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居民楼附近不太平,我看你姐姐经常上夜班不安全,就在楼下悄悄等着她,看她平安回家我就回去,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是看着而已,直到那一天我发现她有危险,我想也没想就要去帮她……”
看着眼前在面前小声倾吐自己的暗恋之意的青年,严禄忽然烦躁了起来,他觉得应该是占有欲在作祟,居然有个傻逼在觑见自己姐姐!
虽然这个傻逼看起来弱兮兮的,脸蛋跟个小姑娘似的,身材完全是个白斩鸡,这种货色居然敢暗恋自己如花似玉的姐姐!我他妈……
严禄眼里的暴虐快要溢出来时,画文适时地住口了,战战兢兢地看着眼神凶狠的严禄,低声下气地说了句:“对不起……我就像个偷窥狂,可是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眼前暴怒的严禄正好让画文确认了一点,这家伙明显对姐姐有着超乎的保护欲,严茹是女主角的可能性加大了。
可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惯常的情敌刺激法好像在严禄不稳定的情绪中被放大失真了,他一时间无法准确判断严禄的真正意图。
是仇视情敌,还是单纯地驱逐流氓?
画文咬了咬牙,冒险再刺激了他一次:“……我只是看一眼都不行吗?”
“你看个屁!你敢偷看我姐?!”严禄揪起画文的领子就要揍,拳头捏得咯咯响,“信不信我揍爆你这双眼睛!”
画文吓得连忙缩了起来,可惜挣不开严禄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还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脸色瞬间惨白。
严禄见他状态不对,连忙收回了拳头,扶着他的肩膀听见他快要抽过去的喘气,有些不知所措:“喂,你怎么了?我又没真打你……”
画文身体剧烈痉挛了一下,捂着嘴趴在床边呛咳了起来,又咳又呕,单薄的肩胛骨都快凸出后背了,看得严禄一阵心惊肉跳。
他赶紧按了铃,轻拍了下画文的后背想看下他的情况,却看见他松开了捂着嘴的手,嘴唇和手心都是一片殷红,眼瞳涣散随时要晕过去了一般。
严禄彻底慌了,他就想吓吓画文,自己的怀疑是合理的,但再怎样画文也救了他姐姐,试想如果那一刀进了严茹的身体,他恐怕会当场撕了那歹徒,可眼前这个瘦弱的青年拼命保护了他姐,他不该生气的,不该吓唬他的,甚至还把他吓吐血了……
医生护士涌进来,一阵兵荒马乱地检查伤口和血压心率,严禄像个被隔绝世外的石头,直愣愣地杵在一边,呆呆地看向病床上闭着眼睛的青年,他嘴唇上的殷红像扎进他心口的一把冰刀,把这颗时常被暴虐和不理智控制的心给彻底降温了。
严茹也赶来了,看着病房的情景愣住了,所幸医生检查了过后说没事,伤口没有崩裂,只是病人胃部受伤未愈,加之有一定的胃溃疡,情绪波动导致轻微胃出血而已。
严茹谢过了医生,看着又昏迷过去的青年分外愧疚,疲惫又愠怒的眼神射向严禄,压着怒火走出了病房:“二禄,跟我过来。”
医院走廊的尽头,此时是午休时间,四周都比较安静,姐弟俩站在露台上,严茹看也没看严禄一眼,直接问他:“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人好不容易醒了,怎么又倒下了?说,是不是因为你?”
严茹凶起来严禄最怕,大个子低着头闷闷地说:“是我,那家伙……我觉得他救你不会那么巧,就问了他几句,没想到这么不禁吓……”
“问几句?你还会问人了!”严茹揪起严禄的耳朵,恨不得给他拧下来,“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们,你吓唬人的本事不是拿去凶我们救命恩人的!你的良心呢!”
