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娘子我……我……”
金素本想摇头, 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可话到嘴边，她最终还是改了口：“……我知道了, 接下来我会静心学习的。”
这时候争辩再多，都是无用之功, 倒不如直接认下。
宋娘子闻言, 果真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金素。
金素心中再无它念，低头认真练习起今日所学字词来。
而她身旁的韩垣，也因为金素先前的目光, 和自家阿母的话语，脸红了许久，最终才压下了它念，继续听讲……
待金素今日学习的时辰到了之后，宋娘子仔细地看了两眼, 她写在沙土上的那些字, 目露赞赏之色。
虽说素素刚刚心不太静，让她有些气恼，可现在看到她如此聪慧，心中的那丁点儿不快，却早已烟消云散。
她朝金素微微点头, 示意她可以暂先离去。
金素却朝她摇了摇头：“宋娘子，我待会儿还要找阿垣，有事相商……”
原来, 还有这么个缘故！怪不得先前素素她突然改性儿，像个小猴儿一般，扭来扭去呢。
宋娘子含笑道：“阿垣还需同我再学习半个时辰，素素，你先自去玩耍，待会儿我自会唤你。”
金素心知韩垣的学习任务，比自己要重上许多，面对宋娘子之言，她迅速起身，朝对方行了揖礼，这才退了下去。
她倒不是不想再跟着宋娘子学些旁的，只是，韩垣他已经开始学《六韬》里的具体谋略，而自己暂时还只是在学字；
若是她刚刚留在一旁，听宋娘子讲《六韬》，仿佛就像一个一年级小学生，硬要去学高中课程一般，只会让人觉得怪异。
正好，还有半个时辰的空闲时间，她可以再去摘些野薄荷，马齿苋，婆婆丁，野荠菜等野菜，将其捎回家中。
顺便，还能去家里取个篮子回来，到时候说动阿垣后，自己不就能去山上挖笋了么？
毕竟，半个时辰也不算短了，而韩家乃至整个青山村，又都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倒不如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
因着不是特意要去寻野菜，金素这次走的颇为悠闲。
每走一段儿路，她就会蹲下身去，仔细地研究一番，那些长在田间地头儿，道旁路外的植物，试图从中找寻出更多能利用之物。
细心之下，果真有所收获。
在返家途中，金素胳膊上挎着的那个小竹篮里，除了她原本就打算采摘的几种野菜外，还有两棵与众不同的。
金素总觉得，那瞧着像是野丁香。
丁香可不仅仅是观赏植物，在现代时，它也常被人用作调料的。
金素拔了这么两棵回去，就是打算试一试其特性，看能不能在做菜时用到。
现在的调料实在是太少了，没有调味品的饭菜，那都是没有灵魂的！作为一枚“吃货”的金素如是想到。
正因为发现了丁香，金素的心情颇为不错。
她回到家后，掏空了篮子里的野菜后，自觉半个时辰已过，便再度锁了门儿，提着篮子，去了韩家。
韩家院子里，宋娘子还在教导韩垣，金素进去后，生怕打搅韩垣的她，动作都不由得放轻了几分。
不过，无论她再如何放轻，还是被宋娘子察觉到了。
她笑着朝金素招了招手，示意她往前来，“过来吧，素素，今日小郎他该学的，我已经教完了，现在只是在看他练习而已。”
金素这才抬步走了过去，到了二人跟前儿以后，她放下手中的篮子，先向宋娘子行了礼。
宋娘子自是被她脚边儿的那竹篮，吸引了目光，她胎头笑问道：“素素提着篮子，这是要去作甚？”
金素忙答道：“在家中待着无趣，我便想着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挖些野菜回家，这篮子是为了方便装那些野菜，免得手捧着麻烦。”
金素一提野菜，宋娘子心中就多了几分了然。
素素她性敏灵秀，善于在野外寻找吃的，之前家中就尝过她送来的那蒸菜，味道确实很不错。
不仅如此，小郎跟着她，采回来的那种叫“野薄荷”的药草，泡茶喝后，确实对她身体有益。
因而，在听到金素如此开口后，她心中就明白了过来——
素素她说找小郎有要事相商，估计就是要小郎陪她去挖野菜吧？这可是好事儿一桩啊！
小郎多跟着素素学习这些，好处自是无需多言！
想明白过来以后，只见她先对金素点头笑道：“素素稍待，我这就让小郎他收拾一下，陪你出去。”
紧接着，她又转身对韩垣吩咐了此事，韩垣二话不说，就点头应下。
然后，他径直站起身来，去打了水来，好生洗去了手上因长时间写字，沾染的沙土，这才跟着金素，离开了韩家院子。
出了韩家大门儿后，金素还有些发怔。
她本来还想着，要向宋娘子说上好些话，她才肯放阿垣的。
谁知道，她竟甚么都没询问，便直接打发了阿垣出来。
可阿垣虽说已经出来了，自己又如何向他开口，诉说自己的目的呢？
金素心中踌躇不定，更是没去关注自己脚下的方向。
她只是顺着路随意地向前，不知不觉中，两人竟已经走到了村外。
