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京城当官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个姓俞的。小知为了小姐安危,又多问了一句:“你兄长叫什么?”
小知语气并不是很和善,虽然她长相不凶,但落在俞喜的眼里,她凶巴巴的模样,已然与云姐姐给她讲的故事里边的夜叉差不多。俞喜朝于蒹蒹的身旁瑟缩了一下,小肩膀抖了一下,这才低着头回答:“我兄长唤俞翳。”
“俞翳?”
惊的不仅仅是小知,还有正在看书的于蒹蒹,她把手中的书放下,看向身旁的俞喜,观察她的眉眼。果然,与俞翳有几分相似。
“竟是俞翳的妹妹……”于蒹蒹觉得不可思议。脑海里这时突然闪现小说的内容,而后,于蒹蒹仿佛被雷劈了一下,浑身怔住了。
脑海里的记忆告诉她,俞翳杀原主的另一个原因——似乎就是因为女配害死了她的妹妹。
而之前,她并不知晓。
缓了一会,于蒹蒹才冷静下来。同时她也发觉,脑海里给她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并不完整。
“呀,小姐你认识我兄长?”俞喜惊喜地看向于蒹蒹,语气惊讶。
眼前的小姐长得极为美丽,眉细细的,眼眸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一般,皮肤白得跟牛乳似的,身上穿得浅绿色襦裙上绣着的花也精致非常,头上和手腕上带着的首饰闪闪发亮,一看就是非常富贵的人家中的小姐。而她,竟然认得自己的兄长。
于蒹蒹手指压着书的边,抿了下红唇,默了一会,才慢慢道:“认识……但也不是很熟。”
她又想起,那夜夜色下,少年出色的容颜。
她不禁多看了几眼一眼身旁的俞喜。俞喜虽然生的不错,但是比起俞翳来,还是差了一些。造物主似乎更偏爱俞翳,给了他比女子还要出色的容貌,哪怕他是个男子。
俞喜还是个孩子,哪怕经历过疾苦,性子也单纯直率,听闻于蒹蒹这么回答,俞喜有些奇怪。小手揪着耳朵想了许久,也思索不出于蒹蒹的话奇怪在哪里。便继续低头吃她手中的云片糕。
于蒹蒹继续看书。
只是身旁有个像仓鼠一样啃着东西的小丫头,吃东西时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于蒹蒹终究沉不下心。
俞喜吃完手里的,看到桌上还有,还想吃,拽了拽于蒹蒹的袖子,声音低低的:“有钱的小姐……”
于蒹蒹头也没抬:“叫我于姐姐便好。”
“于姐姐……”
于蒹蒹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俞喜,她眼睛里带着恳求。
“怎么了?”
俞喜看向桌上剩下的云片糕,舔了舔唇边的糕渍:“我能再吃一个吗?”眼睛已经不由自主地往那里望了。
小知见状,啧了一声:“这俞翳莫不是虐待自个妹妹,竟然饿成这副模样。”
于蒹蒹也是这么想的。
俞喜手已经往桌子挪去了,拿了一块云片糕在手心里,如同拿了宝贝一般。之后,她才认真地反驳小知:“哥哥未曾虐待我……我本是随云姐姐出门吃东西的,却被贼人盯上了。”
手已经拿着云片糕,俞喜吃之前,不忘征求于蒹蒹:“于姐姐,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可以。”于蒹蒹觉得俞喜真是可爱。护食的模样,就像小动物一样,
俞喜立马便把云片糕塞进嘴巴里,一双漂亮的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如羽翼一般扇动着,眉眼带着稚气。看着模样与俞翳有几分相似的俞喜,于蒹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
俞翳其实也没多大,眉眼间也带着属于少年的青涩,但他老是冷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冷冰冰的,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于蒹蒹转头看了一旁因为吃的满足而笑起来的俞喜,觉得这两兄妹的性子,当真是反着来。
俞喜很快吃完了手里的云片糕,一脸满足。眉眼漾笑,俞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唇,看向坐在她身旁的于蒹蒹。见到于蒹蒹正在看着书,俞喜有些好奇。小脑袋凑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于蒹蒹看的是什么。
俞喜咬着粉嫩嫩的手指,问道:“于姐姐,你在看什么?”
