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的时候, 贵妃顺利生下了皇子玄熙和公主安阳。
皇帝抱着小公主不知所措, 他其实更想抱皇子玄熙, 但是林震一如既往的不懂眼色。他都没动作,他就上去要抱孩子了。
“玄熙的哭声真响亮, 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小皇子。”林震颠了颠小孩儿,小孩儿咧嘴冲他笑。
他以前抱过婴儿时期的妹妹,抱起小孩儿来比皇帝不知熟练多少。
不得不说, 贵妃的龙凤胎太给力了, 龙凤呈祥。连赵盛元都不由舒展了眉眼,小公主也很可爱,怎么都是自己的孩子, 还是贵妃给他生的。
皇帝将小公主给奶娘抱下去了, 自己进去看望贵妃。
里面已经被收拾了一番,有些腥气,但十分干净整洁。但是皇帝看到过从屋里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自然知道她的辛苦。
他看她俨然熟睡过去,不由坐在她床边, 与她十指紧扣。这些日子以来,委实煎熬。
除却贵妃的身体让他忧心以外, 她予他也没有好脸色,他后来看望她时常在深夜, 只有这个时候,她不会那样漠然,甜美而不设防。而且近来大夏遗族并不安分, 林震带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也让他下意识没有在白天到她的寝宫。
赵盛元俯身在贵妃唇上一吻,甜美的果香扑鼻,与她牡丹般的容色相映衬。他再度低下头,许是她先前喝了参汤的缘故,口里有一股子微苦的味道,却是回甘留香。直到那红唇都有些红肿,贵妃睫毛轻颤,他才放过她。
“崔永成,把折子搬到华阳宫来。”
贵妃已经又熟睡了过去。林震抱了一会儿外甥,听闻皇帝在里面,妹妹都没看一眼就只好出宫,心里不由有些埋怨皇帝。
阿染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皇帝的胸怀间。
其实这生孩子的事不是她干的,她这人又懒又怕痛,她崇尚的是享乐,能不做就不做。生小孩儿是人类承受的十二级痛苦,系统代劳最适合了。
对此系统表示,我一个非人类还要帮人生孩子,幸亏只能暂时意识交换,否则这女人可能还能开发出其他效用。
“我当时想屏蔽痛觉来着,就是你,非得让我体验一下生而为人的痛苦。”系统一见宿主醒来就哭唧唧。
阿染无辜道:“你现在体会到了,感觉怎么样?”
系统:“不好,非常不好,这辈子不想有小系统了。”
阿染:“……”
此话槽多无口。伴侣都没有一个就在想小系统的事了,况且你弄一个小系统需要用生的吗?
系统道:“林郁染在空间可高兴了,宿主,我觉得你任务已经完成一大半了。只要这俩孩子结局好点,五星好评手到擒来。我看她刚刚就在系统空间流眼泪,哭得哇哇的。”
阿染哼笑一声:“当然了,前世的夙愿嘛。她本来就对孩子有执念,当小孩子能降生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是还了一份前世的愧疚了。”
过两日,索菲亚要走了。
阿染派人去接她进宫一叙。
“你是要离开京都,还是离开天启?”她吃了一颗银灯剥好后递来的荔枝。
索菲亚道:“离开京都。与我随行的商人要去景德购买些瓷器,还要去蜀地购买蜀锦等物品。这一趟不能白来。”她道,“他们与我不同,他们本身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买换东西回去赚取差价。”
阿染道:“那你怎么也要走?”
索菲亚闻言道:“我这几日总在京都转,也品尝了很多美食。咳,虽然有些东西看着有点吓人。”她说着比划了一下,看样子在比划一种猪的内脏,“不明白你们怎么喜欢吃这种东西的?我看着就吓人。”
“那你最后怎么还吃了?”阿染笑起来。
她捂着脸:“那个酒楼老板太热情了,听我问直接上了一盘上来。我随行的商人都说好吃,那个老板又硬是要我品尝,我没顶住,就……”
她手指张开一条缝:“吃起来像在吃沙子,沙沙的。唔……味道有点酸。”
“你吃的是猪肝?”她哈哈笑起来,“酒楼老板放了醋,酸酸的不是猪肝本身的味道。”
她又问:“你们最后吃完了?”
索菲亚道:“就算我吃不完他们也能吃完。”她耸了耸肩,“有几个家伙非常喜欢吃这东西。他们说那家味道正宗,还打包了回客栈吃。”
阿染道:“说真的。你为什么要走?”