这时候，哪怕沉默如韩垣，也不由得出了声：“素素，我们要去何处？”
韩垣的声音终于唤醒了金素的神智，她抬眼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出了村子！
脚下的小路蜿蜒着，向不远处的昌水和大山而去。
没想到，自己竟然走到了这里，唉，现在确实是应该，向阿垣坦白自己的目的了。
只是，这话究竟该如何开口呢？
金素想出了好几种说辞，最终，她还是放弃了，那些富丽堂皇的话语，直白地出声道：“阿垣，我想去挖……挖笋，你能陪我去么？”
说出这句话后，金素心神一松，看来，说实话也不怎么难嘛！
金素的心绪波动，隐藏得极好，她身旁的韩垣自是没有发现。
韩垣他现在只觉得有些茫然，为何自己又一次听不大懂素素说的话了呢？
“素素，笋是什么？又为何要挖？”韩垣开口询问道。
当她听到，韩垣这句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传来后，金素不禁哑了火。
她刚刚踌躇不决，想了诸多理由，却原来，阿垣他连笋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那自己刚刚那番心绪，岂不是显得非常可笑？
金素脸上露出了几分自嘲的笑意，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容色，向韩垣解释起来。
“笋便是竹子的幼苗儿，其味道清香，健脾开胃，又能止火清热，还能强体抗病；“
”它既是一道山珍野味，可炖煮，清炒，晒干以后亦可做佳肴，又是药材……”
金素的一席话，简直可以说把竹笋夸到了天上去，直让韩垣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怎么素素总是能发现，这种又是食材又是药材的奇珍呢？
当然，最令他惊讶的却是：“那竹子那般硬，它的芽苗居然可食？”
听了韩垣这声感慨后，金素不由得想要翻个白眼儿，再狠狠地吐糟几句。
只是，最终还是被她克制住了。
她耐心地向韩垣解释道：“阿垣，竹子虽坚硬如木，它的幼苗却是嫩的，就如同菽一样，我们能吃的不也是菽芽儿和菽的嫩芽儿么？菽茎杆自是不可食的，对不对？”
听着素素这温声细语的解释，韩垣呆呆地点了点头——素素说的确实很对。
“既如此，素素，我们快去挖笋……”
这句提议只说到一半儿，韩垣的神色就陡然一转，未完的半句话也停了下来。
不，不对！刚刚他突然忽略了一事！他暂时还不能答应素素的请求。
“素素，村子附近并无竹林，我们又该往何处去挖笋？”
韩垣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抛出了这个问题来。
金素心中一叹，该来的总会来的，她刚刚还想着阿垣会忘了此事，直接同自己上山呢。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太多……
金素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前面的大山，小声地朝韩垣开口解释道：“阿垣，村子四周确实无有竹林，但是山中有啊！“
”我看我阿父他做竹器用的竹子，便是自山中伐来，眼下正是春日，竹林里定然有竹笋的……”
“素素！山中危险，你又怎么能为了一口吃的，而去冒这个险？”
韩垣并未听她解释太多，便直截了当地表示了拒绝，那态度甚至比她阿父还要坚决。
金素说了好些理由，韩垣都一概不理，总而言之，就是不许她上山。
这可把金素为难坏了，为什么阿父和韩垣都这样？
她真的只是想去瞧一瞧竹林而已，在他们眼中，仿佛自己进了山，就是要去送死一样……
压抑了许久，最终，金素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以保持自己内心的平静。
然后，她才开口问了句：“阿垣，你曾经进过那山么？”
韩垣沉默了片刻，方才点头道：“我……我去过，不过，素素，我进山去，是为了砍柴，阿母她进不得山，家中的柴薪又不能断，只能由我去……”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韩垣只觉得心中有那么一丝丝怪异。
自己进山本就有正事儿，为何他面对素素说出这句话时，却只觉得有些心虚？
金素闻言，竟没有再开口去劝韩垣，她似乎已经放弃了进山的打算。
只用那一双黑眸，静静地看了韩垣两眼后，她就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韩垣心中更觉别扭，明明素素她刚刚根本没说什么，自己为何还会觉得心悸？甚至不太敢和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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