被狗吃了……严禄在心里顶了姐姐一句,极度敏感的耳朵被刺激得通红,但任严茹把耳朵拧了个转他也没吭声。
“我现在没空管你,好好读书把高考考好就行了,学费不是问题,只要你别再惹事,除了学费生活费,打伤别人的医药费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出,你给我记着啊。”严茹长叹了口气,松开了手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严禄看到了,是有人在催她回去顶班。
严禄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没时间去赚钱,严茹也不让他做耽误学习的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参加高考,再顺利毕业,给严茹减轻负担。
也只有这个时候,严禄才是个安静老实的孩子,严茹头疼地看着这个已经高到需要仰望的弟弟,喃喃自语:“就一直像现在这样多好啊,别乱发脾气了二禄,除了我没人治得住你,但以后连我都没法管你了,该怎么办?”
严禄咬紧了牙关,侧头不去看严茹失望的眼神,含糊着说“下午要上课了我走了”,转身拎起书包逃似地离开了医院。
————
画文再次醒来正好是晚饭时间,严茹特地来探望他,急匆匆地做好了他现在能喝的米汤,却没时间给不便起身的画文喂食。
“你是有事?”画文见严茹第三次看手机了,稍稍坐起来示意自己没事,“我自己能吃的,没事,要是你太忙了就去吧,是去上晚班吗?要小心一些。”
“不是,就必须要过去一趟,”严茹歉意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可不行,我让严禄过来……”
画文一听这个名字嘴角就是一僵,一丝尴尬在两人之间流转。
严茹耳朵都快羞红了:“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二禄那家伙我已经教训过了,他不是坏孩子,就是容易冲动,你别介意。”
画文礼貌地摇了摇头:“没事,他年纪小是容易控制不住脾气,再大一些就会改正了,谁没个叛逆期。”
画文这样的安慰严茹已经听了很多了,但是她还是没能放下忧虑,对画文一再道歉又道谢,又对着电话跟严禄千叮咛万嘱咐,才离开了医院。
严禄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画文正半躺着闭目养神,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一只气息火热的野兽闯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把书包丢在了病床旁,大刺刺地坐在陪床上写作业。
画文眼睛睁开一条缝,眯起来打量他,此时的严禄比中午的时候更烦躁,手里的卷子都快被揉皱了,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做的应该是和中午的一样,同一张。
画文正偷窥着呢,一双眼睛如同猎豹瞄准猎物一样扫了过来,直勾勾地锁定了画文:“你看什么看!”
见偷窥被发现,画文也不再掩饰,冲着严禄扬了扬下巴:“一张卷子做了半天了,碰见难题了?”
严禄眉梢一跳,眼前还病弱着的青年对他露出淡淡的微笑,仿佛中午两人的不愉快就没发生过一样,自己还威胁恐吓过他,然而这人不仅没怕他,反而还来搭话……
他是受虐狂吗?还是真的没心没肺,一点都不怕他?
严禄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些奇怪的想法,下一秒就被甩在了脑后,不信任地瞅了眼画文:“不是碰见难题,是解题方法被否认了,班上那个教数学的老古板不承认我的方法,我得想清楚明天在全班说服他。”
“是吗?我可以看看吗?”画文抓住了严禄眼里的一丝兴趣,赶紧道,“虽然好久没看高中数学了,但是我大学高数还不错。”
严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画文就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被看透了,这小家伙聪明得很,看起来暴躁得像头熊,实际上却比狐狸还狡猾。
严禄明白画文就是想趁此机会跟他套近乎,不过他也没有拒绝,顺势把把卷子递了过去:“最后一道大题。”
画文一看题目就有答案了,他那个时代对于数学思维已经进化到比较高的层次了,不会有旧人类这样的繁复解答过程,这道压轴函数题在他眼里,就跟一加一等于几一样简单。
但看着这张卷子,画文就莫名想笑。
一米八的十八岁少年,长的一副痞帅的模样,字体却是像小孩儿一样的幼稚圆润,一个一个地蹦出来一般,还没有棱角,可爱得不行。
“不许笑我的字!”严禄看出了画文憋笑的神情,耳朵一红,“看题!别看别的!”