索菲亚有些丧气:“真是服了你了。我原本不想说。我这次来这里去接触了这里的很多人,宣传我们的新思想。但是我中文太不好了,必须要比尔帮我翻译。你知道的,比尔也不怎么样。他们觉得我们是疯子,把我们赶走了。”
阿染问:“比尔是你的仆从?”
索菲亚:“别这么说,我们人人都是平等的。”她促狭笑道,“尽管名义上是这样的。”
“不过我问询了他的意见,他愿意来这里才带着他来的。”
“所以后来呢?你们就这样放弃了吗?”
“后来?”索菲亚回忆了一下,“我们重新找了一个人来翻译。说起来真是缘分,没想到天/朝还有懂英文的人。他虽然口语不好,但是听得懂我们说的,而且翻译很快。”
阿染问:“是谁?”
索菲亚道:“一位姓蒋的先生。我们在妓院遇到的他。那个时候我在跟那些姑娘宣扬道义。他听懂了,说我们说的不对,然后就吵起来了。”
姓蒋的公子,又在妓院,阿染一下就知道是蒋勉之。没想到这蒋勉之还有兴趣学洋文。
“后来呢?”
索菲亚道:“没有后来了。我们的工作毫无效果,被主人家和姑娘一起赶出了妓院。”
她道:“我觉得太糟糕了。我高估了自己。我后来去了别的地方,别的行业,结果比这还糟糕。我差点被打你知道吗?他们后来报官了,说我和比尔扰乱京都秩序。如果不是蒋先生,我们还在监狱里待着。”
“这是正常的。”阿染道。
索菲亚道:“想了想,我还是回国吧。在这里并不能体现我的价值。”
阿染却说:“谁说不能体现你的价值?你空说些话,别人当然不会听你的,如果你本身是个有权威的人,别人自然就听你的了。”
索菲亚道:“这怎么容易?我的学识在这里不受待见。他们不懂,而且认为女子应该好好待在家里。尽管我是个外国人,让他们对我没这里的女子那样苛刻,但歧视还是如影随形。这种土壤决定了他们不会承认我的。”
“你有没有想过在天/朝经商?”阿染问。
索菲亚面露疑惑:“可是商人在这里非常低贱,根本不能达到权威的效果。”
“当然了,你如果是个普通的商人,当然不能达到权威的效果。但如果你和别的商人都不一样,你做出来的东西是所有人都需要或者国家都为之侧目并且做不出来的东西,你自然就是权威了。那时候你才有了说话的资本。”阿染道。
索菲亚若有所思。
什么才是别人都做不出来的东西,而她又能做出来呢?
阿染道:“你自己做不到,不代表你在英国的朋友做不到,或许你可以找他们合作。我相信你认识许多有学识又善于实践的人,他们一定对这很感兴趣。”
“不过有一点非常重要。”
索菲亚问:“什么?”
“你要找心思端正的人,并且争取与统治者合作,而不要搞秘密行动。”
金发女郎很快理解了阿染的意思。
找心思端正的人,因为心思端正的人才不容易被权钱诱惑做出有损这个国家的事,争取与统治者合作,是在慢慢成长起来的时候,这个时候可以得到统治阶级的认可无异于上了一道保险栓,别的想打歪门邪道主意的本地官员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时候的统治阶级,就是指的最高统治者了,有了贵妃的牵线搭桥,他们想获得支持比想象的要容易一些。
“这条路曲折又艰难。”索菲亚忍不住道。
“当然了。”阿染道,“哪一个做伟大事业的人走的路不艰险的?但你做的事足够载入史册。”
改变一个国家,这是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事。伟人可以是理论者,也可以是实践者。
系统默默听着宿主给索菲亚洗脑,硬生生把要走的索菲亚拉去从商,还要人家把人才和技术都引过来。这明显就是要富国的节奏。
她自己虽说也担了风险,但那比起来就是无事一身轻,所以宿主这个世界的万众瞩目是走什么路线的?幕后操纵者?
贵妃又留着索菲亚聊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皇帝来了华阳宫,索菲亚才真正起身要出宫了。
这时候的索菲亚已经被阿染画的那块大饼和柏拉图式理想王国所震撼,满心的热血和崇拜。
“谢谢你对我的肯定。我这次回去一定会好好联系我的朋友,希望他们能过来帮助我,把希望的种子播种。”
系统:……幸好皇帝听不懂,否则还以为自己统治的国家已经要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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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宫这边岁月静好,诚王府却并不太平。
林震找诚王帮忙有一段时日了,诚王却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在林震又一次来找他的时候,他忍不住对林震道:“我在你门口看到过锦衣卫的影子,已经两三次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震跟着诚王进内屋:“这话你可不能随便在外面说。”他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要问了,掺和进来对你没好处。”
诚王道:“你不是在协助皇兄办理大夏皇族的事吗?为什么锦衣卫的行踪如此鬼祟?”
