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白濑。”中原中也盯着白发少年的眼睛，压低嗓音又重复了一遍，“够了。”
第一个有动作的是闪灵，她收起原本比在白濑脖子上的刀，又重新把大衣裹紧。
“可是中也！省吾他们还……！”杏子不服气。
“原来如此，只要确认了同伴的安全，你们就不会再缠着中也了吧？”太宰治在一旁插嘴。
在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之后，少年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远在港黑大楼的森医生打了个电话，让人把抓到的“羊”们都放走。
很快白濑接到了来自同伴的报安，他捏着手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目光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之间来回摆动。
“你们先回去吧，”中原中也帮他做了决定，说着对太宰治扬了扬下巴，“我和这家伙打了赌，等调查完荒霸吐的事我就回去。”
他说着朝门的方向走去，不再关注白濑和杏子。
“你！”白濑气急败坏，“不要忘了是谁在你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手！”
中原中也脚步顿住了，他侧过头瞟了白濑一眼，海蓝色的眼睛第一次被无法言状的复杂情绪所填满。
“我从未忘记。”
中原中也离开了游戏厅，太宰治戳了戳被裹在大衣里的闪灵，告诉她准备出发。
白濑和杏子瞪了他们俩一眼也离开了，但闪灵还没有任何动作。
“小闪灵……？”太宰治试探着在女孩耳边喊了一声。
裹成一团的萨卡兹终于有了动静，她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虚弱的气息。
“太宰，”她抬头，露出额发下苍白的脸，暗色的眼睛有些涣散，却依旧映着太宰治的脸，“接下来去哪儿？”
这不对。太宰治想，面前的女孩明显不应该继续跟着他乱跑了，更何况他们接下来要去见的人是这次事件的真凶。
为什么你还在逞强呢？他想这么问，可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太宰治心里全是问题，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们？明明伤势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她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己？
是因为森先生的命令吗？因为森先生说要看着他们，所以哪怕受了伤也要继续？因为是森先生交代的事情所以比自己的感受更重要？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能发出声音了，可原本想要劝闪灵回去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样。
“森先生的话就那么重要吗？”
闪灵愣住了。
她的状态实在有些差，以至于用了好几秒才勉强捕捉到了太宰治的脑回路。
面前这个少年身上又开始散发出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了，他总是用这样的态度来掩盖自己真正的心情。
如果是担心自己的话，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闪灵觉得有点想笑。
“因为太宰很想来这里，我才跟着的，”她开口，回忆着之前自己的想法，并把自己的感受解释给对方听，“太宰不想让我错过知道真相的机会对吧？”
在说出“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的时候，闪灵第一次从太宰治的眼睛里看见了不同于往常的光。
那时他就像个真正的十五岁少年，因为自己比中原中也更厉害而沾沾自喜，看向闪灵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对认同的渴望。
她这么能拒绝那样的希望？
“但是……”但是就算你现在回去，事后也可以知道真相。太宰治没能继续说下去。
是啊，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带着人家来到这里，看着他欺负中原中也，还差点害她再次陷入危险。太宰治比谁都清楚这些，他是最没有理由怪罪闪灵不爱惜自己的那个人。
少年开始自责。
即使是从来没真正关心过谁的太宰治也知道，自说自话地把闪灵当成救赎的人，应当比闪灵本人更爱护她才对。
“回去吧，小闪灵。”
他看着女孩暗色的眼。
“回去吧，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
说实话，森鸥外在知道闪灵自己回来了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直到他看见闪灵苍白的脸色，闻到女孩身上的血腥味。
森鸥外收敛了笑容。
闪灵睁开眼时正趴在病床上，这个姿势让她觉得不太舒服，正打算翻身起来的时候却被按住了。
按在她右肩上的力道和温度过于熟悉，女孩很快回忆起不久前发生过的事。