“好好好,看题……”画文轻咳了一声,认真看了下严禄的解答,没有太大问题,就是用了比较讨巧的方式,但不太严谨,容易被抓住扣分的漏洞。
画文指着几个存在问题的步骤跟他讲了讲,严禄本来不动声色的神情瞬间认真了起来,随着画文的讲解渐渐挪了过来,靠在了病床边,全神贯注地听着。
讲到关键时,这颗求知的脑袋凑了过来,画文不由得分了个心瞧了瞧眼前这颗圆润的后脑勺,枕骨饱满,是个很漂亮的头型,非常适合这个寸头,青春又阳刚。
多好的一个有为青年,怎么就生了这不稳定的臭脾气呢,要是一直都像听讲题这样乖巧该有多好啊……
严禄听完了,沉思着地点了点头,拿过了卷子顺手拍了下画文的肩背:“我懂了,谢了啊。”
“咳——!”画文差点又被他拍吐了,抱着肩膀缩在了床头,喘息着说,“严同学,别拍我了,命都要给你拍没了。”
严禄愣愣地看了眼自己的巴掌,又看了眼弱鸡的画文,嗤笑了一声:“谁叫你这么弱……我以后不拍你就是了。”
你最好记得这句话!
画文捂着被拍疼的肩膀嘀咕了两声,一转头就看见严禄端着杯水走了过来,还插着根吸管,伸长手递到了画文面前,别扭地说着一点没有他风格的关心的话:“喝点吧,你嗓子都说哑了。”
画文笑了笑,凑过身来就着他的手就喝了两口,他现在还不能大量进食,润润喉咙就差不多了。
咕噜噜喝着,就瞧见严禄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那手劲儿几乎要把杯子捏碎了,看来他不太习惯陌生人的靠近,但是在尽量克制把画文揍一顿的冲动,嗯,是个好兆头。
这几天都平静地度过了,画文身体转好后警察就来录口供了,他只看到了那个歹徒的侧脸,尽其所能地向警察地描述了出来,但是这个人真的长得太普通了,没有任何可以明确分析的特征,警方用画文的所说的侧写也是一筹莫展。
关键是这个歹徒一直是连环作案,被他碰上的独身女性基本上都是先奸后杀,情节极度恶劣,却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全在老城区监控不完善的地方作案,反侦察意识极强,即使有望风的同伙也只有分赃交易,这些同伙都不知道那嫌疑人的具体身份,这个案件就悬而未决了,直到画文出院了都没有实质进展。
严家姐弟一直照顾着他,一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严禄在几次画文跟他讲题后缓和了不少,至少不会一言不合就揪他领子威胁他,虽然还是时常会控制不住,在谈论有争议的难题的时候吵起来,基本上是严禄单方面的不服气加大音量,在画文柔声细语的安抚下,音量逐渐恢复了正常。
最后严禄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体弱唧唧的青年,脑袋瓜还是挺好使的,对聪明人他服气,有理不在声高,没几次严禄就渐渐会收敛在画文面前的脾气。
连严茹都有些奇怪,弟弟怎么在画文面前这么乖了,至少不会吼人了。
出院这天,严家姐弟本来都想来医院帮他,但严茹被公司绊住了,严禄因为长期旷晚自习被班主任捉回去了,结果下午的时候只有画文一个人,幸好他恢复得不错,杨医生也让护工帮着他打了车,用尽了画文最后的二十块钱,回到了这个被时代遗忘的老旧居民楼。
按照记忆他到了三号楼对面的六号楼,三楼正是他租的便宜房子,还没掏出钥匙开门,就听到隔音不好的防盗门里面传来了声音。
“这房子好旧……不过还行,上个租户还收拾得不错。”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上个人拖欠房租才空出来的,离咱们上班的地方近……”
后面他听不清了,这间屋子新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去做饭去了,在门外闻着里面的诱人饭菜香,画文靠着灰色的墙壁蹲在了地上,一脸空白地望天,他连容身之所都没有了。
【抱歉教官,崩坏世界没有任何特权可使用,您的手机被摔坏了,现在检测到房东给您发了催房租的信息,但是没法回复,存款也不足,所以……】
“没事,”画文振作起来背着唯一的背包,一身清风地下楼去了,“又不是没法过了,钱再想办法,主要是怎么能接近严禄,至少要等到他把高考考完,我才放心。”
傍晚临近七点,天还亮着血色残阳,画文卖了自己的二手电脑,换了个二手手机,由系统帮忙恢复了之前那个手机的所有信息,扫了眼催房租的短信,最后还有几条微信。
