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栖一愣，第一反应是大脑一片空白。
恰时出租车也因为红灯停下，窗口本来一直缓缓拂在人脸上的风似乎也瞬间停了下来。
司机师傅抱怨一句：“哎哟喂，这破天，明天怕不是要下大雨。”
声音把乔栖的思绪拉回，原本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手机屏幕上“我回国了”四个字逐渐放大。
呼吸放轻。
心跳剧烈跳动。
回国了？
他回国了？
在哪个城市？
他……会提出见面的想法吗？
短短几秒钟，无数问题涌上心头，像一根根透明却存在感极强的线，交叉环绕将乔栖整个人紧紧包裹住。
她感觉自己仿佛得了心脏病，抓着手机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指骨都因为太用力而泛出白色。
最后好不容易长吁一口气，把所有紧张和莫名的兴奋吐出去，然后僵硬着手指敲打屏幕。
7：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听你说过。
她这条消息回得不算快，但是里昂没有催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看到她不回立刻反口说开玩笑。
就好像，他也在等。
等她的回应，等她的态度。
脑海里脑补出一个面孔英俊的男人卸下一身规整靠坐在沙发上，他不急不躁，甚至单手撑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太阳穴处。
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
胜券在握。
而她，就是那只兔子。
明明这一切都是自己脑补的，可乔栖还是没忍住红了耳根。
唇角抑制不住地翘出愉悦的弧度。
女人呐。
她目光一眨不眨盯着手机屏幕，然后收到对方回的一条。
Liangou：这不是现在跟你报备了？
Liangou：没第一时间报备生气了？
乔栖唇角弧度更深，但是嘴上还是口是心非，佯装不稀罕的样子。
7：嘁。
7：和我有什么关系。
Liangou：干嘛？
Liangou：不领情啊？
Liangou：我跟你讲你不要太嚣张哦，我现在离你可没有那么远，小心我明天就飞到你面前揍你。
若是往常，乔栖肯定会把这句话的重点落在“揍你”上，可今天她满脑子都是：飞到你面前……飞到……你面前……
乔栖下意识将贝齿碾在红唇上，思索几秒正要回复一句“你飞！”，哪知还没来得及把这两个字发过去，包里另外一个手机忽然催命符一样响了起来。
乔栖被吓了一条，指腹轻轻一滑，消息发了过去。
但是她没有时间管，而是把包里的手机掏出来，看到来电人是陆院长，心忽然不安地跳了起来。
她迅速接通，“陆院。”
陆院长焦急十分，声音里都是哭腔，“乔栖……乔栖，麦芽不见了！麦芽突然就不见了！”
乔栖嗓音猛然拔高，“什么？麦芽不见了？什么叫麦芽不见了？”
陆院长正要解释，乔栖打断她，“你现在在哪？”
陆院长刚才还能隐忍，听到乔栖的声音瞬间就忍不住了，她哭着说：“在、在医院。”
“好。我现在就过去。”说着，乔栖抬头，冲司机喊，“师傅，转去中心医院。”
说完，她才继续问陆院，“报警了吗？”
“报了。”陆院长说，“我发现她不见了立刻就调了监控，监控显示她一个人跑出了医院，上了出租车。童医生已经报警了。”
乔栖一听既然有监控录像，也报警了，顿时心落了一半。
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慌，必须镇定，她安抚道：“好，我知道了。不用太担心，麦芽那么乖，又那么聪明，不会出事的。”
她在安慰陆院。
也在安慰自己。
陆院何尝不知道麦芽有多乖多聪明，可她就是……
陆院长哭得更难受，抽噎着说：“她就是太乖太聪明了！”
乔栖哑然。
她抬起眼皮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世界，夜晚天幕高挂，霓虹灯此起彼伏，一切变幻都因为车子速度太快而变得模糊。
仿佛只有风是真实存在的。
快五月了。
夏天已经来了。
风的温度是热的。
可乔栖却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甚至，连刚刚还兴奋跳动的心脏都凉掉了。
-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拉回梁砚的思绪。
