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以剑为主题的婚礼, 就像是以火药为主题的年夜饭一样,一听就知道呛口扎嘴,而且必然事儿多。
幸好叶争流已经惹了不少麻烦, 再添一件也不过是债多了不愁。
所以她很是心宽地觉得, 那便由它去吧。
猴猴继续处理后续事宜, 向烽则示意叶争流跟上自己, 回城外大营。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四五里地, 叶争流突然听到向烽开口。
这位大师兄的性格冷淡得宛如一捧冰雪, 却偏偏既无寒冰的剔透, 也没有白雪的清高。
叶争流有时觉得,向烽上辈子大概是一只常年停驻北国的报丧鸟,非要在冰天雪地里呆得久了, 寒意逼进他的肺腑里,才能炼出这一副吐息都冰凉的肝胆来。
就连问问题的时候, 向烽念出的每个字眼,听起来也不必手中银枪温度更高。
“那个猴猴, 你认识他”
叶争流下意识点头“是,一个朋友。”
“我记得他。”向烽点点头,他转过视线, 漠然地将叶争流的所有表情都映入眼底,口吻冷硬, 毫无迟疑“上一次玄衣司的人在城门闹事, 那时他也在。”
叶争流闻言缓缓眨了眨眼。
她自然听懂了向烽的言外之意。
与此同时,叶争流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为什么向烽之前要确定猴猴的名字。
以她这些日子对向烽的了解, 他对所有不关己身之事都不太在意。倒不是高高挂起的明哲保身, 这人就纯粹是不在乎而已。
所以之前他追着问猴猴名字的时候, 叶争流心里还有点奇怪,以为猴式智减反应居然还能传染。可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她天真了。
叶争流迟疑了一下“师兄这么说,可是有证据吗”
对于这种水平的问题,向烽连回答也欠奉,只是付之一个嘲讽的笑。
也是,向烽要是有证据的话,猴猴就已经变成了一只死猴子,哪还有向烽提醒她的事
“谢谢师兄关心。”叶争流稍作停顿,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和猴猴相处的每个细节都在她心头飞速闪过,迎着向烽冷淡的目光,叶争流断然道“但我觉得,应该不是猴猴。”
应鸾星的人在城里打听她,这事儿还是猴猴带她去打听的。而且猴猴若是真想杀她,只消两个人前往森林时,把玄衣司的人引来就是,岂不是比在城门口刺杀要强得多
如果没有板上钉钉的铁证,叶争流不愿意怀疑猴猴。
人总是要相信朋友的。
要是非要用阴谋论视角看问题,那向烽也洗不白了不然为什么每次叶争流一被刺杀,他就赶到了为什么每次的玄衣众都是他捉住的
所以做人的视角不能太阴暗,要是总是疑神疑鬼,没准儿就会和向烽一样,说起话来和小嘴儿抹了蜜似的,听了真想让人砍一刀。
叶争流一个念头还未落定,便见向烽肯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
“什么很好”
“你自己已有决断,即使来日因误判而死,能死在自己的决定下,也是一种善终。一生里能善始善终的机会不多,所以很好。”
叶争流“”
她抬头看了看向烽的侧脸,然后忍不住又看了看。
叶争流发现,向烽说这话居然不是嘲讽,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
于是,叶争流也就真心实意地报答了向烽的关照“师兄,这些日子来一直麻烦你,我受之有愧。你等我有钱了”
等她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帮向烽报个面对面辅导班,专门请老师来教导向烽语言的艺术。
利用对战黑衣人的机会,向烽给叶争流打了一个剑法雏形的底子。用这位大师兄的话来说,这下子叶争流遇上应鸾星,应该可以打两招再跑。
尽过了做人师兄的教导职责,向烽这便功成身退,并且没有很刻意地把叶争流请出了军营。
正巧前几日解凤惜还提到过队伍快要出发了,让他早点放叶争流回来。向烽就依着师父的意思,在今日把叶争流打包脱手。
也幸好向烽的动作够快。
不然再等几天,他手下的兵们可能连“英特那雄耐尔就一定会实现”的国际歌都会唱了。
叶争流提着自己的小包袱回到城主府,一路上所有碰见的人,无不对她投以惊讶的眼神。
原本她在城主府里的知名度还没有这么高,但经过了被向烽亲自带走的热门事件,有关叶争流的传言一下子在整个城主府里沸沸扬扬。
即使现在她本人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也依然架不住八卦流传的速度。
叶争流对此的感想是,这年头的娱乐真的挺匮乏,不然怎么轮得到她一个小插曲就连上了七天热搜。
她去见白露的时候,猴猴还没回来,因此白露尚且不知道叶争流的消息。
这位又温柔又善良的师姐听到敲门声,抬眼一看,发觉叶争流完完整整地站在门口,秀润的双眼一下就睁得溜圆。
“天啊师妹,太好了,你没事”
她激动得丢下药杵,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定要亲自诊一诊叶争流的脉才放心。
叶争流和白露的关系一向不错,所以白露刚要叩脉,叶争流就直接把手腕递给她,任由她捏着,同时也和白露打听打听,城主府里关于她自己都流传了什么。
白露温柔柔一个,哪像猴猴,那小子猴精猴精的。听到叶争流问,白露也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她倒是不藏心眼,只是经白露之口说出的每个答案,全都离谱的让叶争流嘴角直抽。
在这些传言里,叶争流已经被向烽斩首了五六次、拉到菜市口凌迟了七八回。
有人有鼻子有眼地承诺,最近城外的黑甲大营里多了个女人形状的箭靶;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亲眼看着叶争流被绑上石头沉海了。
叶争流“”
她该谢谢这些师兄师姐的深情厚谊,起码还没在流言里把她浸猪笼。
但等听到白露说起下一句的话的时候,叶争流还是直接喷了。
“另外还有种说法,是说你被大师兄带走后斩成了肉泥,那肉酱直接送到咱们后厨了。所以这几天里,大家都不太吃包子和馅饼,嗯,抄手和炸茄盒最近吃的人也很少。”
叶争流“”
她颇有一种恐怖故事听到最后,居然变身魔幻现实主义力作的凌乱之感。
“但你既然回来,谣言想必就不攻自破了。”白露甜甜地笑着,看起来很是松了一口气“师父说了,我们五日以后就动身。咱们两个随师父出去一趟,等回来后,想必再没人能想起你和大师兄的事。”
叶争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口又问了一句。
“这些几天里还有没有发生什么我本来应该知道,不过还不知道的事”
一听她这么问,白露突然一声惊叫起来。
“呀”白露猛地站起身来,她紧张地握住了叶争流的手“我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什么”
“马登元师弟,”白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叶争流,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就是你九百八十师兄,他,他,他放话说要娶你”
叶争流“”
叶争流“娶谁”
白露皱着脸“娶你啊,师妹”
叶争流“”
叶争流只感觉,自己瞬间被许多问号包围。
她紧紧地盯着白露,却并未从这位小师姐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玩笑神色。
那就说明,尽管这件事听着离谱,但却多半是真的。
这一刻,叶争流发自肺腑地觉得,自己就算琢磨个十天十夜,可能也想不通马登元的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乾隆卡确实是张好卡,“老杜真堪作我师”也是个力量非常强大的混淆技能。
但是她保证没有对马登元使用过这招“除你逼数”
这人的脑子不混淆就已经很不好使了,要是再把他的自知之明格式化一下,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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