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凯乐的表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丝毫改变, 但栗早很清楚,他心里在进行着激烈交战。
栗早也不催, 坦然等着他慢慢想。
许久之后, 柳凯乐才涩声道:“南哥人在哪里?”
“就在你面前。”栗早如实道。
柳凯乐和其他人一样,闻言震惊不已, 四处张望, 不过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又是好半晌,柳凯乐才反应过来,声音干哑:“南, 南哥?”
司南峤即便回应, 他也听不到,栗早开口:“南哥说,他等你解释。”
柳凯乐顿了顿, 说:“都不是。”
栗早:“愿闻其详。”
“我发现了一点不对。”柳凯乐说,“为了查清楚真相,我才辞职的。那时候, 南哥突然出事, 都……那样了, 我再留在盛亚,还有意义吗?报仇什么的, 哪里比得上救人?”
他这样说,情理上倒也说得通。
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不是说话的地方,柳凯乐看看栗早, 说:“我们找个地方详谈吧。”
他一副还有很多内幕的样子,栗早看了看司南峤,答应下来。
柳凯乐说要回公司,于是栗早跟妙妙说了声,以公司有事为由,跟柳凯乐回了公司。
柳凯乐本来就带了人过来,正好留下来照顾妙妙。
回程的车里,柳凯乐自己开车,时不时瞄一眼栗早,很明显心情激动、有许多话想说。
“要不,我来开车?”栗早却不肯跟他交谈。
柳凯乐有点尴尬,这才转回头去,专心开车。
南风工作室成立时间不久,员工不多,但井然有序,看得出来柳凯乐是个管理能力很强的老板。
两人直奔柳凯乐的办公室。
“先说说你辞职的理由吧。”栗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柳凯乐不说话,直接当着栗早的面,打开角落里的保险箱,从里面搬出来一沓文件。
“这都是什么?”栗早有点懵。
“南哥跟着你的,对吧?”柳凯乐说,“你看不懂,他看得懂。”
栗早看向司南峤。
司南峤示意她打开看看。
栗早便上前打开,文件大部分是盛亚相关的,各种报表什么的,全是复印件。
这些她是真的看不懂,但大概也能猜到,应该是私密文件。
还有一小部分,居然是TG集团和顾莫辞的资料。
他真在帮她对付顾莫辞?栗早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清楚。
司南峤看了一会儿,示意她可以了,然后说:“这跟离职依然没关系。”
栗早转述了他的话。
柳凯乐坐下来,点了支烟,说:“没错,这不是我离职的理由。我想说的是,我信守了我的承诺,没有背叛谁。”
司南峤点点头,没说什么。
栗早也只好保持沉默。
柳凯乐吸了口烟,说:“我们谋划这么多年,原本就快成功了,没想到南哥会突然受伤。我真的是……本来我也没想离职,我相信南哥一定会醒过来。但是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司北林跟人打电话,说什么一定要困住,不能让他逃出来之类。我那时候还不明白,回家后越想越觉得可疑,因为司北林说那些话的语气,像极了每次提起南哥的语气。”
当一个人特别喜欢或者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语气的确会和平时不太一样,柳凯乐观察挺细致。
“然后呢?”栗早问。
“然后,我就猜南哥出事,可能和司北林有关。”柳凯乐弹了弹烟灰,“其实这个猜测一直就有,没证据而已。”
“一个电话也做不得证据。”栗早说。
“当然不是直接证据,但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柳凯乐说,“这件事情太私密,交给谁去办我都不放心。盛亚的财务总监工作太忙,我抽不开身,思来想去,只有先辞职这一条路可走。但为了不引人怀疑,也为了继续能盯着司北林,我选择开了个工作室,然后挂靠在盛亚。”
栗早听着他这番解释,总觉得有些牵强,但又挑不出太多毛病,只好去看司南峤。
司南峤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点点头说:“行。”
这就完了?
栗早一脸懵逼。
“南哥现在怎么样?”柳凯乐问栗早。
栗早刚要说话,司南峤就说:“很好,但有些记不清以前的事情。”
栗早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将原话转述给柳凯乐。
“什么意思?”柳凯乐一愣。
“字面意思,你也知道他是被人害了,记忆有损。”栗早说,“最近才多少恢复了一些,他之前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柳凯乐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他还记得多少?”
