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冲喜小郎君第九章

    冲喜小郎君第九章

    “青哥儿不丑。”今言再次捧住安青的脸将他的脸扳了回来:“只要阿言觉得青哥儿不丑, 青哥儿就不丑。只要娘觉得青哥儿不丑, 青哥儿就不丑。明白了吗？”

    安青的脸是仍挂着泪，摇头道:“可是，可是大伙都说……”

    今言却立刻打断了他:“大伙？大伙是谁？”他一侧头, 扫视了安青身后所有的下人一圈:“嗯？府里的奴才？”

    那跟着的十来个丫鬟小厮快速地低下头去, 眼观鼻，鼻观心。不知怎的，他们只觉得少夫人的眼神从他们的脸上扫过的时候, 他们的背脊就嗖嗖地发凉……

    “奴才算个什么东西？”今言用手指抹去了安青脸上的泪水:“他们的命都是你的, 还敢嫌你丑？”

    这句话说出来，那些下人们已经从背后凉嗖嗖变成全身都凉嗖嗖的了。

    今言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没错。但是即便是到了高喊着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人依旧是被分成了三六九等，即便你心里不愿意承认, 这也是客观事实的存在。社会阶级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今言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透了太多的人性，深知人类的劣根性。

    更何况, 现在他所处的还是一个封建社会。社会阶级严明, 卖了身的奴仆就是主人家的私产, 可不就是命都在主人家手里吗？

    命都不是自己的, 又哪里来的资格去嘲笑掌握了自己命运的人？

    “命都是我的？”安青一脸茫然, 对此丝毫都不理解。

    “青哥儿是这宅子的主人, 你丑也好美也罢，聪明也好傻也罢，你都是主子。只要在这宅子里, 谁都没有资格嫌弃你。你不用管别人怎么想。你喜欢娘亲吗？”今言问。

    “喜欢。青哥儿最喜欢娘亲，还有最喜欢阿言。”安青吸着鼻子，眼睛里终于不再滚出泪水。

    “所以，”今言点了点头:“你只需要管你喜欢的人说什么就成了。你只要知道，娘喜欢你，在娘的眼里，青哥儿是最聪明最英俊的孩子。其他人你自不必理会，该处置的，娘和阿言都会替你处置。”

    安青听得似懂非懂，心中却开解了不少。可他们身后的下人们一下子就挺直了背脊 —— 少夫人这是在敲打他们呢！

    往常他们仗着少爷不聪明也不会告状事，什么事都敢在安青面前说。虽然他们并不敢当面嘲笑安青，但态度上往往总会体现出几分轻蔑与轻慢来。

    从前少夫人也不是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做的，从前也是不管，不知为什么今日却偏偏计较起来了！

    但少夫人说得最对的地方是，他们的命都在主人家手上呢，要打要骂还是要发卖，都只是主人家一句话的事情。往日少夫人不计较是恩典，如今计较起来了，他们也只能受着！

    “阿言，青哥儿不傻，娘亲说青哥儿很聪明的。青哥儿喜欢阿言，阿言不要讨厌青哥儿……”今言敲打下人，安青自然是不明白的。他最怕的就是阿言不喜欢他，不理他了。阿言从前也不爱理他的，可是阿言今天特别特别好，他不想阿言再变回从前的样子。

    “我知道，青哥儿最聪明了。阿言也喜欢你，阿言不觉得青哥儿丑。晚些我教青哥儿读书识字，青哥儿聪明，一定能学会。”今言哄道。

    “嗯，青哥儿随阿言学字，不随先生学。”安青用力点头说道。

    这话说得今言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安青几眼，他的话里透着他对文若海的不喜欢啊！只不过，安青向来好性子，从不表示对什么人什么事情厌恶，旁人又当他傻，自然感觉不出来他的喜恶。

    都说小孩子的心思最敏感，怕是安青才是最早发现文若海狼子野心的人吧！可惜，他并不会表达。

    “走罢，我们去见娘。还有，青哥儿方才又哭鼻子了哦，我给你记上了……”今言再次牵起安青的手，笑着朝后院走去。

    “没有……没有，阿言，不做数，这个不做数……”安青急着辩解的声音，随着步子传出去老远老远……

    此时安夫人坐在院子的堂屋里，手里死死地攥着一封来自京都的信件。她的眉头紧蹙，眼睛里满是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

