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典当宫中御用物品的事,可大可小。
做这种事的人通常是宫中太监,时不时的夹带个小玩意出来换银子。
敢做这种事的一般是有门路的太监,典当的东西又多是不起眼的,轻易闹不出事。
真要出事,拖进慎刑司便再难出来。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于是不是太监的徐言明被关进刑部大牢,挺惹人注目的一件事。
听说事发,是因为赵御史去逛古玩铺子。
店里的小厮瞧见这位素有刚正之名的大人,惊慌失措中一松手,尺高的锦盒掉在了地上。
锦盒里的彩瓶摔的四分五裂。
厚实的瓶底倒还算完整,上头内务府的印鉴便直戳戳扎了赵御史的眼。
老大人得过宫中御赐的物件,对这印鉴熟悉的很。
如此,脸黑的锅底一样,恨声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他也不走了,就近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刑部来人。
事发太快,又有皇上都敬重的御史大人坐镇,刑部衙门当天下午便牵瓜带蔓的,将徐言明抓了。
徐言明被人从窑姐的被窝里捞出来,衣衫不整的走了半条街。
他没功名便也少被尊重,牵牵扯扯好一阵没脸,只跟随的小厮跑回府报信,鞋都惊掉了一只。
哪来的御用物品?
看热闹的人一想,徐府可是住着以一位公主。
哦豁~
小叔子拿了长嫂的东西典当,手伸的怪长的。
前段时间好像也有徐侍郎府的风波来着。
周围的人一闲聊,徐府大姑娘好像就是康宁长公主的嫡女吧。
徐府三房的姑娘占人大房女儿的便宜,自个爹占人大房的便宜。
吃相这么难看,活该啊这!
徐府中,徐言昭掌家。
他连铺盖都搬到户部衙门去了,下人们便将此事报到了老夫人处。
拂冬想起自家姑娘与姑父吴显的那次见面。
只是让人探明赵御史的行踪,然后买通人在这位大人面前摔个东西,竟有这样的效果吗?
大姑娘好厉害。
早知有今日,不知三老爷夫妇,后不后悔没有将那份单子上的东西归还回来。
徐婉宁听到小丫鬟绘声绘色的描述,譬如徐言明是从哪个花楼里被带出来,路上又是怎么不小心崴了脚的,淡定的喝药。
让徐言明倒个霉什么的,太容易了,没什么好激动的。
其实若是当初夏氏因为徐婉薇的事来找公主娘,客气认错便也罢了。
穷寇莫追,她不会锱铢必较的那个地步。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徐婉宁不喜欢有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哪只手动的,砍了就是。
这样总喜欢伸手的人,日后便得多掂量掂量。
现在不是清静多了!
府里的主子被抓,下人们便不由惶惶。
那可是刑部,不是京城普通府衙,进去了再想出来,难呐!
不过揽月阁却平静的很。
下人们见大姑娘往日怎么样如今还怎么样,心便跟着定了下来。
揽月阁风平浪静,三房和慈宁院凄风苦雨。
丈夫被从花楼带走,夏氏又羞又气又害怕,直接病倒了。
徐老夫人倒格外坚强,先使银子让徐言明在大牢里过舒服些,再请交好的世家想办法捞人。
出乎意料的,推脱的人家格外多。
江平伯府的沈老夫人,倒让人带了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
徐老夫人恍然大悟,便吩咐贴身嬷嬷召康宁长公主去见她。
徐婉宁陪着公主娘一起去的。
徐老夫人看到母女两个一体儿红锦衣,脸色僵硬了些许,又很快按捺了。
站在徐老夫人身边的徐婉薇眼通红,冲过来便跪在了康宁长公主面前:“大伯母,求您救救我爹爹吧。”
康宁长公主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祖母还在呢,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还不扶起来!”徐婉宁冷声道。
厅里伺候的丫鬟连拖带搀的,将徐婉薇拉了起来,剩下的人看徐婉宁便有些畏惧。
以前大姑娘来慈宁院请了安就走,除了好像变得越来越好看,再瞧不出什么来。
可今日这一声斥,还是往日我行我素的样子,可又似乎哪里不一样,让人不禁提着心,生怕怠慢了。
可你要说大姑娘做错了,倒也没有。
她居嫡长,教导弟弟妹妹是应有之义,便是责罚,只要有理有据长辈们也不便干涉。
徐老夫人听着耳里不舒服,什么叫她还在,说的像自己怎么还不去世一样。
不过这是小事,眼下也没空寻思。
“老大媳妇,言明的事你该听说了,言昭不在,责任你这个做大嫂的便该担起来。”徐老夫人苦口婆心的道。
康宁长公主有些为难的:“可是人赃并获,儿媳哪里来的办法?”
