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楔】

    扶游已经活了上千年,追溯到记忆模糊的最初,他与那位惊才绝艳的公子扶苏有着亲密的关系,真的算起来他可能要喊扶苏一声大哥,被歹人强行喂下长生药的时候本以为此生休已,没曾想上天却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从今天起做个长生不老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呃,好吧,这其实一点也不好笑。

    他不止不老,也不会死。然而除了不老不死,其他方面却与常人无异,饿了需要吃饭,困了需要睡觉,受伤了会疼,伤心了会难过——这非他所愿,熟悉的人在他眼前一个个逝去,只有他不老不死,长生于他而言简直像个诅咒。

    他想要死去,像常人那样死去,他试过多种办法始终无法得偿所愿,在一次自暴自弃的绝食后,他在一个华丽的牢笼里醒来,面前是个不认识的英俊青年,青年眼中是与外表不符的疯狂痴迷,这让他不寒而栗,长生的秘密被发现了,原来还有比不老不死更糟糕的事情,被囚禁,被研究,被当做欲、望的宣泄者,他挣扎,他绝望,他麻木不仁。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人与人之间为何还要互相伤害,他是人啊,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啊,他不是怪物,不要用那种眼神看他,滚,都给他滚啊!

    他歇斯底里的崩溃着,这里是地狱的最深处,谁也没有来救他。

    饲主A

    常生想过许多,那个老头的密室里也许藏着家族机密也许藏着无价之宝,没曾想密室中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黄金鸟笼,笼中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兽,而是一个衣不蔽体的美丽男人,那是一种只要见过一次就想将其占为己有的美丽,常生靠近笼子,脚步放的很轻,生怕惊扰了那个男人,他的眼中泛着贪婪的光芒,像所有见到这个男子的人一样,渴望得到的心焦急而迫切,他想要他,他的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呐喊着。

    饲主B

    扶家老宅的最后一个房间对常陌来说充满了神秘诱惑,作为扶家的小霸王,常陌早在上学之前就把属于自己的领地彻底巡视了一番,其中包括父亲的书房、藏宝的密室、阴暗的牢房……

    而唯独那个房间,常陌每每想靠近都会发生突发状况转移他的视线,他坚信着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朋友说那是巧合,他感到他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人的好奇心会在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不断膨胀,到了后来,那个房间简直成了年幼常陌的一块心病,甚至做梦都会想起它,那里到底有着什么呢?

    在常陌升入初中后,机会出现了,他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打开那扇门,大失所望的是,那里只住着个怪人。

    今天见到那个怪人的时候,那个人全身伤痕累累的样子,最让常陌在意的是那人手腕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有道伤口甚至深可见骨,那人俯卧在地,苍白虚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死掉。

    太让他感到惊讶了,今天无意中看到怪人的脸,与想象中的丑陋不同,那是惊人的、难以形容的美丽,他遗憾的想,如果这种美丽只属于他就好了。

    饲主C

    与上几次不同,这次误闯入密室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少女有着明亮的眼睛,俏丽的笑脸,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只是看起来瘦瘦弱弱气性却很大,时常晕红了双颊,气呼呼跺脚,然而下次还是一有机会就溜了进来。

    这次少女带来了许多糕点,其中有许多扶游未曾见到过,模样精致讨人喜欢的,扶游其实很想试吃看看,可是刚经历了一场非人折磨,他现在连跟手指也抬不起来,少女也许看出了他的窘迫,葱白的手指捏起一块递到扶游唇边,扶游衔住蠕动着嘴唇咽了下去,很美味,少女看出他的喜欢又拿起了一块,也许点心真的很美味,扶游不觉间吃了许多,当身体升起熟悉的热度时他是真的惊讶了,这是他被囚禁这么多来第一个相信的人,他瞪视着少女,似乎要用眼刀剐了她,少女依然美丽无辜,如果不是急不可耐的动作扶游几乎以为错怪了她,又是一场鱼水之欢,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对象身体柔软稚嫩,是个初经人事的少女,少女最后一瘸一拐的离开,徒留衣不蔽体的扶游在这冰冷的囚室中大笑,那笑声凄绝,宛如要把身体扯碎般用力……想要死去的想法越发强烈,而可笑的是,他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他的心中翻腾着强烈的自毁念头,太肮脏了,像个男、妓一样取悦这些人的他太肮脏了,如果能死去就好了…

    在未来的某一天,扶游终于祈盼到了所谓的神明,此时他已经精疲力竭,当神明回应他的祈盼问他所求时,不远处常陌的尸体尚且温热着,他本就是自私的,摒弃掉良知,出口的语言变成了对死亡的祈求。

    全能全知的神明啊,如果您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请给予我死亡,结束掉残忍的永生,请给予我慈悲的长眠。

    不知名的神明沉默了一会,然后回道:如汝所愿。

    作为代价,汝要在死前为吾效力,直到汝付出等价的成果,吾方能实现汝的愿望。

    这与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可是在可以永久安眠的诱惑下,好字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口。

    如此,契约成立。

    第一章D.Gray-man

    [缇奇……缇奇·米克]

    “…………醒”

    [缇奇……我的家人……]

    “……缇奇”

    [我的缇奇……终于……]

    “缇奇……”

    [……找到你了!]

