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天才, 当然不能和天才引以为傲的智力、成绩或者能力比试, 而是应釜底抽薪,根本不给天才和你比试的机会——将她所引以为傲的能力全部毁掉。
这样一来, 自然就是你赢了。
苏涯是插班生兼跳级生, 和五年一班的同学存在天然的隔阂。
王东的挑拨离间,如同导火线,猛然将同学们不满的情绪炸开,苏涯受到了五年一班大部分同学的排挤。
被恶劣取绰号、被嘲笑土气、被扔粉笔、被冷落,甚至被偷作业。
苏涯在五年级一班的日子不好过。
然而, 苏涯的表现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她没有哭,没有崩溃, 也没有打小报告,更加没有痛苦休学。
她只是居高临下, 毫不在意地看着他们的闹剧, 对他人的嘲笑、打闹、冷落、绰号旁若无闻。
无视比反抗更恶劣。
熊孩子们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这是史无前例的屈辱,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们的恶意对待中淡定自若。
毫不意外, 这种暴力行为越来越过分, 越来越过火。终于,有一天, 超过了苏涯的忍耐的临界点, 切实冒犯到了她学习的宝贵时间。
苏涯生气了,她冷冷地看着眼前恶劣大笑的人群。
熊孩子们欢呼庆祝,在教室前后尖叫奔跑, 又猛地冲到苏涯面前嬉戏打闹,恶劣、下流、跋扈的言论层出不穷。
“你们的手段太无聊了,我教教你们怎么毁了一个人吧。”苏涯微笑说。
说罢,苏涯认认真真列了将近百个周密详细操作性强可行性高易脱身无证据的以暴制暴的计划,并且非常有行动力地马上执行了计划。
接下来这段时间,苏涯用自己饱遭自媒体凌虐的大脑,让这群八十年代的熊孩子,见识到了何谓真真正正的地狱。
例如,锁人厕所、泼人脏水、走道绊倒、校服剪烂、作业篡改、试卷撕碎、污言秽语、心理压迫、欺凌弱小、压迫强权——作为见惯大场面的人,苏涯校园暴力起来,绝对能让他们刻骨铭心。
借刀杀人、栽赃陷害、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一连串计谋用得飞起,看得熊孩子们一愣一愣。
过了几天,苏涯已经成了五年一班横行霸道的大魔王。不是别人排挤她,是她以一人之力排挤整个一班。
一班的同学见到苏涯,个个都瑟瑟发抖,像是打冷战的鹌鹑。苏涯用了两三天的时间,教会了五年一班的同学,啥叫做社会主义的毒打。
王东彻底急了,也不再计划啥欲擒故纵。等到他有机会成为救世主去拯救水深火热的苏涯时,恐怕整个红星小学都要被大魔王苏涯一统天下了。
他决定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一举拿下苏涯。等到他破了她的身子,看她还拿什么和他犟!
“苏涯,你和我出来一趟。”王东神情严肃说。
苏涯挑眉,慢条斯理将试卷上的题目全部改完,赏心悦目打了个满分后,才施施然地走出教室。
王东忍气吞声:“下次动作快点,不要让老师等太久。”
“我想起我还有两张卷子要做,要不然……”
“等等!”王东疯了,“是老师的错,老师不应该打扰你做题。”
“但是,老师要和你说的事情非常严重,你介不介意给老师点时间?”王东咬牙切齿说。
苏涯微笑点头:“当然。”
王东把苏涯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涯扫了一眼,发现办公室一个老师都没有,看来是蓄谋已久。
王东假装不经意地把门关上,再扣上暗锁。苏涯只是面带笑容地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
“好了,苏涯同学,我注意到你最近经常跑去校长室,”王东说:“你这是干啥?有啥事不能对老师说,要跑去校长室?”
“难道你是对我不满吗?”王东压低声音,威慑问。
“当然不是,只是校长非常关心我的生活,让我定期汇报自己的学习生涯罢了。”苏涯轻描淡写说。
“你确定你汇报的是学习生涯?”王东没有绕圈子,直接把事情捅破了。
“你是想把我的事情告诉校长吧?”王东似笑非笑:“你告诉了他啥?说我抱了你,亲了你,还是——奸了你?”
“老师,你想多了,我没有。”
“得了吧,苏涯,你少来这里装了!你想些什么,我一眼就看穿了!”
王东阴测测看着她:“为啥不敢承认?是因为你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扳倒我吧?是因为你发现校长那老东西根本就不敢和我对上吧?”
“所以,你就怕了?想求饶了?害怕了?”
“晚了!”王□□然大笑。
他身子半趴在桌上,像条蛇一样探向苏涯:“你说我现在就在这里办了你,那个胆小的老头敢不敢声张?”