“知道自己是谁了,记得两个信得过的人。”栗早含糊道。
柳凯乐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又是好半晌才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南哥要怎样才能恢复?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栗早简单把司南峤的状态说了下,又说:“具体要怎样才能恢复,我也不知道。目前能想到的,就是……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南哥?我是指病房里的南哥,他们守卫太严,我进不去。”
柳凯乐沉思一阵,说:“我试试看,确定好以后跟你联系。”
栗早答应一声,道过谢就告辞。
柳凯乐送她下楼,刚出电梯就碰到一个青年男子走过来,身后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
似曾相识的架势,再看看他跟司南峤有三分相似的五官,栗早猜这人是司北林。
“司总。”柳凯乐跟他打招呼。
果然是他,栗早便也跟着喊了声。
司北林点点头,本来都要离开了,忽然又转回来,上下打量栗早一番:“这就是你最近看上的小姑娘?”
那调笑的语气,让栗早极度不适。
身边的空气瞬间降了好几度,栗早微微一侧目,就看到司南峤面沉如水,是要发怒的前兆。
“司总说笑了,这是我工作室的签约艺人。”柳凯乐急忙解释。
司北林呵呵一笑,倒是没再多说,只搓了搓手背,说:“怎么忽然这么冷?是空调又坏了吗?把负责人给我叫来!”
他气势汹汹地走进电梯,脚下突然一滑,在门上撞了一下。
关上的电梯门也没能关住他暴怒的吼声,栗早急忙快步走出大门。
柳凯乐跟在身后,表情变幻莫测。
“柳哥你回去吧,不用送了,我等你的好消息。”栗早笑着道。
柳凯乐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他要给栗早派车,被栗早拒绝了。
她给舒冰夏打了个电话,然后步行去约定的地方。
“南哥,你试探出结果了吗?”栗早戴上耳机,边走边问司南峤。
司南峤没有回答,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我家人为什么不喜欢我吗?”
栗早当然不知道,她就没问过司南峤过去的事情。
“我从小就跟别人不太一样。”司南峤慢慢说,“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们认为我不详。”
栗早一惊,心脏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司南峤说的不多,但栗早能想到。
她第一次见到司南峤,确定自己看见的不是正常人时,心里也是怕得要死。
司南峤小时候就能看到,那他肯定更加害怕。
可他的父母家人,不仅没有安慰他,还嫌弃他,觉得他不详,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啊。
之前听舒冰夏说司家那些传闻,栗早还以为有夸大的成分。毕竟天底下哪里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可能是外人以讹传讹罢了。
现在她才明白,还真有那种父母。
“他们想把我送给别人,但不详的小孩,是不会有人要的。”司南峤语气平淡,“后来是姥爷把我接回去一起生活,柳凯乐的妈妈是照顾姥爷的保姆,所以我从小就和他认识。那时候,姥爷已经不是一家之主,家里是舅舅说了算。表哥是个……熊孩子,总欺负我和柳凯乐。”
栗早这才明白为什么在司南峤出事前,两人会联手。
同病相怜,一起长大的情谊,应该是非常坚固的。
“后来姥爷去世,司董直接送我出国念书,我们就断了联系。”司南峤继续道,“等我回国,被迫进入娱乐圈,他忽然找到我,问我想不想报仇。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在盛亚上班。”
看来事情和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栗早隐约有个念头,却不敢细想下去。
“那时候我其实无所谓报不报仇,那一家人我看着都恶心,只想离他们远远的。”司南峤现在说起来,还是抑制不住的嫌弃,“但是,柳凯乐事业心很强。所以,他会辞职,我一直想不太明白。”
这么说来,报仇的事情,也是柳凯乐主导的。
他从小被人欺负,肯定想出人头地,能爬到盛亚财务总监的位置不容易。
目前柳凯乐给出的理由,并不太能说服人。如果他没有撒谎,那就说明他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
之前柳凯乐的确表现得非常重情义。
但如果一切都是他演出来的,那就不好说了。
“别想太多,饵已经抛出去了,我们静观其变就行。”栗早只能安慰司南峤,“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司南峤点点头,没说话,神色略显疲惫。
他很少露出这种情绪,想来都是云淡风轻的。
今天剖开小时候的伤疤,又面对最信任的人可能背叛了自己的现实,他情绪能好才奇怪。
栗早换了只手打伞,靠近司南峤的那只手垂下去,虚虚握住他的手。
司南峤转头看向她。
栗早维持着那个姿势,扭头看向前方,说:“放心,还有我,我会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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