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安尤还记得, 今日回到宴上时, 清河打量她的眼神。
那双素来清冷凉薄的眼睛里, 三分揶揄, 更多的是复杂。
譬如,带着点志同道合的欣赏?
翊安不明就里,当是自己想错了, 只顾心虚,也没敢细看回去。
但清河今日反常是真的。
宴罢之后,齐棪公事缠身, 先行离了右相府。
若按以往, 翊安早随着一道走了。
但今日为让右相夫人高兴,翊安耐下性子留下了, 陪她品茗听戏,说了会话。
只听右相夫人将花燃里里外外嫌弃了一遍。
什么一把年纪不娶亲,三天两头见不着个人影, 养他等于白养之类的话。
把翊安笑得喘不过气,心道回去一定要说与齐棪听, 让他也乐乐。
可见,再优雅体面的女人, 也有被不孝儿子逼疯的一天。
导致回府后, 翊安哈欠连天。
让人给她卸下钗环, 换了衣裳,爬上床蒙头大睡了一觉。
翊安侧身而睡,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间身旁躺下个人,从背后温柔地环住她。
那人默不作声,轻缓而耐心,隔着衣裳在她身上比划什么。
翊安睡得时间长,四肢无力,只觉得周身闷热,出了汗有些难受。
那手比划完也不老实,转而伸进她的衣里。
不该碰的全碰了。
鼻翼翕张渐促。
颈后被吹了口气,随即牙齿轻咬在她的耳垂上。
刺痛里连着酥麻,翊安险些打了个颤。
耳畔被细细吻了遍,膝盖挤进她的两腿间,手往下探。
情酣耳热间,他的声音低哑虔诚:“我想要你,给吗?”
!!!
她睁开眼睛,无神地看着眼前的锦被,想到四个字,劫后余生。
足足愣了有半盏茶功夫,方从刚才的梦境里挣脱出来。
她竟做了这种梦。
就因为齐棪今日那样挑拨她,又让她考虑那档子事吗吗?
梦过于真实,无论触感还是听感,翊安几乎真以为自己被这样轻薄了一番。
她翻身而起,本想下床吹吹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然腿间传来的不适,刹那间让她难堪地红了耳朵。
虽说她与齐棪只同房过两次,也不妨碍她清楚这种情况。
齐棪还未强迫她,她自己倒先……忍耐不住。
都是他害的!
他不要脸。
翊安咬牙暗恼,骂了几句,才唤豫西嬷嬷,“我要沐浴。”
主要是亵裤……
穿着难过。
“是。”豫西嬷嬷猜她睡觉出了一身汗,身上不舒服,立即吩咐人去备水。
翊安摸摸耳朵,并无口水。
可烫的像真被欺负过一般。
晚膳前,齐棪让人传话过来,说公务繁忙,不能回府吃。
又说等他晚上忙完,要来给殿下请安,殿下自可先睡。
豫西嬷嬷有经验地问:“殿下要等王爷吗?”
翊安本来还好,听了这话,倏地又红了半只耳朵。
镇定下来,嘴硬道:“谁要等他,我现在就睡。”
豫西嬷嬷纳闷,殿下晚膳前睡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又歇得这样早,睡得着吗?
但见翊安都躺下了,便未再多言。
细心地将屋里的烛灯熄尽,只留了一小盏,给翊安起夜备着。
阖上内室的门前,她老人家灵光一动,和声问道:“殿下先睡,驸马来请安时,您再起来见他一见?”
她想着王爷忙到大半夜,特地跑来一趟,若是连面都见不到,也挺可怜见的。
何况殿下今日下午睡得太久,驸马来之前,她不一定就能睡着。
“关门,我现在要睡啦。”
良久,翊安才娇里娇气地回了这一句。
“好好好。”豫西嬷嬷退出去,乐不可支,满脸起了褶子,一张圆脸眉飞色舞。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她的小殿下到底是个心软的。
出了主屋,豫西嬷嬷拉住挽骊,“觉不觉得,咱们殿下跟王爷,越来越好了?”
“嗯,”挽骊诚实地点头道:“显而易见。”
“可王爷除了那夜留宿后,再没留过,这样下去也不是事。”
豫西嬷嬷操碎了心,“还是得慢慢来,有进展就好,祖宗保佑啊。”
挽骊不语,心里冷静地想,快了。
辰时末,齐棪沐浴完毕,通身清爽舒爽,穿着熏过的衣袍进了公主府。
他神采奕奕:“殿下睡了?”
“睡下有一会了。”
豫西嬷嬷回道。
怕他真不进屋,又添了句,“王爷若有话要说,进去将殿下唤醒也行。只是动作轻些,别惊着殿下。”
驸马爷今日穿得这样别出心裁,不让殿下赏赏太可惜了。
她自小最喜看美男子。
“多谢嬷嬷提点。”齐棪礼貌地对她点点头。
进屋后,轻松推开内室的门,心中就有了数。
若真不想理他,凭翊安的性子,早该从里将门关严实。
再加上豫西嬷嬷是公主府的人,若翊安不事前点头,她绝没胆子在翊安睡下后,让自己进来。
想到这里,齐棪脚步飘飘然起来,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他不像翊安,眼睛在夜间是极好的。
不曾点起灯,只借着仅留的那盏烛灯,稳稳地坐在她的床榻边。
掀开床帐,看得清清楚楚,翊安正背对着他。
他微弯下腰,声音柔得仿佛吃着棉花,“殿下睡着了?”