苏涯猛退两步,嫌恶地看他,像是看到什么会传染的病毒。
“离我远点。”
王东控制不住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让我离远点?只怕接下来你快乐了,就再也离不了我了!”
他扑过来,急色想抓住苏涯的手腕,把她困在墙壁间。
“乖乖,让老师亲一亲。”
“王东,你死到临头了,还敢肆意妄为?”
苏涯躲累了,懒得躲了,直接高声质问他。
“我?”王东也停下了,不介意在事前和苏涯打机锋:“你该不会真把希望寄托在那老头子身上吧?”
王东怜悯地看着她:“只要他把我供出去了,我完了,那几十个被我玩过的女孩也完了!他张大春就是杀人凶手!他那个胆小鬼敢背上这罪名?”
“谁说我找校长是为了处理你的事情?”苏涯冷笑说,“你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事实上,苏涯最近频繁去找校长,一方面是为了迷惑王东,但更重要的是,校长手里有红星小学最全的试卷啊!
试卷啊,没做过的试卷啊!谁不心动?
王东愣了楞,为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惊到了。
“那你是放弃了?”他说,“你终于放弃无谓的挣扎了?”
“你觉得可能吗?我们俩你死我活的关系,我会就此放弃?”
“我当然要在你搞死我之前,先搞死你了。”
既然王东撕裂了他的面具,苏涯也没必要装面子。
“去校长室不过是迷惑你,真正要搞你的人另有其人。”苏涯冷笑,“你就等死吧。”
王东没被唬住,他似笑非笑看着苏涯。
“丫头,看来老师还是小看你了。”
“你故意接近校长,就是迷惑我?好让我放松警惕?”
苏涯点头:“没错,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
“迟了?”
王□□然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翻,连圆圆的黑框眼镜都笑飞了。
“我……迟了?哈哈哈,”王东变笑边喘着气说:“真是好害怕呀。”
猛地,他将笑容一收,目光阴冷:“你觉得这就能杀了我?”
“乖乖,让老师来猜猜你做了啥,”王东盯着苏涯,一字一句说:“你去找了林晓娴,对吗?”
苏涯的瞳孔猛地放大。
王东又大笑起来。
“乖乖,我知道你很聪明。事实上,如果你对付的人不是我,也许你还真能成事。但是,谁让你遇到的人是我呢?”
“你竟然还懂得去找刘伟帮忙,还让他故意把那块手帕给林晓娴看。”王东说:“不过,你该不会觉得这有啥用吧?”
“没啥用?”苏涯冷笑:“你可是把注意搞到了她外甥女身上,林家能放过你?”
“哦?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好害怕呢。”这么说着,王东脸上却毫无恐惧之意。
“小乖乖,你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是年轻。叔叔比你年长十几岁,叔叔这些年头都是白活的吗?”
“你啥意思?”苏涯紧张问。
王东却不见当初的急色,甚至悠悠然地往后一坐,端起香茗一品,怡然一叹。
“啧,好茶,不亏是专供当官的茶。”
苏涯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
“乖乖,你知道这茶多难得吗?”王□□然和她撩起家常:“单单是这一手指头的茶叶,少说也得这个数。”他比了比手指,做出夸张的表情,“最重要的是,有这钱,可还不一定买得到!”
“换做以往,这茶可都算是南华这块地方的贡品,我现在竟然也能喝上这种好茶。”王东眯着小眼睛感叹。
苏涯打断了他做作的表演:“你想说啥?”
“你猜猜,这茶是谁送给我的?”
“林晓娴。”这根本就不用猜。
王东轻轻一笑:“果然是聪明孩子,一猜就中了。”
“那你知不知道,林副县长也是爱茶的人,这茶他也就得了百来钱,但送我这来的茶叶就占了七八十钱。”
“你瞅瞅,这还没嫁呢,这手指头就往外掰,”王东轻蔑笑笑:“她前儿都答应我求婚了,你还指望她会把这事情往外捅?”
王东将这尾音拉得极长,带了几分戏谑和玩弄。
苏涯神色大变:“你撒谎!”
她这反应不出王东所料,王东更加成竹在胸。
“如果我真的是撒谎,那我还能安心在这坐着?”王东怜悯看着她。
“我早就料到你会打这主意,倒是没想到你会扯校长来当幌子,差点就上了你的当。”王东嗤笑:“如果你真的联合校长,我恐怕还担心点。”
“但是,你竟然把所有希望放到了林晓娴上,那我还有啥可怕?”
“你就肯定林晓娴不会说出去?”
“她不但没说,还把这事告诉了我,让我注意点。”
“那你就只是注意点?”
王东戏谑看她:“不不,我有啥要注意?如果连林家都站在我这一边,这三河县有啥还能奈何得了我?”
