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 等他们父女二人到达南城之后, 城隍庙附近的牲畜多的,简直就像集市一样。
金素差点儿就以为, 自己走错了路……
不过,在她阿父带着她七拐八拐下, 最终, 他们还是拐到了自家牛车旁。
在他们到达了那棵,被他阿父用来栓牛的半大柳树后,金木匠的脸上,都不由得带出了几分自夸的神色来。
只见他对着自家女儿笑了笑, 然后出声道:“素素,你快来看,阿父不是和你说过吗?这里很安全,咱们家的牛车,也还在呢, 对吧?”
金素适时地出声, 夸赞了一句:“阿父的考虑,自然是妥帖的,是女儿之前想岔了。”
她的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金木匠的脸上,果然又一次露出了些许得色来。
能被自家女儿夸赞, 崇拜,他的心中可是美得很呐!
到了树下之后,父女二人并没有急着出城去, 而是找了个荫凉处,拿出了提前备好的几个馒头,开始啃了起来。
金素之前准备的薄荷水,自然也有了大用处——
啃馒头啃得噎得慌的时候,一两口水下去,那感觉简直好极了!
等他们两个吃饱喝足后,这才赶着牛车,晃晃悠悠地从南城门出了城。
回青山村的路上,金木匠还时不时地开口,安慰女儿几句。
生怕自家的乖女儿,因为今日进城后探访店铺的不顺,而心情低落。
金素看着自家阿父,一直努力而又笨拙地劝说自己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出声。
阿父您放心!女儿还会想出更多的点子来的,并不会轻易地,就被这件事情所打倒!
出槐里城,走了八里地之后,再往前走,恰好是一个十字路口,一条小路蜿蜒着通向远方。
而路的另一旁,则是去往青山村的方向。
金素之前并没有去注意,路的另一端究竟通往哪里,她的心思全扑在了进城这件事儿上,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操心其它。
不过,这时闲着无趣的她,便开口询问起来:“阿父,这条路通往哪里呀?”
金木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后,便笑着回答她道:“素素,这条小路通往啊,西山驰道和直道的路口。”
驰道,直道,那些又是什么?听罢自家阿父的话后,金素只觉得这两个名词很有些熟悉感。
但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于是,她便开口询问了出来。
“素素,这个西山驰道和直道,都是之前秦时,始皇帝赵政,征发民力建设出来的官路。”
赵政?秦朝的始皇帝?那不就是嬴政么?
金木匠开口解释了之后,金素才终于闹明白,原来自己曾经在初中历史书上,学过这两个名词……
只是,因为那段记忆实在太过久远,又不甚要紧,她直接将其忘记了……
说起来,后世的很多人都只记得,秦始皇建设的长城,将其作为他最大的功绩之一。
实际上,当时始皇他征发民夫建设的“国道系统”,也很是不凡。
它也算是奠定了,王朝内部的公路交通,后世的官道多有依据“秦驰道标准”修建的。
“阿父,那这西山驰道和直道分别通往哪里呢?”
金素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直接开口询问起来。
金木匠想了想,方才对女儿回答道:“这直道通向并州九原郡和云中郡的方向,而西山驰道则通往凉州。”
并州?那似乎是未来的山西省啊,至于自家父所说的九原郡,应该是山西省北部吧?
至于凉州么?那应该是现代的甘肃,宁夏一带,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
这样两条驰道,在槐里城附近相交,这不正是大大的交通优势吗?
忽然之间,金素心中又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她看着自家阿父,开口询问道:“阿父,那直道和西山驰道的相交路口,离我们现在所处之地可远?”
金木匠听了后,却直接摇了摇头道:“并不远,大概也就七八里地左右的样子 。”
“阿父的意思是说,从青山村到那处,和我们到槐里城,差不多近吗?”
金木匠点头道:“正式哩!那路口离青山村,大概就只有半舍之距。”
自家阿父口中的这半舍,又是多长呢?
金木匠的那句话,还是让金素不由得愣了片刻。
不过,她忽然又想到,自己中学时就学过,这时候的人以三十里为一舍,所谓的“退避三舍”,也就是连退九十里路。
半舍之长?自然也就只有十五里地的样子,那确实不算远。
“阿父,那你说我们若是去那路口,摆个小摊儿呢?”
金素双目灼灼地望着自家阿父,神色间很有几分激动。
金木匠则满脸讶异,看着金素:“素素,你的意思是说,摆摊儿在那些官道附近吗?你要知道,官府是不允许我们这些百姓上官道的。”
“那在官路附近摆摊呢?官府也要管我们不成?”
金木匠摆了摆手道:“大汉律令也只是规定了,普通人不允许在官道上随意行走,在官道附近活动,倒是无碍的。”
“阿父,那两条官道的交叉口,可有旁的官家驿路之类的么?”
“驿站么?这些么倒确实是没有的。”
“那我们过去摆个小摊儿,不正好吗,阿父?”
