点点。
顾嘉阳:不,是亿点点。[我心好痛.JPG]
谢遥中断他们对作业的讨论,“问下,有人有颜洲的联系方式么?”
他这话一发出去,整个小群气氛瞬间凝固,安静如鸡。
最后还是李雪弱弱问了句:班长,你要这个干吗?
谢遥:哦,他作业没带回去,我去关心一下他的学习情况。
顾嘉阳、李雪、赵进:……
想起今天白天在教室里的遭遇,他们在心中不禁疯狂吐槽:
班长你一定要这样,迎、男、而、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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