书里讲的是一些神话传说,俞喜看也没事,于蒹蒹便把书展给她看。俞喜探头看了一眼,摇头道:“于姐姐,我看不懂。”
于蒹蒹有些震惊。放在她原来的世界,八、九岁这个年纪,应该是会认字了,这小丫头竟然看不懂。于蒹蒹问她:“你未曾学认字?”
俞喜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摇头:“不曾。”小嘴噘着,眉头也微蹙着,似乎在懊恼什么。
于蒹蒹捻着书的手指顿了顿,颇为不解,多问了几句:“你兄长不曾让人教你认字?”
那俞翳莫不是也是个文盲?
俞喜道:“兄长以前在员外家当差,照顾我的是嬷嬷。嬷嬷不识字……”俞喜说着就哽咽住了:“后来……嬷嬷被人害死了。”
小丫头说到伤心的事情,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小手擦着眼泪,嘴里还在念着:“嬷嬷对我可好了,一直都是她照顾我,有好吃的都先紧着我。害死嬷嬷的人太坏了……呜呜呜……”
于蒹蒹没照顾过小孩,头一次遇到小孩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顿时有些无措,连忙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拍着她小小的后背柔声哄道:“你嬷嬷是好人,害怕你嬷嬷的人一定会遭天谴的……乖,别哭了……”
眼泪被抹干净了,俞喜却还在哭着。打了一个嗝后,她仍流着眼泪,点了点头:“兄长说……他说……那个害死嬷嬷的坏人已经被惩治了……嬷嬷已经能够安息了……呜呜呜……”
小丫头说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于蒹蒹的腿上哭了起来。不一会儿,于蒹蒹本来没有任何污渍的襦裙上,便沾了不少眼泪。
一旁小知见小姐的裙被这小丫头给弄湿了。有些着急:“小姐……”
于蒹蒹对着她摇了摇头,不再看书,也没有说话,手轻轻搭上小丫头的后背,轻拍着安抚她。
俞喜一开始还有哭声,慢慢的就没了声,等于蒹蒹注意时,已经趴在于蒹蒹的腿上不动弹了。于蒹蒹见她不动了,有些奇怪,掰过她的脸仔细一看,小丫头抱着她的腿睡得香香了的,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巴一咂一咂的,尤其可爱。
脸颊上却还有泪痕。
这又萌又惹人疼爱的样子,让于蒹蒹也想要一个妹妹了。
摸了摸她的脸,于蒹蒹调了一下姿势,好让她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马车到了地方,停在一座院子前。
于蒹蒹掀开帘子往外边看,院子并不是很惹眼,门前一公一母石狮分外两侧,上边一个简简单单写着俞府的牌匾。门前两边栽着竹子,倒是多了两分雅意。只是现在是秋日,竹叶有些泛黄了。
她的动作惊醒了睡在她腿上的俞喜,小丫头揉了揉朦胧的眼睛,也跟着往外边看。见到家了,小丫头跳了起来,拉住于蒹蒹的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初生的小鹿一般纯净,带着喜悦:“于姐姐,你要不要进去坐坐,王大婶做的酥饼可好吃了。”
于蒹蒹看了一下外边天色,太阳还在,还算早。
便应了下来。她有些拒绝不了小丫头那干净纯稚的眼神,仿佛一拒绝,便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下了马车,俞喜便兴高采烈地拉着于蒹蒹往门口去。小手捶在黑漆木门上,俞喜用她稚嫩的语气喊道:“秦大娘,开门!”
