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灵的尖耳朵平时藏在发间，头上的角也只能看见小小的尖端，配上华丽的洋裙就像是发饰，如果不是初见时两人都浑身湿透，太宰治大概也不会那么快就注意到女孩并非人类的事实。
现在这个非人的女孩正在他面前犹豫不决，眼神几经闪烁后她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开了口。
“我……”
太宰治承认他确实很好奇闪灵一直藏着的秘密是什么，而现在眼看着就要揭晓谜底，饶是素来不像同龄人的少年也感到心跳加速。
来吧，说出来吧，你一直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是什么。
他难得地有些兴奋了。
“我……我不是人类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啊。”闪灵移开目光，从太宰治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不安，以及淡然。
这很矛盾，一个人很难同时表现出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但放在闪灵身上似乎又合情合理。
可太宰治的失望并不会因为闪灵脸上矛盾的表情而减少。
“就为了这种事情，你一直在纠结？”失望之余他甚至有点生气，他早该想到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他意料之外的事，那些惊喜对他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闪灵也在悄悄观察着太宰治的反应，她把少年从期待到失望的全过程都看在眼里。
“抱歉。”
闪灵的歉意是发自内心的，是真实的。太宰治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如果她的歉意是因为让他感到失落而产生的，那么淡然就是因为终于说出了对她来说最大的秘密……可是不安呢？
太宰治的眼神逐渐放空，不再说话，只是往诊所的方向走。
闪灵在他身边跟着。
她还在不安，太宰治能感觉得到，女孩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恐惧的气息。
“人类的排异性是无法改变的。”少年突然开口。
闪灵的脚步顿了一下。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你当作同类看待。”太宰治继续说着，没注意到女孩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中藏了多少虔诚。
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在水中睁开眼睛时，那个在光中靠近自己的女孩。
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是上天赐予他的光。
太宰治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天使。
“你不需要和我们一样。”
所以他这么告诉了陷入不安的女孩，像是朝圣者面对自己的信仰时一样祈祷。
闪灵大概能明白太宰治的态度，少年并不会因为她的特殊而改变两人的相处方式，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所以她重新迈开步子回到少年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
但闪灵知道自己终究是在用一个秘密的揭露换取另一个秘密的隐藏，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能让她犹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医生和太宰治的耐心也很快就会被消磨殆尽。
太宰治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在她轻松的表情下找到了一丝被极力掩藏的不安定感。
什么啊，原来刚刚的并不是真正的谜底吗。
少年轻笑。
……
“呐呐，”森医生的眼中闪着泪光，“为什么小闪灵不愿意陪我啊？果然是因为讨厌我对不对？”
闪灵张嘴吐出一串省略号。
“求你了嘛——求你陪我一起去嘛——”
医生又凑近了一点，闪灵为了拉开距离而向后仰身，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平衡到了极限。
“你在干什么啊，森医生？”太宰治的声音适时传来。
闪灵和医生一起转头看向太宰治，少年已经站在两人身边。
“如你所见，在请求小闪灵陪我一起去港黑大楼哟。”森医生说着站正，单手搭在了闪灵的肩膀上。
闪灵盯着自己肩膀上的手没说话，但她觉得自己总算明白爱丽丝的性格是怎么回事了。
至少可以确定医生没有精分的危险了，这个人没有一点身为成年男性的自觉，控制爱丽丝的时候根本就是在本色出演。
最后森医生如愿以偿，带着女孩走进了首领办公室。
闪灵很快在巨大的落地窗旁坐下，翻开了自己带来的书。
“这么快就又开始看书了啊。”医生无奈，“但是小闪灵，等会儿有一个人想让你见一下，所以能先在桌子旁坐好等一下吗？”