来自他上班的一家小公司,他在里面做策划,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的设定就是一个公司小职员,画文心里微微一松,至少还有工作,钱有着落了。
点开微信,被踢出了公司群聊,还收到了几条上司训问的消息,问他为什么旷工这么久,不想干就别干了。
画文:“…………”
才燃起的希望又没了,现在他真是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无,关键是……这破手机要没电了。
【请放松心态,画教官,崩坏世界是有挑战性的,我相信您可以东山再起,再创辉煌……】系统赶紧安慰道,这是它跟着画文以来碰到的最窘迫的状况了。
之前无论怎么样,就算是在星际大战的战场中醒来,有系统加持和情报分析,身体各项功能调整至最佳,分分钟摆平所有麻烦。
可现在,拖着病兮兮的身体,裤兜里比脸还干净,系统还被重重限制帮不上忙,就算再优秀的画文教官,心态也有些崩。
关键是任务还没完成,他不能随便找辆车把自己撞死了直接脱出世界。
天色渐暗,大门口路灯洒下昏黄的光,人来人往的居民都没发现一个黑漆漆的人蹲在一边无家可归。
就在他蹲在路边看着路灯发呆时,一阵自行车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从远处逐渐靠近,一下刹在了他面前,发出“吱”的一声。
画文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逆光站在面前的人影,宽阔的肩膀漏下一点灯光,让他看见了眼前人是谁。
“……严禄?”画文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现在不是该上晚自习吗?”
严禄帅气的眉头紧皱着,烦躁地按了下车铃:“我旷掉了,反正没什么意思……倒是你,蹲在这儿干嘛?蹲我姐?我告诉你休想!放弃吧,我姐不喜欢你这种白斩鸡类型的。”
“不是,我没有,我也知道她肯定不会喜欢我,”画文哭笑不得,“我只是……来跟你们道别的,我不能住在这里了,要走了。”
严禄一愣,从自行车上下来,俯视着蹲在地上小小一个的画文,心里莫名紧张,语气不明:“……为什么?”
在画文回答之前,严禄脑子里已经过了一遍自己对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画文是不是还是怕自己揍他,连追求自己老姐都要放弃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凶了他受不了……
幸好,在严禄的自我焦虑上升到更高层次时,画文说:“我租的房子被收了,公司也把我辞了……我,我无家可归了。”
画文站了起来,盛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带着淡淡的无奈和落寞,在暖黄的路灯光下晶莹如世间最纯粹的琥珀。
“……哦,那你是要回……回老家吗?”严禄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看见画文眼里的无力寂寞,这让他更加烦躁不安。
画文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老家……嗯,我老家也没人了,还不如就在这边,只是今天晚上连个落地的地方都没有……”
严禄说:“来我家吧。”
“什么?”画文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抬头看向他。
严禄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不自然地侧过头捏着自行车把手,嘟囔着说:“我家一直是三居室,我爸妈在的时候我和我姐一人一间房,现在他们不在了就空出来一间,没收拾过,不过能住一晚上……就一晚上!”
画文看着他微红的耳尖,不由得笑了:“好,就一晚上,谢啦。”学着严禄拍了下对方的肩膀,画文背上背包,优哉游哉地走进了居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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