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宋“老师”的突然袭击, 两个小学生不禁心有戚戚焉。
韩垣在自家阿母的目光注视下, 迅速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金素, 更不敢去看自家阿母的神色。
而金素脸上也有些热热的,她跟着宋娘子学了半个时辰的字后, 她才开口道:“师父, 学生这次前来,除了跟着您学字以外,还有件事情要同您讲……”
“哦,是什么事儿?说来听听。”宋娘子脸上露出了些许兴趣来。
“是这样的, 今日我同我家阿父商量,我们打算……”金素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打算道出。
宋娘子听了后,神色间都透露出了些许凝重,“素素你的意思是说:打算让我和小郎去给你帮忙?”
金素点了点头:“正是这样呢,那处离家还是远了些, 我阿父他又不能陪我去, 我能求助的,也就只有您和阿垣了。”
金素故意把自己的处境,说的很是艰难,声音中更是透出了几分恳切之意,似乎生怕宋娘子, 会不答应此事。
这种时候,报酬什么的还是先不要提了,等她先把人“骗过去”再说吧。
宋娘子沉思了片刻后, 方才轻叹了一声,出声道:“素素,你既然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我如何能不过去帮你一把?“
”何况,我本来在家中也无甚要紧的事情可做,出去走走反而更好些;“
”只是有一点儿,我对商贾之事一窍不通,对于你去摆摊儿一事儿,并不能给你什么好建议;“
”此事,你还是需要和你阿父确定好再说,毕竟,这也不算是甚么小事儿,若是投了钱……”
金素看她点头答应以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师父所言,学生心里都省得,你且把心都放回肚子里好了!”
金素朝她作了一揖,嘴角带笑应了她话里的那些教导,以及她的那些未竟之意……
从韩家离开后,金素便急匆匆地赶回了自家。
她在心中盘算着,回去后,就和自家阿父诉说此等好消息!
谁知道,等她进了院子后,却并未发现自家阿父的身影。
抬眼望去,她只见到院子里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工具。
金素刚开始还没怎么留意那些,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地上摆的那些,不正是自家阿父那套宝贝的不行的木匠家伙什吗?
平常的时候,阿父他都甚少拿出来,怎么今日,他竟大大咧咧地将其摆放在了院子里?
这事情越发地扑朔迷离,这等关键时候,阿父他去了何处?
就在金素踌躇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自家大门口传来了一阵阵声音!
那声音中除了人的脚步声外,似乎还夹杂着重物被拖在地上,所产生的摩擦声。
这般奇异的动静,金素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她几步便来到了门口,抬眼朝外望,结果一眼就发现,那发出声音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家阿父!
眼下,他正拖着两棵木料往门口来呢。
金素心中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很是麻溜地动了起来。
只见她打开大门儿以后,急急地跑了出去,想要抬手帮自家阿父,分担些重量。
那两棵才刚刚砍下的木料,枝枝杈杈什么的,都还没被清理掉,阿父他的动作看着就很是吃力。
可金素手上的动作还没开始,就被金木匠给出声制止了。
只见他艰难抬起头,绕过那些枝丫,对自家女儿笑着,摇了摇头道:“素素,你不要忙活了,你的力气才有多大?哪里又能抬起这些?“
”而且,这些看着不沉的,只是因为还没清理掉这些枝干,看这拖动的动作有些艰难罢了。”
金素被他那安抚的笑容,刺激地眼眶一热,差一点就落下泪来。
“怎么会不沉呢?阿父你一定又是在骗我了!”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的,她动作上倒确实停了下来,没有再去伸手。
免得在这种关键时候,还让自家阿父操心……
金素脸上显露出来的神色,金木匠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加快了自己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便把那两棵木料,给拖进了家门儿。
等他放下木料后,他才终于得了空,笑着安慰自家女儿道:“素素,刚刚阿父不是不想让你帮忙,只是啊,阿父已经到了家门口,让你再上手,也没什么意义……”
金木匠解释时,声音温和,极富力量,只几句简单的话,就彻底解开了金素的小小心结。
她不再纠结先前之事后,而是指着那些木料,开口问道:“阿父,这几天我也没听说,您接到了什么大活儿啊,这些木料您砍来,又是要做什么器物的?”