年幼的萨卡兹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缩成一团看书的习惯，虽然看着女孩缩在自己毛茸茸的长发里很可爱，但如果被等会儿过来的那位看见了……森鸥外觉得自己可能马上就会被退位。
还好闪灵听话地起来了，坐在单人沙发上坐姿端正地捧着书。
虽然两秒之后又缩了起来。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闪灵和医生一起抬头看向门口。
来者是一位红发的女性。
她身着华丽的和服，金簪点缀在发间，头饰上的流苏微动，眼尾鲜红的眼影与眸色相搭。
“我来介绍一下，”森鸥外双手合十对闪灵说，“这位是五大干部之一，尾崎红叶女士。”
闪灵合上书站起来，面对尾崎红叶。
“你好，我叫闪灵。”
“嚯——这就是首领一直在念叨的孩子？”红发的女性用袖子掩住嘴，一双美眸中擒着笑，“确实很可爱呢。”
“小闪灵和小爱丽丝一样，都是放进眼睛也不会觉得痛的好孩子哟。”医生的表情越发像个傻爸爸了。
“所以呢？首领您喊我过来不会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家的孩子吧？”尾崎红叶依旧掩着嘴，但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满是笑意了。
森医生毫不心虚地点头。
尾崎红叶盯着医生的表情看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走到闪灵身边。
“闪灵……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她看向女孩的眼睛，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继续问，“你喜欢看书？”
闪灵决定珍惜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直接叫她“闪灵”的人。
“不算太喜欢，但看书很有用。”女孩说着把书名展示给尾崎红叶，“书上有很多我需要的知识。”
“……你喜欢医学？”尾崎红叶觉得自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森鸥外的方向跑，她当然知道这个突然上位的港黑首领曾经是医生，很难说面前的女孩是真的想学医还是受了森鸥外的影响。
闪灵不太明白尾崎红叶在想什么，但这并不影响她强调自己的目标：“我想救助更多的人。”
看来和森鸥外没什么关系。尾崎红叶放心了。
但紧接着她开始担心另外一件事，绯色的双瞳对上首领眼中的笑意。
如果说她尾崎红叶是绽放在黑夜中的花，那么闪灵就是需要充分的阳光才能茁壮成长的花苞，这件事首领当然也知道，闪灵就像她的名字那样，身上闪着耀眼的光。
她不适合与黑暗为伍。
“红叶君？”森鸥外还在笑着，语气中却带上了警告。
尾崎红叶默默收回了想要护着女孩的心。
“抱歉，小闪灵，你能自己先四处逛逛吗？”森鸥外说，“我可能要和红叶君讨论一些事，等结束了我会叫人喊你回来的。”
闪灵闻言点点头，把书放在桌上后出了门。
她把成年人之间的紧张气氛隔在门后，独自撑电梯离开了。
医生似乎有些生气了，闪灵很容易意识到这件事，毕竟是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哪怕医生的心思再怎么弯弯绕绕难以猜测，闪灵也能感受到对方情绪上的变化。
是尾崎女士做了什么吗？年幼的萨卡兹想，但她喜欢尾崎女士，希望森医生不要为难人家。
仔细想想，医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气的？好像是在说了自己的目标之后，尾崎女士似乎想到了什么，从那个时候开始医生就不太开心了。
那个森鸥外不可能不知道闪灵不愿意加入港黑的事，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如果闪灵的推测没错的话，尾崎女士也希望她不要加入港黑。
森医生果然还是想把她留下来。
闪灵走在走廊里，前前后后都是穿着黑西装带着黑墨镜的人。
她看着周围这些或疾步向前或悠闲漫步的港黑成员，思考着离开横滨的可能性。
如果好好和森医生商量的话，他会愿意让步吗？还有太宰治，闪灵对他的想法完全不了解，她甚至不知道少年所表现出来的对她的喜爱是否是真实的。
从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医生绝对不会允许她离开横滨到别的城市居住，再次成为巡回医师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而且她总觉得不能离开太宰治，似乎一旦她有想要离开的迹象，那个眼睛里藏着鸢色黑洞的少年就会彻底走上自毁的道路。
女孩突然想通了。
原来自己一直在纠结的源石技艺的事根本不重要，在这个世界上最先接触的两个人早就用独特的方式把她拴在了他们身边。
她记得前段时间太宰治说的话，“医生在利用你的善良”。
他们利用她自己的性格，让她迫不得已又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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