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江旁边那个同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拉住郭江,没有让他们当场打起来,毕竟他心里清楚,现在冲上去只有白白挨揍的份,然后被周围围观的同学拍下来,传到贴吧上光荣走一遭。
“我们去跟向哥商量商量,找个机会……”
郭江勉强点点头,饭也没心情吃了,直接放在了回收处,然后往门口走。
他走了几步然后猛地一回头,试图化眼神为飞刀朝谢遥扎过去,却发现谢遥几个安安稳稳地低着头吃饭,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郭江顿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颜洲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又自带校霸生人勿进的气场,害得赵进觉得气氛有点压抑,不敢跟谢遥侃大山。谢遥就专注地挑拣着菜里的不想吃的东西,面纸上的小山越摞越高。
他在莴笋炒肉片里发现一小片香菇,应该是食堂阿姨不小心从其他菜里混进去的,谢遥立即如临大敌地把它挑出来,规规整整摆在面纸上的小山山顶上。
“你堆坟呢?还造个坟头?”颜洲瞄了一眼谢遥的人造山。
他声音略低沉,尾音带着些变声期未过的丝丝缕缕的哑,竟让嘲讽有了几分调侃的幻觉。
赵进:……虽然话很难听,但形容得挺生动的。
谢遥倒是不生气,低头喝了口汤,解释道:“不喜欢吃的有点多,没办法。”
赵进默默吐槽,岂止是有点多,三分之一的菜都被你挑出来了。
其实葱姜蒜什么谢遥是可以稍微忍受下的,毕竟是常见的调味品,不忍受的话干脆什么也别吃了。然而这香菇,大自然赐予它的味道太奇怪了,谢遥吃了直想打呕。
相反,颜洲倒是什么都吃。
颜洲抓着筷子的手格外好看,修长且骨节分明,指甲光洁且干净,谢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冒出个念头——这手可以去做手模了吧。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显然要更纤细,没有那种力道刚好的棱角感,反而像女孩子的手。
过了会儿,谢遥他们吃完了,把桌上的东西拨拉进餐盘里,喝汤的两只碗叠在一起。赵进壮着胆子跟颜洲打了声招呼,两人便起身准备去回收处放盘子。
“等下。”颜洲抬头冲着谢遥说,“你衣服我放你桌上了。”
谢遥一怔,拿着餐盘的手停顿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颜洲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压压帽檐,不习惯地转开目光,“脚步声太大,吵醒了。”
神他妈脚步声太大,谢遥心说我都快走成猫步了也能被听见。
赵进楞在原地,回味咀嚼着刚才两个第一名的一番话。
敢情谢遥是把外套借给颜洲了。怎么还谈到睡觉了?两人一起睡觉去了?
打住打住,赵进一哆嗦,掐断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把事情往正常方向去想。正常方向应该是,谢遥以为颜洲睡着了,于是把衣服借给他了。
草?还是很奇怪?他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顾嘉阳跑过来拍了下谢遥的肩膀,“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位置的……我们都找死了,幸好有两个学弟刚好吃完,我立刻就冲上去占了座。不然,估计今天我跟李雪只能站着吃了。”
谢遥淡定道:“有人拿面纸占座,我抢了他们的座位。”
赵进连忙补充,指指顾嘉阳,“你认识的,上次跟你们一起打架的二部的。”
顾嘉阳瞪大眼睛,“郭江?!刚刚就是他们围着你们的是郭江他们?不要紧吧,然后呢?”
“差点打起来。”赵进心有余悸,“不过后来颜洲来了,他们估计是觉得敌不过就先溜了。”
“颜洲?”李雪眨眨眼,“颜洲怎么跑到你们那边吃饭去了?”
“班长招呼他来的。”赵进说,“颜洲来迟了,没找到吃饭的座位。”
谈起颜洲,顾嘉阳和李雪明显一下子有些语塞,颜洲对于班里老师和同学来说,一直是道难题——无法沟通、难以理解。再加上校霸的气质,颜洲给人的亲切感直线下飚成负数。
而他们敬爱的班长对于这道难题的解题思路,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谢遥总结了一句,“中午得早点下课,不然找不到座位。”
“害。”顾嘉阳摇摇头,“要是我们想早点下课就早点下课都好了,还不是老师喜欢拖,特别是李胜男,那拖起来跟拖拉机似的。”
刚说着,他头上挨了一个爆栗子,顾嘉阳痛而茫然地转过头,看到徐奋进突然逼近的一张大脸。
“卧.草……”
顾嘉阳差点说了句“吓死我了”,然后徐奋进的脸硬生生让他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徐奋进严肃道,“被我听到了吧。居然在背后议论老师,还说老师坏话,你小子胆子挺大啊?难怪上次打架也有你!”
顾嘉阳缩了缩脖子,“对不起老师,没有下次了。”
徐奋进见他认错态度良好,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背着手离开了,走之前不忘扔下一句,“周一检讨好好念啊。”
“刚刚吓死我一跳。”顾嘉阳补全内心的话,“徐奋进怎么也来吃学生食堂,教师食堂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么?”