“翊安?”
“华儿?”
“华华?”
翊安终于翻过身,声音里没有半分睡意,笑骂道:“好恶心啊你。”
齐棪就知她在装睡,有意逗她玩:“华华哪里恶心了?我觉得好听。”
“嗯,棪棪。”她平静地还回去。
齐棪大笑,手从被子边伸进去,寻到她的手,牵住。
翊安没挣扎,由着他牵。
他满意地弯起唇角,与她闲聊:“今日哪个姑娘受了伤,让殿下如此上心?”
虽说初春将近,夜里还是寒。
男人到底火力大,他从外面进来,手心倒是一点不凉。
翊安道:“姓阮,阮家六小姐,我没怎么见过,你认识吗?”
“嗯,有印象,阮镛实的庶女。我们殿下是慈悲心肠。”
翊安不喜欢阮镛实,更厌恶阮家,齐棪晓得。
今日竟为了阮家人,特让挽骊跑去拿药。
他欢喜地想,再没人比她的心更柔软。
所以前世封浅浅出了那样的事,他再愤怒,也不曾怀疑过翊安。
翊安绝不会害人。
翊安其实看不清齐棪的脸,屋里不够亮,他又不去点灯。
“既碰见,哪能袖手旁观。再说,人家还是因为你受的伤。”
最后一句话语气幽幽。
“怎么就为我了?”齐棪纳闷地笑,说话间脱鞋上床。
无比自然。
翊安也没出声制止。
她只轻哼一声,“你这双眼睛在外乱看,自己还不清楚?”
阮静兰不是说,在齐棪看向她时,阮温兰坏的好事嘛。
想是齐棪惹的祸。
“我乱看谁了?”他完全记不起来,便俯下身去问。
一阵清雅兰郁的香味沁入鼻端,翊安忍不住深吸了口,“你怎么这么香?”
“特地沐浴,熏了衣裳才来的,唯恐我太糙,殿下瞧不上。”
他存心想哄她高兴时,极肯放低姿态。
从前年轻又蠢笨,旁人喊句驸马,就觉得被冒犯到似的。
现在他的实际年龄到底大些,心智成熟许多。
深觉只要把翊安骗到手,旁的一切皆不重要,在床上说几句软话又不会少块肉。
齐棪是个规矩了两辈子的人,做不到像氿仙阁里,那些簪花扭腰的男子一样。
可把自己收拾得让她喜欢,倒也不难。
翊安听完稍作沉默,被他牵住的那只手使了力气,坐起身来。
两人的脸几乎相贴,翊安终于看清他的五官,端正俊朗,柔情蜜意。
她忽而想起些什么,脸一热,艰难地开口道:“驸马深夜扮成这样,是来勾引本宫的?”
被子里的手滑至她的寝裤上,声音仍彬彬有礼:“嗯,可有成效?”
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说话间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碰到自己,偏偏不曾真挨上。
被里那只手动作轻柔,与梦里的场景很快契合。
他身上的清香不浓却幽深,让人恨不得埋进他怀里闻个够。
怎么没成效,齐美人快要了她的命了。
谁说男人不能做狐狸精。
不行,她不服输。
翊安两腿并合,作乱的手便只得停下,不敢造次。
她顿了顿,换上妩媚的笑容,“有啊。”
指尖若即若离地游曳而上,抚在他的脸侧,有意拉他一同坠落。
齐棪最受不得她这样的神情,肆意地勾唇笑着,眼角眉梢尽染风情。
双眸潋滟,朱唇轻启,娇媚得人心都乱了。
他身子微微前倾,欲碰不碰的唇,终于贴在一处。
作为前锋的手恢复了自由,将白日在右相府忍下没游历之地,沾染了遍。
翊安这回没有顾忌,软在他怀里,专心地与他吻。
“唔……”
梦醒后曾让她难堪的地方,被他寻去,耐心地奏起乐章。
她抱紧他,再无多余地力气回应,低头埋在他的肩窝处。
指腹有茧,琴弦娇弱。
弦几乎绷不住时,她一口咬在他的喉结处。
没舍得下力气,不过是寻个地方将嘴堵上,不肯出声。
额间背后出了细密的汗,仅有的衣裳成了累赘。
齐棪与她倒在榻上,撤回先锋将军,慢条斯理地将被浸湿的指头搭在她脸上。
“你想我了。”他定定地道,喑哑低沉。
翊安偏头躲了躲,有些嫌弃自己,她甚至闻到了羞人的味道。
齐棪笑,看出她对脸上手指的抗拒,将好刺激到他,一时恶趣上心头。
于是他当着翊安的面,堂而皇之地放进嘴里,品尝了番。
而后在她耳畔真挚地夸奖道:“好甜。”
无耻之徒。
翊安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输得一败涂地。
这比的是脸皮厚。
齐棪所有的耐心和轻声细语,似乎都为后面的狂风骤雨做铺垫,甚至变本加厉地讨回去。
翊安不长记性,只顾与他情意浓浓,差点忘了上回是怎么被折腾的。
直到通身快散架时,他才尽兴,复又言行温柔起来。
她如蒙大赦,在心里骂自己一句“引狼入室”。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们平静地看待这朴实无华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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