里边立马有了动静,不过一会,一个体态微胖妇人打开大门,见到俞喜回来,妇人露出惊喜之色:“小姐!你可回来了,方才云霞说你丢了,老奴吓得都把家里的儿子媳妇都打发去寻你了,若不是怕小姐回来无人开门,老奴也是要去找你的。”
妇人说着,眼泪直往下掉,又笑又哭的。
俞喜一只小手紧紧攥着于蒹蒹的手,另一只手摆了摆,道:“秦大娘,你别哭了,我已经回来了。”她侧头看向于蒹蒹:“是于姐姐送我回来的。”
又看向秦大娘,急急催促她:“我想吃王大娘做的酥饼了,你去让王大娘做酥饼,于姐姐也想尝尝。”
见小姐催促,秦大娘连忙抹了泪,往宅子里奔去。跑了几步,方才想起来,王大娘也出去帮忙寻小姐了,转了方向便往外奔,体态虽胖但健步如飞,声音传到于蒹蒹她们耳中时,她已经跑出去老远。
“小姐,你领于小姐在屋里等着,老奴立马便去寻王大娘回来!”
俞喜领着于蒹蒹进了门。院中景色在眼前展开。
这院子不过是二进的院子,粉墙黛瓦,典雅古朴,院中景致虽比不得那些大户的人家,但也布置得精巧。虽无名贵花木,但茂林修竹,也是另一番景色。
俞喜很高兴,带着于蒹蒹在宅子里乱转,给她介绍宅子里的格局,在不大的宅子里转了一圈,俞喜又领着于蒹蒹去了她的房中。
俞喜的房间是正屋,而俞翳的房间,则在东厢房。可见俞喜在俞翳的心目中,是尤为重要的。
推开门,于蒹蒹便跟着俞喜进了她的房中。
房里摆设简单,但应有的都有。小姑娘喜欢各种好玩的玩意,因此桌上摆着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窗边的笼子里,还关一对画眉,画眉叫时,鸟声清脆。同时,窗下的桌上,还放着笔墨纸砚。桌上还滴了一点墨,应当是不注意时滴到的。
桌上放了一张未画完的画。
有些好奇,于蒹蒹走到窗下的桌子看了一眼。
桌上摊开的宣纸上,正画着笼子里的画眉。
下笔虽然稚嫩,但已经能够传神勾勒出鸟儿的形态,若是能够用功,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有一番成就。
这应当是俞喜画的。
俞喜不识字,但是画画还挺有灵气。
俞喜正在房里转,想找自己的宝贝给于蒹蒹看。见于蒹蒹往桌上的画看,她忙捂住小脸,面上带了红霞,有些害羞。
小跑过来,俞喜扬起,一脸骄傲地对于蒹蒹道:“于姐姐,这是我画的。”
头仰着,眼睛亮晶晶的,在等着于蒹蒹夸她。
于蒹蒹唇边噙着笑,揉了揉俞喜的小脑袋,夸奖道:“不错。”
俞喜喜笑颜开,探头瞧了一眼自己的画,又看向于蒹蒹,面上的笑,似那被阳光照着的花。
秦大娘带着王大娘回来了。
俞喜听闻王大娘回来了,拉着于蒹蒹的手便往厨房去。
厨房里,王大娘已经已经开始揉面做酥饼了。
俞喜领着于蒹蒹在方桌旁坐下,便进去看王大娘揉面了。
王大娘微胖的身子立在桌旁,如战场上威武的将军一般有气势。面团在她手中,如同听话的小兵一般,任她揉搓,擀开,做成一个个漂亮的饼,上边撒着黑色芝麻。而后,便麻利地把做好的饼放入火烧的正旺的锅里烙。
眼见着做好得饼下了锅,俞喜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跟着王大娘在灶台边转。
于蒹蒹端正坐在桌旁,瞧着俞喜如同猫儿一般的馋样,忍俊不禁。
再次感叹,整天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的俞翳,到底是如何养出这么一个甜美可爱的妹妹的。
厨房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俞喜终于不跟王大娘了,惊喜地往门口奔去,清脆的声音带着兴奋。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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