金木匠只看着自家女儿的神色,眉眼噙着笑意解释道:“傻素素,你要去摆摊儿的话,难道不需要东西的么?“
”这些木料阿父拿来,是为了做些方便你摆摊儿用的器具的。“
”对了,过几日阿父还得给你遍几张草席和竹席出来,有了条几,不能没有坐席……”
自家阿父的前半句话,金素听到后,只觉得有些羞愧难当。
自己先前确实考虑的,没那么妥当,竟然只想着怎么做吃的了。
完全没想起来,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摆摊儿套餐”,一切都得靠自家阿父动手做出来。
至于后半句话,她听完后,却有些沉默了。
碍于时代眼光,阿父想到的坐具只有坐席,放食物的,也只有那种低矮的条几,并没有后世她所熟悉的桌椅板凳什么的。
那些估计要等到几百年后的南北朝,因为胡汉文化的交融碰撞,才能在普通百姓家流行开来……
可是,自己的小摊儿肯定是要摆在野地里的,到时候让那些来吃饭的人席地而坐,简直可以说是“画面太美不敢看”……
金素畅想了一会儿后,这才向自家阿父开口建议道:“阿父,咱们摆摊儿肯定是在驰道附近的荒地上,那里就算铺了席子,可能也会有尘土,透过席子的缝隙渗出来;“
”到时候,若是污了那些人的衣物,他们发作起来,又该如何是好?”
金木匠手上的动作一滞,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无奈的神色来。
“素素你说的这些,阿父又怎会不知?“
”那些达官贵人去野外之时,若是要坐,必定会用那细密的彩绸铺地,这样才不会污了下裳;“
”可咱们家又如何能拿得出彩绸来?若是换用麻布的话,效果其实和席子差不多……”
“那阿父有没有想过,让那些客人不坐在地上,而是远离着地面?这样他们定然不会沾上尘土……”
金素朝自家阿父眨了眨眼,脸上露出神秘一笑。
金木匠被没有去关注女儿的笑颜,他眼下的关注点全部都放在了女儿刚刚的那句话上面。
一时间,他实在是想不出,女儿口中的“远离地面”该做何解。
这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远离地面”呢?
不能跪坐在坐席上的话,难不成让那些人站着用膳么?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出声询问自家女儿,以求她为自己解惑。
“素素,你的意思是?”
金素笑着解释道:“阿父,您可以做一些木器出来,方便人能坐在上面的。”
说完这句话后,紧接着,金素就向自家阿父详细地解释了一番,“板凳”是何物,又是甚么模样的,若是要动手做的话,该注意些什么,以及怎么下手比较好等等。
她说完以后,金木匠只沉思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他便开始用那有些一言难尽的神色,看着自家女儿。
金素搞不明白,自己说的又有哪里不对?
她为了自家阿父做起来方便,只提了最简单的板凳,并没有提椅子呢。
当然,她不提椅子,这也有旁的原因在。
她要摆的是小摊儿,又不是什么大酒楼,客人能坐板凳,不就很好了么?他们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而且啊,这椅子完全可以等阿父做熟了板凳以后,再增加其为新品类嘛!
到时候,阿父通过做这些新式家具,估计能给家里赚更多钱的吧?
看她思考的多好,阿父的神色为何却如此地……
“阿父,女儿的提议,可有什么不妥之处?”金素看着自家阿父,开口询问道。
只是,她开口时的语气里,总有那么一丝不服的态度在。
“素素,你说的,当然有很多不妥之处。“
”首先,木制坚硬,远不如草席和竹席舒适,若是在木板上跪久了,这膝盖一定会留下印子,而且会疼痛难忍,那些客人是来吃东西填饱肚子的,不是为了受刑来的。“
”其次,你比划的那甚么‘板凳’的宽度也不行,人跪上去以后,可能会翻倒在地,若是磕着碰着了,那就更不好了……”
金木匠提了很多层面的理由,只听得金素满脑子都是迷惑。
为什么自己提到的是“坐板凳”,而阿父则一直和自己强调,“跪在板凳上”如何如何呢?
谁会傻到用板凳来“跪”呢?
嗯……不对!
金素脸上的神色一变,不再如先前一般觉得迷惑,而是彻底地了然清醒了起来!
不是阿父刚刚说的点有问题,是自己想错了!
这个时代的“坐”,其实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跪坐”。
“跪”和“坐”这两个动作,在阿父他们眼里是同一个意思。
只有自己这么个受现代思维影响严重的人,才会下意识地就将其割裂开来。
她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在西汉是不存在,现代意义上的那种裤子的。
这个时代的人,无论男女,最常穿的都是裙袍
当然,贫苦人家为了方便做活儿,也有类似于裤子的穿着,比如说自家阿父日常穿的那些。
但是,说实话,那其实不是裤子,那是一种类似于现代女生穿的长筒袜,它是没有裆的!
两条裤腿分开,套在大腿上以后,用绳子捆扎好,再在大腿和腰间穿别的衣物遮挡。
无论是裙袍,还是后者,若是用现代的坐姿,就会有走光的风险,极不雅观,若是让客人看了的话,又很不礼貌……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所有人无论贫富,都要跪坐在地上。
这种情况下,想用现代坐姿来坐板凳,当然也就不那么合适了!
不过,任何事都有例外,古代的衣物也并非全部如此。
那些马背上的民族,他们自然不可能去穿什么无裆裤,也不可能穿裙袍骑马。
试想一下,现代人穿裙子骑车,该是多么不方便的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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