    “缇奇!”

    缇奇·米克从梦中惊醒,随手抓起抱枕发泄似得扔了出去,挥出的东西落在了空处,手腕却被紧紧的抓住了,随后埋在枕头上的脸也被抬了起来,一块毛巾被敷在了他的脸上。

    缇奇的意识渐渐回笼,随后却皱起眉,不耐的道。

    “怎么是你,管家呢?”

    青年轻笑了一声,分辨不出是讥讽还是愤怒,他俯身看着缇奇,手指轻轻的抚过缇奇的额头,“我想,您需要一面镜子。”

    缇奇挥开那只手啧了一声,额际撕裂的痛楚如此鲜明,他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多么惨烈,只是他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惊慌。并不是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单纯的因为次数的频繁而把惊讶消磨光了而已,就算伤口看起来像是被印上了一排圣痕,都不足以让缇奇露出除淡漠以外的表情。

    缇奇拿起眼睛上的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鲜血,毛巾尤带余温,所过之处必会带起一抹血痕,扶游的表情却平淡的像是在擦拭着灰尘:“我倒不知道你会未卜先知。”

    缇奇把沾满血迹的毛巾巾扔在青年怀中,然后靠在床头按压着额角,脑中不知何时多出的记忆让他烦躁的皱起眉,诺亚,使徒,恶魔,圣洁……那些未知的词汇组合成庞杂的记忆填鸭式的植入大脑,大脑被突然塞满的不适感让缇奇苍白着脸捂住唇,恶心的想吐。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再次抚上缇奇眉间,“我觉得您需要一位牧师。”

    缇奇拍开那只手,眉眼间笼着阴霾:“你怎么还在。”陈述的语气中满是不耐。

    青年夸张的叹了一口气:“几日不见,父亲大人依然如此不近人情呢。”

    缇奇冷着脸不为所动,“还有事情吗?没事就出去吧。”

    “好吧。好吧。”青年耸着肩故作无奈的样子,“父亲大人总是如此容易害羞。”

    缇奇抽动了一下嘴角,抓起抱枕怼到青年脸上,青年顺势仰倒,顺手摸了下缇奇修长白皙的手指,埋在抱枕里的脸勾起一抹笑,随后连声讨饶。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是我错了!”他握住缇奇的手腕,拇指不着痕迹的摸搓着缇奇手腕内测的柔嫩皮肤。

    缇奇自感无趣,推开又要黏上来的人,提溜着青年的衣领开门把人踹了出去。

    青年趴在地上也不嫌脏,反而兴致盎然的看向缇奇。

    “亲爱的父亲大人,舞会的衣服已经准备妥当,您要试穿一下吗?需要我帮忙吗?”

    他的视线流连在缇奇白皙的小腿上,看样子是很想服侍缇奇试穿礼服。

    缇奇瞥了他一眼,从嘴里慢条斯理吐出一个滚字。

    “好吧好吧,父亲大人又在害羞了呢。”

    心情愉悦的某人哼着小调离开了。

    确定青年真的已经走远,缇奇反手锁上门,后退几步,脱力般倒在床上,霎时已是满身冷汗,身上肌肉不同程度痉挛着。

    这是来自神明的惩罚,他抬起手腕看向腕上的伤口,昨日几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

    明明已经换了身体……

    他颓然的遮住眼睛。

    又失败了……结束这无聊的生命,果然还是需要完成所谓的任务才能实现吗……

    静待身体恢复,过了许久,缇奇这才慢吞吞的起身去浴室冲了一个澡,然后慢吞吞的找出绷带缠上伤口,他缠了一圈又一圈,直至摩擦绷带也不会产生痛感才停了下来,他扯断绷带打了一个结,拿起一边的衣物认真穿戴起来,先是内衣,然后是长裤、衬衫、马甲、领带、外套,最后拿起手表戴在了受伤的手腕上,他站在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镜中的青年除了脸色略略苍白外再看不出一丝异样,他露出一个笑,矜持,温和,带着一贯的优雅。

    有人曾说过米克家主的笑容简直比天下一切的武器还可怕,当他对着你微笑的时候,没有人会拒绝这个笑容主人提出的任何请求,对着那张笑颜仿佛说出“是”之外的答案便是一种罪过。

    缇奇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年之久,那个神明把他投放在这个世界后再无音讯,他甚至连需要完成什么任务也不知道,在第十个年头时,缇奇再次无法压抑对自身的厌倦,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午夜,他拿起刀对自己的手腕切了下去,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破开洁白的好似透明的皮肤,鲜血瞬间喷薄而出,他盯着从自己身体中流淌而出的血,镜中倒映出他的笑脸,晕眩与冰冷纷沓而至,他仿佛极幸福的闭上眼,似乎是得到了极大满足般叹息出声。

