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笑面青江所说,审神者坐在上位,见到三日月并没有穿他所赠的狩衣,还算和煦的脸色便冷了下来,随着他阴沉下来的脸色,方才还算热闹的说话声也静了下来,不安的气氛在房间里漫延,笑面青江不着痕迹的挡在三日月身前,松松的抓住三日月的手腕在石切丸身边坐下。
石切丸高大的身躯正好遮住了三日月,当石切丸看过来的时候,三日月对他笑了一下,眼睛弯成半月,翘着唇角,非常礼节性的一个微笑,石切丸楞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艳,正襟危坐着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一直在观察三日月的笑面青江忍住了要扶额的冲动。
长得好看又很会笑的人果然是无敌的。
笑面青江无奈的想,这种笑容哪怕是平日里对成年外表的刀剑男士严苛的审神者也抵挡不住吧。某种方面来说,三日月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三日月则毫无这方面的自觉,他和石切丸打过招呼后便姿态端正的跪坐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开饭。
房间里的座位陆陆续续被坐满,三日月发现审神者身边除了作为近侍的压切长谷部,其它的全都是各个刀派的小短裤们,就连身为稀有四花刀的一期一振都排在弟弟们的后面,看来审神者正如笑面青江所说,对短刀们格外偏爱。
这在以太刀、打刀为主要战力的本丸实在奇怪,而且他发现这座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无论是短刀、打刀和太刀都接近满级,反而是他这把没有练度的五花太刀坐在这里不太合群。
他想起审神者对他说的话,参考现状略微思索便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接下来的生活可能真的只需要坐在廊下喝喝茶,过上提前退休的老年人生活。
对此他不排斥,仔细想想,那样的生活或许也还不错。
嘛~比起打打杀杀,果然还是这种老年人的生活方式比较适合他,毕竟已经是爷爷了嘛~
午饭过后三日月被留了下来,桌子和碗筷都被撤了下去,厅里只剩坐在上位的审神者和坐在下位的三日月,连身为近侍的压切长谷部也在送来一壶茶后退了下去。
拉门在三日月身后被合上,一下隔绝了屋外的阳光,突然暗下来的光线让三日月不适应的眯起眼睛,众所周知的大太刀和太刀的夜战侦查能力无限接近于瞎子,想必压切长谷部不会不知道,而这位主控自然不会善做主张的把门拉上,把他这把刚来到这座本丸的太刀和审神者单独留在昏昧的房间之中。
人类对于黑暗的恐惧来自于黑暗中的未知,黑暗赋予人类无限的想象力,不安在黑暗中放大,然后滋生胡乱的想法。
身为刀剑付丧神的三日月宗近也不能免俗,何况以往的经历告诉他,比黑暗本身更可怕的东西往往就藏身在黑暗之中,黑暗中不仅有吃人的怪物,还有深不可测的人心,而往往人心的复杂程度比之怪物更让人望而生畏。
“你不喜欢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审神者喝了一杯茶后才施施然开了口。
他自持灵力强大,所以并不惧怕和一个算不得熟识的刀剑付丧神独处一室。
审神者独有的冷淡嗓音在空旷的房间内想起后,三日月才发觉自己在刚刚短短的几分钟内惊出一身冷汗,关于黑暗的重重记忆铺陈在脑海中,一点点被此室的黑暗勾扯而出,噬咬着藏在美丽躯体下千疮百孔的灵魂,他微微恍惚,审神者的问话在耳边飘荡着不肯落下,然后回旋,回旋...
三日月按住额头,秀丽的脸庞透着白,一时觉得头晕目眩。
而久得不到回答的审神者压抑着不满,用更为冰冷的声音问道:“三日月宗近,你是对我这个审神者有什么不满吗?”