当时太宰治态度强硬地叫来了港黑的成员把她带回港黑大楼，在见到医生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拎起来按在了手术床上。
一针麻醉下去，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所以现在一醒来她就要面对森医生的怒火了吗？闪灵放弃了抵抗，乖乖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当然知道医生在生气，如果是她自己，面对不爱惜自己的病人也会生气。
“如果觉得难受的话就坐起来吧，”医生说，“要我帮忙吗？”
“不用……”闪灵轻轻侧过身，小心翼翼地避开左肩上刚缝合不久的伤，以及接在手背的输液管。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听医生的话坐起来，医生帮她调高了床铺让她可以靠在松软的枕头上。
“那么，我可以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吗？”森医生靠着椅背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十指交叉放在交叠的大腿上。
他身上的气势和在诊所时完全不一样。
“……被流弹击中了。”闪灵垂下眼。
“我不记得有教过你说谎。”
医生确实没教过闪灵怎么隐瞒事实，如果他教过，现在大概也不会第一时间就看穿她的谎言。
虽然闪灵从没想过能骗过森鸥外。
年幼的萨卡兹坐在床上努力组织语言，已经是首领的医生在旁边耐心地等着，他没对女孩施加任何压力，可他们都知道闪灵无论如何都只能说出真相。
闪灵终于重新开口了。
“被人偷袭了，只有这一颗子弹没躲过。”
这次的答案还是有些差强人意，但至少比前一个答案要真实了不少，女孩唯一隐瞒的也只有躲过子弹的过程罢了。
也许是自己躲过的，也许是中原中也或者太宰治帮了忙，闪灵觉得医生会用自己的想象力帮她填补这方面的空缺。
然而他没有。
“只有这一颗？其他的是怎么躲过的？”医生问。
闪灵闭上了眼。
事态又回到了最初，闪灵必须说出事实。
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她说。
她确实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办法控制的源石技艺会在那时被顺利地施展出来，明明之前连治愈一道小小的划伤都做不到。
闪灵不想告诉森医生更多，被医生猜到她可以使用治疗法术的事已经让她足够被动了，至少另一张底牌不能被医生知道。
她不敢和医生对视，只能低着头做最后的抵抗。
医生的棋局总是领先别人很多步，他熟练地把握别人的心境，不放过任何的时机。
森鸥外和太宰治很像，或者说，太宰治和森鸥外很像。
他们总是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计划里，无论什么结果都不会超出他们的预想。
但即便知道自己的希望渺茫，闪灵也不想就这么放弃抵抗，把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
等待了许久的医生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闪灵的头发，然后站起身。
“先休息吧，等会儿我再来看你。”
闪灵听懂了。
再好好想想吧，希望等会儿能听到更令人满意的答案。
真是不好糊弄啊，森先生。
……
在森医生之前来看望闪灵的是太宰治。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来看闪灵的，他是来当闪灵的病友的。
“感觉怎么样？”闪灵问他。
“超级不好，”太宰治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差点被先代杀掉，因为想到小闪灵还在等着我回来□□，所以勉强躲了一下，现在伤口超痛的。”
“辛苦你了。”闪灵肃然起敬。
“而且还被迫和那只蛞蝓握了手，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要吐了。”
蛞蝓……？是说中原中也吗？闪灵眨眼。
“先代复活是因为兰堂先生的异能力，荒霸吐就是那个小矮子。”太宰治说。
“原来如此。”闪灵点头表示明白，一个话题便终结于此。
“你呢？回来之后森先生说什么了？”太宰治问。
“……医生很生气。”虽然他一直挂着笑脸，但完全是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
“他确实应该生气的。”太宰治并不惊讶，他早就料到了医生的态度，从当时发现闪灵受伤的那一刻就料到了。
太宰治又说了一些关于兰堂的事，把他的异能力解释得更清楚，然后开始说中原中也的坏话，平淡无奇的词汇中蕴含着无尽的怨念。
闪灵安静地听着。
少年完全没有要提起关于“光的屏障”的话题的意思，直到他骂够了中原中也停下来，他都没提过任何别的事。
“呐，小闪灵……”太宰治的语气变了。
要开始了？闪灵默默提高警惕，希望自己至少不要太早掉进语言陷阱里。
“为什么你们都叫中也的名字，却只叫我‘太宰’呢？”
闪灵：……？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