    那封信明显已经被看完了又重新塞回信封里，只是安夫人的手仍然死死地攥着它，仿佛随时都可以将它揉碎一般。

    石榴在安夫人的身后静静地站着，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又是来自京都的信。虽然石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只要收到京都的来信，夫人势必要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会很不开心。

    石榴知道，这种时候，她就该默默地待着，不出声不说话就当自己不存在。

    不过，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远远地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和笑声。敢在宅子里如此这般肆无忌惮笑闹的人，大约也就只有安青了。

    “夫人，想是少爷来了。”见安夫人还在出神，石榴只好出声提醒。

    安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而此时今言已经牵着安青进了堂屋。

    “今日怎么没去家学？莫不是青哥儿又淘气了？”安夫人此时早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那封另她情绪波动的信件也早就收了起来。见今言和安青这个点来这里，不由得心里奇怪。

    “娘，青哥儿没淘气。倒是我那妹妹闯了祸，文先生也身体微恙。我们干脆就来娘亲这里。我想着，我嫁进安家也有数月了，原先让妹妹来，是怕我在此难以习惯。如今这安府我也住的熟悉了，娘和青哥也都是我的亲人，不若就让今花回家去吧。”今言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安夫人闻言十分诧异，不由得又多看了今言几眼。她的感觉倒是没有错，她觉得她这个男媳，自从昨日落水后，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

    今家将今花也送进安府，那是什么目的，安夫人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娶男妻这事原本并非安夫人所愿，无论安青如何，在她这个做母亲的眼睛里，安青都是最好的，也值得给他最好的一切。

    只是后来安青重病，安夫人不得已替他将今言娶进了家门。若是照安夫人心里的标准，今家那样的人家是配不上他们安家的。

    只是今言嫁进安家之后，安青的病果然好了。这门婚事也是安夫人自己去求来的，他们是有规矩的人家，自然没有亏待今言的道理。

    加上安青又真的喜欢今言，安夫人便更加认定今言是安青的命中之人。虽然她心里清楚，今言是不喜欢安青的。也知道他不甘心，毕竟他原本也是要娶妻生子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可那有什么办法？她作为一个母亲，只能顾得上儿子的命。

    所以安夫人对今言很好，一方面是基于补偿的心理。另一方面当然也是相信今言是安青的命定之人，期待能用自己的好去融化今言的心，希望今言能有一天可以想通，真正地接受安青。

    至于今花，从头到尾安夫人都没想过让她做安青的小。她的想法是再过几年，等安青和今言的感情稳定了，她再找个安分不生事的丫头抬了，给安青延续香火，却也仅此而已。

    她自己也是受害者，深知那后院女人多了，家就要乱了。若不是今言是个男子实在无法绵延子嗣，她连个丫头都不想给安青抬。

    今家那样的人家本就不是结亲的好对象，今花那样的性子，安夫人又怎么能够看得上？

    今家非要将今花送来，今言也没有意见，甚至还有一种乐见其成的情绪在里面。那安夫人就收了，放府里供着，不就是多养了一个亲家小姐吗？安府养的起。

    只是万万没想到，今天今言自己提出来要送今花回家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送花姐儿回去了？可是安府里住着不舒服？下人怠慢了？”安夫人问道。

    “不是的，娘照顾得极周到，没有下人敢怠慢她。只是如今眼看着今花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咱们府里男丁多女眷少。那丫头惯是没有规矩的，也不知道避嫌。不若送回家去，让我母亲好好教养着，顺便说也该给她说个人家了。”今言这一番话简直就是直言不讳到了“耿直”的地步，连半个弯都不带绕的。

    安夫人作为含蓄的“古人”，大约是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单刀直入的，连“府里男丁多女眷少”“今花是个惯没规矩”的这种都敢直接说出来……

    安夫人吸了一口气，半晌才缓过来，想了想才说:“言儿说得对，倒是娘疏忽了此事。花姐儿一个姑娘家如此住我们府里确实不合适。还是言儿想得周到……”

    今言闻言点了点头:“娘，不若明日就差人将今花送回去罢。还是早些送回去让我母亲早日教导的好。”

    安夫人苦笑了一下，今言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她还能说什么？今花能送走她当然是十分愿意的，今言连时间都安排好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客气话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娘亲，阿言说青哥最聪明了，阿言要教青哥儿识字了呢。”安青适时打断了安夫人的纠结，字还没开始学呢，便先炫耀了起来。

    安夫人闻言果然十分高兴，连着夸了安青好几句。又看了看依然牵着安青的手取消安青哭鼻子的今言，觉得落水后的今言可比从前还顺眼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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