“我们摆摊儿以后,那些途径官道的官吏们经过时,就算我们只是卖些食水与他们,想来我们也能挣下几个铜板了。”
金素的提议,金木匠刚听起来,只觉得荒谬无比。
但随着女儿的讲解深入,金木匠终于开始觉得,女儿的提议甚是不错。
只是,这一事他还需好好合计一番才是。
“素素,此事确实很是要紧,待我们两个到家之后,再说吧。”金木匠扭头,对自家女儿出声道。
金素看这家父的神色,就明白对方心中已经有些意动。
只是,阿父他的性格素来谨慎,这才需要多考虑那么一段时日。
对自家阿父的提议,金素并无任何不满。
她笑着应道:“此事确实干系甚大,一切皆听阿父所言便是,等我们回家后再说吧。”
缓慢的牛车,在道路上缓缓行进,那前进的方向,正是他们在不远处的家……
等到家之后,父女二人就这个小摊儿的事情,商量了很久。
快一个时辰后,他们方才初步商量出来了个章程。
比如说,他们几时去摆摊?几时回转家中?
去之前,又该准备些什么?摆摊又要卖些什么?
还有最最要紧的,那就是摆摊儿时所需人手的问题
等金木匠提到他们家人手不足时,金素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确实,金家只有他们父女二人,这就是大问题!
她阿父还要看顾家中的田,而且空余时间,阿父他也有自己的木匠活儿要忙的。
阿父不可能整日陪她去摆摊儿,她的身体年纪又太小,不能独自前往,若是雇个人过来帮忙,那就更说不通了。
这本就是小本生意,哪里又请得起人呢?
若是能请得起帮役的话,他们家根本就不需要操心,去摆什么小摊儿了吧?
当然,这帮役他们请不起,这帮手吗?金素还是能找来人的。
她向自家阿父提出,可以去请韩家母子过来帮忙,这绝对会是个双赢的好法子!
韩家母子二人,本就是逃荒来到的青山村,本来也无半分田地。
现在家中常吃的,也不过是菽和粟罢了。
就这些粗粮,他们还是在村人的帮助下,开垦起来的荒田里种出来的。
非熟地,那产量自然就不怎么高,母子二人生活的颇为清贫辛苦。
自己请他们过来帮忙,暂时是没有工钱发育他们的,不过,管他们母子二人,吃上一两餐饭,还是可以的。
这样,也能替他们两个,减轻一些生活上的负担。
金素的这个提议说出来后,金木匠倒很是赞同。
“素素,你说得对,韩小郎和宋娘子的生活确实艰苦,宋娘子身子弱,韩小郎年纪又小,眼下更是没有一个生钱的法子,我们若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不过这件事儿,你还需同宋娘子好好商议一番才是,等宋娘子那边点头应下此事后,我们再图谋其他。”
自家阿父说的,确实更加稳妥些,金素听得接连点头。
“阿父说的,女儿又如何不知?女儿现在就去韩家一趟,和宋娘子说明此事,阿父就等着女儿的好消息吧!”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去。
金木匠看着女儿,那风风火火的背影,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丝宠溺的微笑,素素她,果真还是这么个急脾气啊!
等金素到了韩家,见到宋娘子之后,她还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今日素素怎么来的有些晚了?我还以为,你忘了今日要同我学字之事呢!”
金素朝宋娘子行了礼,然后才面色陈肃地答道:“师父这是又是说的什么话?无论学生再忙,这字都是要学的呀!”
宋娘子听到金素这句话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羞恼之色。
只见她对金素摇头嗔怪道:“你这泼猴儿!说的又是什么话?我不过是个粗笨妇人,哪里又能担得起你一声‘师父’之称?”
金素闻言却摇头笑道:”师父如何当不起?若师父说您是粗笨妇人的话,那我就是那山间的野草了。”
“我本就是农家女,想来也知道,我家阿父是寻不到什么夫子,能教我读书认字的。”
“就算他寻来了师父,家中也没有钱,如何能出得起束脩?”
“这样看来,您能教我认字明理,和那些夫子又有何不同?”
“好了好了!就你这小娘子,如此牙尖齿利的,我不过是提了一句,你就能找出来十句话来驳我,这就是你提到的‘尊师重道’?”
“还有啊,若是你再说这些疯话,那我可就要不饶你了!”宋娘子佯怒道。
金素自然能听出来,眼前之人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她抿嘴轻笑,没再吱声。
转身便去了她平常用来练字的地儿,而这时,韩垣早已蹲在了那里。
“素素你来啦,你之前去了哪里?我正午时,路过你家门前,看你家一直都锁着门儿……”
韩垣看到她过来后,便朝她使了个颜色,小声地询问道。
金素朝他笑了笑,“没什么事儿,阿垣,我只是随我家阿父,去了一趟槐里罢了。”
“你们两个,莫要窃窃私语!小郎,今日教你的字,可都学会了么?今日教你的课业,背诵可都背熟了?”
宋娘子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突然在他二人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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