虽然做媳妇的不该挑婆母的错处。
但她觉得婆母道歉的话都没一句便提要求,怪......怪没理的。
三叔从库房拿了她的东西去换银子。
这样的龌龊事她想一想都觉得丢脸,可一点都不想沾手。
徐婉宁唇角一抿,将将忍住笑。
公主娘人单纯性子却直。
以前被便宜祖母和渣爹被大道理砸的晕头转向,也便遂了他们的意。
可没道理的事,她不单会拒绝,还会拒绝的十分直接。
这不就是了。
人赃并获,这话可太刺耳了,没看徐老夫人脸都青了。
堂上静默一瞬。
徐婉薇指甲掐在掌心,忍不住开口:“大伯母,您的许多东西堆在大库房没有收好,父亲一时拿错了也是有的,咱们是一家人,不该相互帮助吗?”
求人还这德行,什么臭毛病!
徐婉宁面色一冷,便要开口。
手背被一只温暖的手覆了一瞬,康宁长公主沉下脸,无端的冷艳与压迫:“宫里出来的东西都有印鉴,长眼睛又不贪心的人,便不会拿错。”
徐婉宁视线落在被公主娘握住的手上,又看她史无前例的硬气,有些惊讶又有些暖心。
徐婉宁却不知,康宁公主压根不在乎那几许被偷盗的东西。
之所以如此发怒,是借机给徐婉薇没脸,谁让她说自己的宝贝女儿又蠢又笨好欺骗!
站在康宁长公主身后的徐嬷嬷,看着徐婉薇憋红的面颊,心头无奈。
她看着徐言明长大,对他的儿女便也分外上心。
康宁长公主脾气倔起来,有时候便是老夫人都没法子,只大老爷能哄的回转。
再说了,当初长公主许多东西放在大库房,还是夏氏看着眼馋,说长嫂做公主的家当多,府里腾出地方来放,也免得拥挤。
细究起来,根由还在三房,所以万万掰扯不得。
徐老夫人也着恼,但这火还不能冲着徐婉宁母女发。
她言辞冷厉的训斥了徐婉薇,让她给康宁长公主道了歉,又打发人回去照顾亲娘了。
康宁长公主虽对丈夫最近淡了许多,但十余年感情哪里会一朝散去。
她不想与婆母闹的太过生份,勉强同意会向宫中求清,让徐言明被处罚的轻一些。
这不是徐老夫人想要的结果。
她都打听清楚了,偷盗宫中之物的太监会被杖毙。
小儿子便是有康宁长公主求情,皮肉之苦恐怕免不了,说不得还会被流放。
除非......他这是无妄之灾。
徐婉宁陪着康宁长公主回去,一边道:“母亲既要为三叔求情,是不是点一点库房的东西,也不知三叔倒卖了多少,不查清楚,再被牵扯一回,总求情也不是个事儿。”
她声音不大不小,确保身后的某些人能听到。
听得这话,徐嬷嬷心头一个激灵。
夜了,她便着急忙慌的溜去了慈安院。
这日之后,慈安院和三房便忙碌了起来。
几十件珍宝被从各处买来,悄无声息的送进了大库房属于康宁长公主的地方,填补亏空。
银子流水般花出去。
徐老夫人积攒大半辈子的棺材本弄了个一干二净,心累身疲自是不消说。
贴身嬷嬷安慰她:“等此事了了,再从账上积攒便是,不碍的。”
徐老夫人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以前府里有大的用项,直接从账上支便是了。
虽然公中没钱,但康宁长公主掌家,没了便会贴补,大家用的顺手,其他的从来也不提的。
这次库房事发,康宁长公主收拢了公中银钱。
钱财不好支取,徐老夫人也怕惊动她,便忍痛先花自己的体己银子。
她哪里晓得,让康宁长公主控制公中账册和对牌的,是徐婉宁的主意。
日后再从公中提大笔银子,那可真是梦里才有的好事。
徐老夫人想着幼子受苦,大库房的事七八日便囫囵周全了。
徐婉宁琢磨着再榨不出油,也不客气,带着飞霜等人,将大库房的东西倒腾到了静心院小库房。
东西太多放不下?
隔条街就是大长公主府,地方可太够了。
她已提了吴显做府里长使,整顿长公主府庶务。
日后长公主府便是大后方,最是方便。
吃睡都在户部,徐言昭瘦了一大圈。
半月来,他日思夜想的都是静心院小厨房的吃食。
解了小女儿的禁足,有这个懂事体贴的衬着,想必大女儿如今也老实多了。
如今公事暂告一段落,今夜便歇在静心院好了,徐言昭坐在轿中寻思。
只是事实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徐言昭才一进府,便被召到慈安堂去了。
母子两个计议半宿,倒是商议出了一条绝好的法子解决徐言明的事。
弃车保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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