梁砚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目光沉沉，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听到敲门声，他堪堪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拽出来，声音不大，“谁？”
是梁诩墨，“吃饭了。”
她又问：“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梁砚再次把目光放回手机屏幕上。
他看着自己发过去的几条消息，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应。
一时间烦躁不已。
梁诩墨看他脸色不好，走过来看了眼他的手机问：“怎么了？”
梁砚抬眼看了眼他姐，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最后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坐在床沿边。
忍不住撅嘴。
颇有几分委屈的意思。
梁诩墨看得好笑，她从小就看着自家这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一般都是别人委屈，怎么还有他委屈的份儿？
梁诩墨又看了眼他明明丧得不行却还是在手里捏得很紧的手机，笑了笑坐在他旁边，“怎么了？吵架了？”
梁砚嘟囔一句：“要是真跟我吵架倒好了。”
梁诩墨长长“哦”一声，还有心思打趣，“冷战啊？惹她生气了？”
“没有……”梁砚想自己刚刚有点激进的行为，不确定了，“吧？”
“我看看？”梁诩墨指的是聊天记录。
也没什么不能看的，梁砚大方把手机递给梁诩墨。
梁诩墨也没往上翻很久，就大致看了几眼今天的。
看到两个人虽然没有很直接但也委婉谈及见面的内容，她笑笑把手机还给梁砚，“可能是你太着急了。”
梁砚确实着急，但仔细想想时间又觉得自己已经很有耐心了，两方失衡，他有点挫败地问：“很着急吗？”
梁诩墨也不好定夺，只是说自己的想法，“她这个态度，其实也就是婉拒了。”
“哦。”
梁砚又不傻，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但还是没忍住骂了句：“这个祖宗。”
梁诩墨笑着看他，“没想到我弟弟还挺贴心啊。”
梁砚被捧被夸丝毫不虚，甚至还花孔雀一样扯唇，“那是。”
“行了。哄好了就下来吃饭。”
“知道了。”梁砚一抬手，“我先把我家小祖宗哄好，一会儿再去宠幸排骨汤。”
梁诩墨笑着骂他一天天就知道嘴里没边，胡说八道。
-
抵达中心医院时天色更深，乔栖下车看了眼头顶黑漆漆的天。
轻扯唇角。
明天确实不是个好天气。
抬脚踏进医院之前，乔栖想起什么，掏出私人手机。
果不其然里昂已经发了一堆消息。
Liangou：啧！
Liangou：你是在挑衅我吗？
Liangou：飞就飞！谁怕谁！定位赶紧给我发过来！
Liangou：明天就叫你知道什么叫来自帅哥的毒打！
时间过去五分钟。
对方气势明显弱了。
Liangou：怕了？
Liangou：不打你不打你。
又两分钟。
Liangou：……喂。
Liangou：又怎么了？
Liangou：真不飞过去。
Liangou：再说了，就算真地飞过去了，我还真打你啊？
至此。
乔栖指腹轻擦屏幕，将这些消息上上下下地滑。
此时旁边过去一老一少，大概是祖孙，为祖那位摸着孙子的手说：“就别耽误人家小姑娘了，现在再自由，婚姻还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就算门不当户不对，也至少要差不多，而不是天壤之别，咱们家一个接着一个病倒，人家嫁进来是要享福还是要受累？”
乔栖循声偏头，看到老人家长着一张任谁看了都想张口喊奶奶的慈善面孔，老人家声音缓缓，像耳边很轻却很烫的晚风。
风顺着人的耳廓流向内里抓住了人七上八下的心。
乔栖想到还不知道在哪里的麦芽，以及整座不知道未来在哪的孤儿院，忽然觉得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自己。
以及一部冷冰冰的手机。
良久，她才回神，然后给对方回：
7：嗯。
7：我这边忽然有点事，很快可能也要忙新项目，确实没时间被你打了。
她本来还想回一句“等以后有时间”，但想想这无穷无尽的时间，又轻扯了下唇，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算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