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鬼切正在挥舞着木刀,两人相处中源赖光发现了鬼切对于剑道的天赋,一有时间便会教导鬼切剑术,鬼切在源赖光的教导下剑术突飞猛进,在同龄人中已经很难遇到对手,源赖光对此感到很满意,但鬼切却觉得还不够。
与少主相比还差的太远了。
鬼切握紧手中的木刀,眼神坚毅,手臂因为挥刀次数的增加而酸软,但他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汗珠从鼻尖趟落,衣服被汗水浸透,逐渐炙热的阳光下他的脸被晒得通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握着木刀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掌心泛出一层火辣辣的疼,那里磨破了皮之后又长出了新皮,今天又被磨破了,大概不久之后就能长出一层茧。
完成了今天给自己安排的练习,鬼切把木刀放到了一边,从院子里的井里打出一桶水,举起木桶当头浇下,洗去了燥热的暑意。
他站在井边发了一会呆才想起要到午饭的时间了,这是他一天中最期待的时间,因为除了练剑,只有中午服侍源赖光用膳的时候他才可以不用找任何借口就可以呆在少主身边。
他回屋换下脏掉的衣服,去厨房拿了给源赖光准备的午饭去了源赖光的屋里。
少主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用膳,源氏家主便准了源赖光在自己屋里用膳,如此殊荣在庞大而繁杂的源氏大概只有源氏的少主源赖光能获得吧。
摆好的饭菜发出诱人的香气,平日的这个时间源赖光已经回到了房间,只是今天却迟迟没有回来。鬼切皱起眉,望着庭院里用阴阳术保持在盛开状态的樱树,莫名感到了不安。
正在鬼切坐立难安的时候前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仿佛是源赖光回来了。鬼切寻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源赖光被人簇拥在廊下,正耐心的跟源氏的人说着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脸色却有些苍白,一只手扶着腰间的刀,一只手不太正常的垂在身侧,鬼切从袖子的末端看到一抹血迹,而源赖光周围的人却只是一味恭维少主除妖成功,竟无人问他受没受伤,伤口疼不疼之类的问题。
等人群散去,源赖光看到门前的鬼切时愣了一下,他走过去拍了拍鬼切的肩,右手却还是不自然的垂在身侧,只是袖子末端的红却逐渐浓重起来,带着重量感沉沉向下坠去,最后像是无法承载那么多液体,血珠从末端滴落啪的一声砸在地板上,轻微的几乎无法分辨,却重重的砸在了鬼切的心上。
“少主!”鬼切看着突然倒下的源赖光声音里带上了惊恐。
* * *
窗外的蝉鸣声嘶力竭的响着,屋内却陷入了一种静谧的状态。
鬼切处理好源赖光的伤口守在他的身边,注视着源赖光漂亮的脸,恍惚间无法计算时间过了多久,他的眼角却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
源赖光的伤势很严重,右臂上的伤口狰狞外翻着,上面还染上了未知的毒素。鲜血一直在流出来,洁白的里衣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了,他居然就拖着这样的伤势和那些人寒暄,听着那些人无聊的恭维,只是想一想鬼切都觉得替他痛。
少年特有的纤细和过分漂亮的脸糅杂在一起,白皙的肤色和纯白的发丝在灼热的日光下却泛起了一层冷漠,便如冰雪雕著的神子,生来便该坐在高台之上俯视众生。
鬼切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想法,只是想要变强的心没有比此刻还要迫切。
他想要变强,强大到能成为这个人手中的利刃,为他荡涤一切的敌人和麻烦。
鬼切走出源赖光的房间,合上章子门向前院走去。
他必须要快点变强才行。
* * *
源赖光正在做噩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噩梦了,目之所及皆是黑暗,空气中全是阴冷潮湿的味道,身体仿佛陷入了泥沼,手脚已经不再属于他,有蛇爬上了他的脚踝□□在纯白的身体之上,留下污泥与肮脏的印记,被污染,被侵占,被同化,最后化为蛇的同类,失去双腿,失去廉耻,思想也被蛇的思想所同化,遵循本能与蛇嬉戏,甚至诞下后代,完全失去身为人类的模样,尾与尾交缠在一起,只剩下追寻欢愉的本能。
如溺水般,源赖光突然从梦中惊醒,冷汗从额角滑落,后背的汗水浸湿了衣物,阴冷的感觉随脊椎而上。源赖光打了个冷颤,回神后首先摸向自己的腿,凹凸不平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大脑,噩梦变为现实,不详的梦境带来不详的结果,他掀开衣服皱起了眉。
月光下,鳞片状浮现在皮肤上的不详青紫色是属于蛇的鳞片,好似淤青一般分布在大腿外侧,泛出珍珠一样的柔和光泽,于苍白的皮肤上有种瑰丽的美感,仿佛天生便该生在他的腿上一般。
细长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抚摸过那些鳞片,过于敏感的触觉让小腿下意识抽动了一下,身体泛起一阵难言的痒意,他的呼吸顿了一下,手指突然插入鳞片与鳞片之间的缝隙,夜色中一道血光闪过,他竟生生拔下了一块鳞片。剧烈的疼痛由大腿席卷全身。他咬住嘴唇却还是让细碎的□□从嘴里泄露了出来,眩晕的感觉袭来,他痛的快要晕死过去。
源氏少主的身上绝不可以出现妖化的特征。
他咬住被子,鳞片一片接着一片从大腿剥离,鲜血从伤口润湿被褥,房间内弥漫开带有甜腻味道的血腥味。
撕下的鳞片被扔在一边,在月色中闪烁着琉璃般的冷光。
源赖光看向腿上剩下的鳞片,鳞片浸润在流淌而出的血液中,鳞片与鳞片的间隙被血色填充,天青色染上了妖媚的红,又被沁出的冷汗淡化。
即使知道拔掉之后还会再次生长出来,源赖光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当最后一片鳞片被剥下来时,大腿的位置已经血肉模糊。
过于疼痛的感觉让大脑变得迟钝,源赖光闭上眼睛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身上的寝衣已经彻底被冷汗浸透了,透出肉色,紧贴在皮肤之上。
他过了半晌才想起要上药止血,药粉撒过,白色的布一层一层缠绕在大腿之上,为了不渗出鲜血,大腿被勒的没了血色,每走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一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多的疼痛反而让痛觉变得麻木,当他打理好自己后除了过分苍白的脸色几乎看不出其他的异样。
鳞片在掌中化为齑粉随风而去,接着染血的被褥和衣物也被处理掉。
源赖光换上干净的单衣靠在廊下的廊柱上望着庭院里的樱树,目光悠远不知在想着什么。
或许是身体上的异变,或许是源氏的未来,或许是源氏从远至今献祭巫女给邪神的行为。
他在想,身上的异变说不定就是被献祭巫女们所留下的残念所致。
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源赖光却无法再次入睡,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即使是盛夏身体也感觉不到暖意,也或许是身体正在异变成妖物,连血液也失却了热度。
他在廊下坐了许久,不知觉竟又睡了过去,梦中有一双红色的眸子正在担忧的看着他,邪气与恶念笼罩了他,他却因此安心了许多,仿佛久远的过去一直被这样注意着,熟稔的带来安全感。
* * *
阴阳两界夹缝中的八岐大蛇于沉睡中睁开了眼睛,方才有一瞬间他捕捉到了神子的气息,只是太过微弱了,只是一瞬间再无踪迹。
他甩动着尾巴感到了微微烦躁,但快了,马上就要降临了,久违的平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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