“你真不怕?”苏涯逼问他:“那屋子里的肮脏东西你也都还留着?不怕有天东窗事发?”
“我为啥不能留?我凭本事拿来的东西,要啥处理?”王东笑她天真:“你不会还打着人证物证俱全的主意吧?”
苏涯不甘示弱:“咋就不能?”
“我劝你早死了这条心,不要说你能不能闯进我家找到所谓的物证,就说人证,”王东推推圆形的小眼睛,阴阳怪气说:“你再去找找刘伟,看他还敢不敢帮你淌这趟浑水?”
“小丫头,你还有啥办法呢?”王东欣赏着她绝望的表情:“换做我是你,就乖乖认命吧。”
“老师还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小宝贝,你让老师好好玩上一轮,哦,不,两轮,老师就把这事情都一笔勾销。”
“成不?”
他边说着下流话,边向苏涯逼来。在他心中,早就把苏涯当做手中之物,逃不出他的控制。
更何况,这货色这么上剩,他日夜惦记,终于找到机会染指了。
他哪还能忍得住?
“是的呢,老师,我也忍不住了。”
苏涯突然抬起头来,对他勾唇一笑:“老师,这么多天,你一直在我面前出现,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虽然我知道这种事情并不稀少,坏人也总会隐藏在平常人中,但是……能看到你恶心的绝望的死去。”
“真是太好了。”苏涯嘴角勾起,眼眸却毫无笑意,“老师,你准备好——死去了吗?”
王东被苏涯满是恶意的笑容吓到了,但又马上镇静下来。
“苏涯,你又在耍什么把戏?该不会以为瞎说几句空话就能吓到我吧?”
“既然老师没有转移罪证,又过了将近一周,”苏涯没有理他,喃喃自语:“以那个人的行动效率,早就该有结果了吧。”
“你在说啥?!”王东有点慌了,逼问她:“你是在编故事吗?”
“对,没错,我在编故事啊,”苏涯平和看着她,“只不过是,一个出自我手的鬼故事。”
“老师,你刚刚问我敢不敢去找刘伟,那老师你去威胁刘伟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究竟让刘伟做了啥呢?”
“啥意思?”王东猛地醒悟过来,“你不是只是让他拿着手帕出现在林晓娴面前吗?”
王东试图说服自己镇定,没错,他当初威胁刘伟的时候,刘伟可没这胆子敢瞒着他、
“我既然能把校长当幌子,那我为啥不能让刘伟当幌子?”
“你说什么?!”王东实在忍不住了,跳起来质问:“你究竟干了什么!”
苏涯没有理会他的气急败坏,将自己的打算一点点说出。
“既然刘伟可以是幌子,那所谓的林晓娴又为啥不能是幌子呢?”
王东猛地睁大眼睛,脸色苍白地盯着她:“你!难道你!”
“老师,你也是个聪明人呢。对付老师这种聪明人,不在明面上放两三个钩子,咋能让老师放松警惕,乖乖把家里的东西都放着呢?”
苏涯微笑说:“想来,这个时候,林队长应该把老师家里该挖的东西都挖出来了吧?”
王东血色尽失,再也顾不得苏涯,跌跌撞撞就往门边冲。
他想明白了,苏涯这是要他命啊!
林晓娴可以因为爱情帮他隐瞒,甚至为虎作伥。但是,林晓娴的哥哥,小女孩的爸爸,县城保卫队队长绝对不可能出于任何的理由对他的恶行隐而不发。
相反,他会杀了他的,或者——让他生不如死。
苏涯当初让刘伟去县城,根本不是为了蹲林晓娴。那块手帕也不是为了给林晓娴看,而是给林队长看!他当初去的地方不是林家,而是县城轮渡!
“17日,林队长巡察县城完毕,从轮渡口回城,”苏涯微笑着补充了他推理的关键链:“我没有告诉刘伟去县城的目的,以刘伟的智商,只怕会自以为我是去蹲林晓娴。”
“你被他误导,也不出奇呢。”
你他妈说得轻松,我快被他搞死了!王东非常绝望,他自以为将苏涯完全掌握在手中,谁知道到头来,竟然被个半大的娃娃狠狠插了一刀。
王东扒在门框,目眦尽裂往里望,恶狠狠说:“苏涯,你搞不死我的。只要我不死,我就一定会回来找你!”
“就算我死了,我变成恶鬼也会回来弄死你!”
苏涯慢条斯理和他摇摇手,“随便你,爱咋地咋地。”
“不过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你这地安静,我做完作业再走。”
王东一口老血梗在心口,一万句脏口欲发不能。
他往家里冲的时候,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这么个变态,他做人都搞不掂,他变成鬼真的玩得过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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