他的问话理所当然的被再次无视了,寂静的房间中仿佛只有他一人,而他的问话也仿佛只是穷奇无聊的自言自语。
审神者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仿若即将迎来暴风雨的天空,乌云密布,遮罩着天地,再不见晴好时的和煦和明媚。
他成年后就从未被如此无礼的对待过,不论是人还是刀剑付丧神。
这要从他的出身说起,审神者出身于古老的阴阳师家族,之所以担任审神者只是为了家族的试炼。
三日月是他锻造出来的第一把五花太刀,说起来有些丢人,他大概就是审神者间说的非酋体质,具体黑到什么程度呢,除了初始刀歌仙兼定,他在担任审神者一个月后才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把二花打刀压切长谷部,以至于他前期推图全是用低伤害又脆弱的短刀来进行的,而他也不得不亲赴战场为短刀们保驾护航,要说审神者当成他这个地步,想来在时之政府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他几乎要忘记了当初是怀着怎样迷之自信,理所当然的想着自己一定会一下就锻造出五花的三日月宗近,甚至于刚来到本丸就为自己期待的五花太刀亲自准备了房间,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后来他也渐渐放下了对三日月宗近的执念,在本丸日渐增多的小短裤的围绕下彻底认清了自己的非酋体质。
他不再执着于锻刀,也不再执着于三日月宗近的到来,之所以保留着三日月的房间,只是单纯认为既然是自己花费心力准备的房间,虽然可能永远也迎接不到他的主人到来,可毕竟是自己怀着莫名期待的心情准备下的,就算就此荒废,也比自己决定放弃这段心意比较好。
至于作为见面礼的狩衣,则是他从官方的宣传上看到那把稀有的五花太刀,一眼就被对方的美丽所吸引,查了三日月宗近的身高体重后动用现世的权利订做的此世唯有一件的狩衣,狩衣是由特殊布料做成,冬暖夏凉,保暖程度不知要比三日月宗近原有的内番服强上多少倍,而他费尽心力为三日月张宗近所准备的见面礼居然就这么被嫌弃了。
这让他觉得一片真心被摔在地,还被无情的踩上了几脚,期待的心情转为被冒犯的恼怒,同时又觉得能这么轻易就勾动他情绪的五花太刀本事大得很,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冒出这种多余情绪了。
他生来灵力强大,自小起便被教导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情绪的起伏会给周围带来灾难,家族里的人敬畏着他又惧怕着他,表面上对他和善,背地里却骂他是个怪物,这种生活持续到他接受时之政府的邀请成为审神者,刀剑男士们并不会因为他灵力的强大而恐惧,反而因为自己拥有了一个灵力强大的审神者而欣喜,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都要忘记自己是个怎样的存在。直到今天,三日月宗近的无视让他想起了家族里那些长老的嘴脸,尊敬着他,又无视着他,他仿佛只是一个傀儡,永远生活在别人的操控之下。
审神者把茶杯放在桌上,对长老们的厌恶转嫁到这把五花太刀的身上,他起身走到三日月身前,审视着眼前的太刀。
三日月垂着头,稍长的刘海遮住了漂亮的眼睛。
审神者的眉间堆挤出一个小山,伸手捏住三日月宗近的下巴,强迫着对方抬头看向他。
三日月宗近内有勾月的眼睛并没有焦距,当他直视审神者的时候,他的眼中并没有审神者的身影。
审神者觉察到了自己这把五花太刀的异常,他回忆着三日月宗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的,好像是从长谷部合上拉门开始,他觉得不可思议,却隐隐知道大概真的是因为这件事情,他试探着问道:“你怕黑?”
三日月闻言迟滞的转动着眼球,好像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还站着人,他的视线渐渐聚焦在这个人身上,然后在审神者惊讶的表情下扑进审神者的怀中,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身体还在微不可查的颤抖。
一个刀剑付丧神居然怕黑?这说出去大概是个笑话,据他了解,太刀只是在黑暗中视物困难,从未听说过太刀会怕黑,果然如第一面见到所了解的那样,自家的这把三日月宗近果然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
审神者随着三日月的动作跪坐下来,安抚的拍着对方并不算瘦弱的后背,心中的恼怒如水般流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
他想起小的时候,因为怕黑而被关在小黑屋三天三夜,那间屋子的门窗皆被封死,透不进一丝光线,只因为大人们说阴阳师并不能有惧怕的东西,只有五岁的他就如此被对待。
“别怕,我在这里。”
审神者轻拍着三日月的背,节奏轻缓,干凛的灵力轻柔的包裹住三日月,就像是在安抚着当时被关在黑暗中无比恐惧绝望的自己,耐心且小心翼翼。
三日月感觉自己像是被泡在温泉之中,随着灵力的洗刷,心中紧致的恐惧被一点点驱赶,他舒缓了眉眼,一阵困意席卷而来。
审神者等怀中的躯体渐渐停止了颤抖才停止了拍抚的动作,他听着耳边传来的平稳呼吸,一颗提起来的心也随之平稳下来,仿佛是幼时的自己也随之得到了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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