林震道:“这些锦衣卫是起监视作用的。”
“皇兄现在怎么疑心如此重。”诚王坐下来,“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不是疑心吧。”林震道,“防患于未然罢了。”
毕竟将军府要倒,哪一个环节出了岔子都不行。皇帝要预防林震狗急跳墙,连同大夏一起真造反。
赵诚有些疑惑:“什么防患于未然?”话语怎么愈来愈奇怪了。
林震却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虽然我知道这于理不合,但若是日后染染有什么事,你……”
提到柒染,赵诚心里也有一股不知名的滋味,有点甜,又有点涩:“我好久没见她了,她还好吗?”她一举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皇帝又那般宠爱她,哪里能不好的,连带着那对龙凤胎都被皇帝宠爱。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都是些例行应该做的事,但从名字就可以看出皇帝的青睐之意。
赵诚道:“我是说,她身体怎么样了?沈德潜的调理有效果吗?”
林震道:“看着还好。”
但赵诚想起林震不知道那虎狼之药的事,晓得自己问不出他来,心下又有些担心。
“我从苗疆找到一味药,有助于调理身体,你…”可以帮我给她。话语在舌尖转了一圈,没转出来。因为他想见她呀,心心念念都在想她。
林震就是再大老爷们儿也发觉诚王的反应不对头。他和诚王都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如今一个两个却都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来一句话。他是因为将军府的事,那诚王又是因为什么?
他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我妹妹?”
诚王却愣了一下就脸皮泛红,兴许是第一次被人看出来,还是对方的哥哥,有一种隐秘的欢喜在蔓延。如此细腻的情感,在他遇到她以后,不止一次地出现,让这个爽利的男子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情思绵邈,什么叫牵肠挂肚。
这使得他一点都不想否认。
林震沉了脸色:“我当初将妹妹托付于你的时候,你去了战场,现下她成了皇上的妃子,你如此作为,”
诚王却道:“我又何尝想。皇命不可违,皇上让我上战场,我难道还能留下来成亲?”
林震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天意弄人,当初要是…”可是没有当初,诚王就是被派去了战场,林郁染遇见了微服出巡的皇帝,一见钟情。他出入林府多次而不见,林郁染只是偶然外出一次,就与皇帝相逢。
但诚王觉得不是这样的,一个娇养在闺阁的美人会让他怜惜呵护,但是不会像贵妃这样来得动人心魄,心意甚至无法为礼教束缚。他说不上来,只觉得最初的林郁染,不是他现在心心念念的林郁染。但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你方才说日后?日后怎么了?”诚王问。
林震也不晓得该不该说了,真是一团乱麻。皇帝让皇嗣保下来了,诚王又对妹妹倾心,那他到底是对皇帝托付还是诚王托付?
赵诚却道:“你尽管说便是。”
林震咬了咬牙,掀开衣摆就要拜下:“帝心不可测,虽则现下贵妃安好,但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事,还是希望诚王出手相助。我也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了,只能麻烦你。倘或今后染染惹怒了皇上,我那外甥和妹妹还要你多说说情,出出力。”
赵诚连忙扶住他:“我当然会帮她,你放心便是。”
男人的心再变,恩情总是不变的,况且赵诚的为人让林震对他的承诺很放心,一时心下感激,掀开衣摆硬是跪了下去。
赵诚制止了他的磕头:“将军请勿见外,我愿意承担,一是将军的情,二是自己的情。说来惭愧,我心悦染染,才会尽心竭力,否则也不过是能帮则帮罢了。”
这是人之常情,林震反而不好跪拜,于是依着诚王的力道站起来。
“只是,诚观将军所言,似有隐情,将军可否告知?”脱离那些儿女情长,王爷的敏锐立即展现出来了。天潢贵胄的气度让人含糊不得,也无力再隐瞒。
殊不知这一说,京都的局势彻底改变,山雨欲来风满楼。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小厮为挑灯写信的公子披上一件外袍,道:“将军府有松口迹象。是否再探?”
李修禹将信绑在白鸽的腿上,指骨微顿,道:“探。”
随着夜里一声“咕咕”的声响,白鸽飞入了朦胧的夜色中,一片羽毛掉落在桌上。他执起那根羽毛,心想,他应该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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