李雪耸耸肩,“估计是想来检视一下学生的表现吧,毕竟是教导主任,职业习惯就是啥都想管。”
赵进将话题转回下课抢食堂上,问谢遥:“班长你刚刚说中午得早点下课,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么?”
谢遥沉吟了一下,建议道:“不如我们跟上午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商量一下,缩减课间时间早点上课,然后早点放学。这样怎么样?”
几个人点点头,“这样倒是不错。”
李雪随即面露难色,“其他老师倒是好说,周五李胜男的这节课……恐怕不太好办。”
谢遥回到教室后,发现自己的校服被整齐地叠放在顾嘉阳桌子上。
草??敢情记住他名字,没记住他座位。
算了算了,谢遥心说,革命走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不要对颜洲抱有太大希望。
他直接把颜洲的作业整理好然后放回了他的桌肚,趴着午睡休息了一会儿。
等他睁开眼睛,发现物理课已经上到一半了……
物理老师是个温和的男老师,亲切地走到谢遥跟前喊了几声,结果因为谢遥睡觉是雷打不动的体质而失败了。
他看了看今天昏暗欲落雨的天气,又看看谢遥近乎满分的卷面成绩,果断地选择放弃叫醒他。
谢遥一睁眼,就看到物理老师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他有些抱歉地搓搓脸,然后把卷子规规矩矩摆在桌子上,做出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来,却没想到物理老师只是投来和善而理解的目光。
谢遥没有猜到的是,物理老师早已被教数学的陈昌建给洗了脑,老陈的话还在耳边盘旋。
老陈对他说:“你看看他的物理和数学卷子,这是一个多么天赋异禀的孩子。这孩子还特别自觉,特别爱挑战难题,我听他班里同学说他熬夜写竞赛题。”
……
谢遥正在心里默默开始反思为何会睡到连上课都没发现,目光不小心落在身上不久之前借给颜洲的这件校服外套上。
这衣服怕不是中了名叫颜洲的嗜睡病毒。
最后一节课下后,赵进喊谢遥去李胜男办公室,毫不意外地又是挨了一通批评,然后领回了空白英语本,并被要求把Unit3课文抄四遍。
“谢遥!”侯俊杰下课后跑到三班门口,大喊了一声。
谢遥正收拾书包,闻声抬头,“有事?”
侯俊杰扬了扬手里的绿皮辅导书,“我做了几道题,有不会的,想来问问你。明天周末,你着急回去吗?”
“不着急啊,不过我还没开始看呢。”
谢遥本来不太想跟侯俊杰讨论竞赛题,谁知翻开本子就看了一题,题干读着读着就陷了进去,然后忍不住动手计算了两把。
这一题他跟侯俊杰观点不一样,因为是思考题,辅导书没有给答案。
谢遥凭着以前的竞赛经验,觉得侯俊杰忽视了题中的隐含条件,两人起了一些争论。
然后男人该死的胜负欲就来了。
两人开始埋头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起来,侯俊杰最后推出的方程变成了无解,而谢遥得出了个极其复杂的答案。
“我怀疑我的思路可能确实有点问题。”侯俊杰揉揉鼻子,“等周一去问陈老师吧!”
谢遥看看时间已经过六点,放学快有四十分钟了,表示同意。
侯俊杰用拳头撞撞谢遥的肩膀,“拜拜啦,谢大学霸。等我回去好好思考,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谢遥已经可以熟练地无视侯俊杰的中二言论了。
他们下了楼,侯俊杰走北门,谢遥走南门去乘公交,两人就暂且分头了。
离放学已经过去快四十分钟了,学校里除了保安,高一高二都走光了,只剩下高三一层楼还亮着灯,等着上晚自习。
谢遥走到南门口,昏暗的天色终于撑不住了。
天边“轰”的一声炸开雷响,雨滴跟倒豆子似的往下砸,落在门口芭蕉叶上劈啪作响。
他伸手朝书外最外层掏了一把,记得出门时看了天气,所以特地看了下书包里是有雨伞的。然而他并没有摸到雨伞,只摸到一块布料,他掏出来一看,沉默了。
居然是个伞套子。
走得太急,没检查仔细……颜色差不多,他还以为是把伞。
谢遥有点愁。雨这么大冲到公交站有点不太现实,同学早就走光了,只能在门口等着打车了。
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看到辆车,倒是只路过一辆摩托,引擎声在雨里格外清晰。
那辆摩托在谢遥面前一晃而过,然后似乎犹豫了一下,在门口停下了。骑车的人将头盔罩掀上去,一条又长又直的腿伸出雨衣,蹬住地面,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遥还以为那摩托是来接人,却发现那人的脸有些熟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颜洲?”谢遥有些诧异地朝他走过去。
颜洲:“你干吗呢?”
“没带伞,只能等出租回去。”
颜洲沉默了半晌,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行你等吧。友情提醒一下那边是单向车道,出租车进不来。”
说完,颜洲把头盔罩“咔”地放下来就准备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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