    他躺在浴缸之中,浴缸中的水被血液染红,冰冷刺骨,手腕上的伤口已在水中泡的发白,他连处理伤口的心情也无,反正也不会死,伤口也会在他特殊体制的影响下快速愈合,他冲掉了满身血渍迷糊着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若不是青年过来打扰,他大概又会睡上一整天。

    称缇奇为父亲的青年名为库洛斯·马利安,是缇奇初临这个世界时在贫民窟捡到的孤儿,两人不过相差五岁,缇奇却恶趣味的让库洛斯称他为父亲,十岁的孩童有着一头火红的长发,面目清秀,未长开的小脸看起来雌雄莫辨。缇奇摸着下巴绕着库洛斯转了一圈,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随后喊来了管家,库洛斯回房后看到塞满整个衣帽间,各色带着可爱小蕾丝的洋装的复杂心情暂且不表,缇奇看到库洛斯换好洋装后的可爱小模样还是很满意的。

    然而世事难料,男孩的可爱是有保质期的,库洛斯的可爱模样只维持到十四岁,由于营养充足,正处于发育期的男孩像雨后春笋般一路拔高,只是半年的功夫便可与缇奇比肩,虽然还有些单薄,可每日的武术训练让他有了很好的体魄,身上的肌肉已经初具形状,不难看出日后英俊挺拔的模样。

    缇奇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个捡回来孩子的成长,就算男孩现在戴上假发穿着女装也不会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了,甚至多出来的肌肉搭配着小洋装有些辣眼睛。缇奇是在库洛斯的十五岁生日宴上才重视起这件事的,当两人站在一起迎向应邀而来的宾客时,缇奇终于发现了最近看到库洛斯就觉得十分别扭的原因,穿着小高跟的少年居然比他高出了两厘米,缇奇一脸平静的震惊着,并默默叫来了管家。

    库洛斯在十五岁生日之后终于穿回了久违的男装,拿着管家送来的崭新男装简直要喜极而泣。

    时光飞逝,十八岁的库洛斯最终还是长成了缇奇最不愿接受的样子,身高足比缇奇高出一头,身躯伟岸,肌肉结实,压低眉眼看着人的时候极具压迫感,对外不苟言笑,对缇奇却时常没个正行,缇奇被烦的不行,烦躁起来真想一巴掌拍死他,缇奇记得库洛斯以前也对他十分冷漠,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好好的男孩子怎么说变就变了呢,缇奇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库洛斯十八岁生日的那晚喝的有点多,然后就做了一个回味无穷的梦,梦醒后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至于梦境的主角是缇奇,并且早上起来睡裤湿了一块这件事,他是不敢说出口的。

    缇奇对库洛斯烦的不行,便打发着库洛斯出去做事情,没想到库洛斯为人处事相当的有手段,别人手里需要一月时间才能处理好的事情,在他那里只需要一个星期,并且处理的完美的挑不出错处,这倒是让缇奇对他刮目相看,多少放权让他处理了些家族内部事宜,反响都不错,家里的执事都对他称赞有加,缇奇是拿他当继承人培养的,这个继承人英俊潇洒,博学多才,进退有度,如果剔除缠人这个小毛病堪称完美,这种后继有人的感觉让他颇为欣慰。

    库洛斯说的舞会是新晋外交大臣谢丽尔·嘉美发来的邀请函,这位新贵的面子缇奇自然不会不给,可是他确实对舞会之类的交际场合不感兴趣,他本打算让库洛斯代他去的,库洛斯举着邀请函敲了敲桌面,“这次恐怕不行,这位外交大臣在邀请函上写着务必米克家主亲临,话说回来,父亲大人与这位谢丽尔·嘉美大臣是旧时吗?这字里行间似乎对您十分了解的样子。”

    缇奇接过了那份邀请函,大略扫了一眼邀请函的内容,其间几处措辞亲昵到透露出几分暧昧。缇奇思忖片刻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位外交大臣,不确定道:“也许这位谢丽尔·嘉美大臣平常行事作风就是如此?”

    缇奇想到另一种可能又说道:“库洛斯你收拾一下陪我一起去。”但愿只是他想太多。

    “好的,父亲大人。”

    入夜后嘉美府邸前马车络绎不绝,前来的宾客都对这位新晋的大臣很是好奇,这位突然出现在贵族圈的嘉美大人只用短短一天时间便受到了上面的赏识获得伯爵的爵位并委以外交大臣的重任。这次应邀前来的众人都怀着与之交好的态度,毕竟以这位新晋大臣的得宠程度,加官进爵只是时间问题,脑子活泛的甚至已经想到了联姻的可能性,可惜这位大人貌似已经有了一位美貌的夫人,而唯一的女儿年龄尚幼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而且这位外交大臣似乎十分忌讳别人谈论他女儿的事情,不过听说他的夫人体弱多病并不得嘉美大臣的喜爱,既然不能联姻,似乎情人的位置也能捞到不少好处,不少人又动起了别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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